第八章 我看上你了?
陈谨之挥挥手,李密等人会意将那些尸体清理干净,接着又有一批新的人被带进来玩。
林钦将这些“新”的人带进大殿,他们是朝中话事的人精。
分成两个派系,分别以左丞相赵景呈和右丞相谢书华为首。
两人身穿正紫色官袍,戴幞头硬拖纱帽,林钦恭恭敬敬把人请进来。
他们二人后面还跟着几个三品以上的官员,皆是身着暗花耀纹紫袍,戴幞头纱帽。
他们进入殿中便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虽心里打鼓,但还是强装镇定,没有失仪。
他们后面跟着的人也是如此,不愧是群老狐狸。
陈谨之在他们进来后,并没有马上开口,招呼。
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这群人看。
这些人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最后夺得大权的竟然是这不得势的六皇子
他们对上新上位者的眼神威压都感到不安,右丞相谢书华先开口调节气氛。
谢书华长得温文尔雅,不到而立出头,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自然比左丞相更能屈能伸,他下跪行全礼:“陛下内思国盛,外忧国安,竭忠尽力可谓居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峻,我等甘愿追随圣上贤君,为保大周无疆之休。”
陈谨之假笑眼中装出赞赏,手微抬示意他起身:“右丞相真是我大周文人之表啊!”
谢书华谦虚说着不敢当,不敢当,接着又说一堆奉承的话。
陈谨之听得不耐烦,让他住嘴,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是去给各部官员派发消息,要求他在天明丧钟响起时要完成。
左丞相拉不下面子,陈谨之也不想跟他说太多,叫他去寻陈玄生。
陈玄生会告诉他事情原委,到时他是走是留都由他说的算,当然主要看陈谨之心情。
陈谨之将林钦李密等人唤近,安排宫城修复,控制引导舆论和禁卫营之事,一直忙到天明才回到太极殿后殿歇息。
沈云可被吓呆了,还没从不久前的屠杀中回神,现在人正处于行尸走肉状态。
她来到这个世界,说实话没有遇到太过的事情。
但自从被迫跟着陈谨之走后,她的世界几乎都要崩塌。
她都不敢想睡觉时要怎么样才能入眠。
陈谨之见沈云呆傻不动,语气生冷唤她:“还要傻到什么时候?”
沈云听到他的话语,强行抽出精力来应对他。
傻傻地跟着陈谨之走,不知不觉回到太极殿的后殿——咏谦殿。
她还是呆站在一旁如被石化。
陈谨之瞥一眼,冷漠道:“记住你的身份,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朕不希望看到你跟他们一样。”
沈云还在呆滞中,根本没鸟他,她也不知道这条金碧辉煌的长廊她是怎么走完的。
她现在整个人晕乎乎的,浑身瘫软无力,就差往地一倒。
陈谨之见人没反应,走向她,走近去查看。
看到的人却是毫无精神气的,那双漂亮的眼近看更是润柔抚人,只是美中不足无神且空洞极了。
陈谨之嗤笑,这么没用,这样就被吓到了?
他还没上重头戏呢,不过也好,这也说明她是个没经历过风雨大浪的人。
经此一遭磨练后,应是不敢再乱蹦跶,留下来当侍监,倒好过让那些自以为是的!
他复说:“没吓死就去收拾内务,朕要就寝。”
沈云情况变差,在她说完“就寝”二字,整个人身子软趴趴地往后栽去。
陈谨之腿长,只需上前一步便将人拉住,扣入怀中,他瞧着怀中的人是双眼紧闭,浑身发烫,皱眉去探她额头“果真是发高热了。”
他将人打横抱起,直接走向后面的床榻。
沈云小小一只,他抱着觉得软软的,温暖极了,他忽儿抬眼去看沈云,发现人睡颜恬静,发黄的小脸也抵不住漂亮。
待到床榻将人放下“伊桓,去找太医来。”
房顶跳下一个黑衣人,连忙奔向太医署,背起一个太医就往后殿回。
太医王守被人背着狂奔,难受得闭眼抓紧背他的人。
可没想到一睁眼就到太极殿后殿,这人真是快啊!
知道是造反的六皇子召他,也不顾缓缓,跟着就踉踉跄跄扶帽进来。
他今夜刚好当值,他对此感到深深的不幸,碰上这档子烂事——半夜遇到宫变,还要去给新杀进来的新皇看诊。
这种情况一般不太妙,万一那新皇帝受了伤,他如果不能立即缓解他的伤痛,下一秒便是往阎王爷那里去!
可伤痛是不可能立即减缓太多的,他开始祈祷陈谨之不要发神经。
太医王守背着药箱进到咏谦殿后,便看见曾经受人冷眼的六皇子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床榻上的人。
陈谨之听见一个虚浮的脚步声,寻声望去,见是王守,没说什么,又把目光转回沈云身上。
可这番现象落在王守眼中就变了味,陈谨之的脸冷俊,在面色平静时看起来人就好像不爽一样,让王守以为他惹到他了。
王守在脑海中开始幻想无数种可能。
自我安慰或许是他长得如寒泉冷月,看起来才这样。
王守走近跪下,行礼,心中在打寒颤,害怕上首之人的发落。
他觉得陈谨之是个狠角色,能以低微的出身,弱势的形式干掉那精明的天子,赢过世家支持的七皇子踏上那个位子,手段肯定毒辣。
他对这六皇子知之甚少,跪在一旁这么久都没瞧见人有什么需求,应该是要看躺着的那个,但他还要露出疑惑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陛下需要微臣做什么?”
他虽在这宫中不久,但躲祸避事,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已至炉火纯青,表现出太过精明不好。
陈谨之双眸冷冷,眉上略浮不爽说:“你瞎吗,榻上的人躺着,脸都熟透了,你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吗?要不朕帮你清理一下双眼,或给你换一双?”
王守连忙摇头跪下求饶:“不劳陛下担忧,臣马上就看。“
王守说完,赶紧跪爬到沈云旁边,抓起沈云的手搭上脉。
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这躺在榻上的太监是个女人,这女人的身份皇帝知道吗,若是不知他要不要提醒一下。
等等,这会不会是皇帝对自己的试探?若是的话,自己要是没说那会有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可万一榻上的是个可怜人,而皇帝又不知,我若是拆穿了她,害死她不好吧。
他摸着脉瞧出人是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感染风寒,惊吓过度,忧虑过度,引起的高热。
他看完病情没有立即回禀,因为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说出沈云的身份。
只是一犹豫,拖得就有点久。陈谨之压下燥气:“如何?”
王守被这不妙的语气打断,才做出抉择,他还是要自己的命好一点:“这榻上的的人是位姑娘,陛下可知?”
陈谨之不耐烦就差给他翻白眼,他杀了那些人并没有让自己舒服,相反他杀了他们之后心火好像更旺了些。
赵景呈的冷脸和这太医的不识眼色,听不懂人话,都是在他的雷区来回跳,惹得他想直接将人宰了!
“朕问你她如何,不是问你她是男是女,朕看王太医的耳朵也不必留了!”陈谨之脸色黑得低沉。
王守给自己找补:“这位姑娘身体底子差,又感染风寒,惊吓过度,才会昏迷不醒。待微臣开点药下去熬煮,再加以施针活络郁结,好生养着便可恢复如初。”
咦,这果然是狠人,他都不按套路出牌。
陈谨之见他会听人话,讲完沈云情况,脸色才开始好转。
王守施完针后,沈云就再发烫,只是扭来扭去,好像非常不舒服。
陈谨之想起她在跟着他,去太极殿前所做的事,知道她这是胸勒着不舒服,想动手帮她解开。
药这时也熬好,王守端着药进来,引入眼帘的是陈谨之在解开了沈云外衣上的几颗纽扣,露出嫩白的皮肤,极其晃眼。
吓得王守不敢看,他恭敬端正说:“陛下,药好了!”
“端过来吧!”他语气疏松平常。
陈谨之起身移到枕侧,扶起沈云,让沈云靠在他怀中,捏着她的脸迫使她张开嘴,给完守递去一个眼神,示意王守喂药。
王守强装镇定给人喂药,想马上收拾离开。
喂完药后,陈谨之摆摆手让人退下,准备再继续帮她解开那块布。
可刚刚伸手,王守就去而复返,弓着腰,战战兢兢说“陛下,莫急,莫急,等人全然好了再做,不然陛下也会染上风寒啊!”
陈谨之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还没听完就抄起一旁的玉牌砸过去:“王太医,这么会揣度朕的心意,不如猜猜朕待会想干嘛呀?”
王守尴尬,你的模样看起来就是很饥渴呀,谁叫你今晚一直在一动不动地盯着躺在榻上的人,你自问一下你的目光可曾离开过她!
刚才还在那里上下其手,我不想歪才怪。
王守惊恐 ,求饶不断,才得以全须全尾离开。
陈谨之看着沈云的脸忽然笑起来“我看上你了?”
手上动作没停,继续去解沈云的衣服。
解开外衫,看到里面大片的嫩白,还有被白布裹着的紫色肚兜下的饱满,好看极了。
他伸手去拉出塞在胸侧的布头,后慢慢解开绕结,他的手冷,在这过程中碰到沈云较烫的皮肤,惊得沈云哼哼唧唧。
解开白布后,那弧度看起来更饱满,陈谨之忽然想伸手去碰,可意识到自己有这个想法后他立马抽出布条,收回手,给沈云系上纽扣。
他拉过榻内的黄被给沈云盖上,自己睡在床榻的内侧。
陈谨之从小生活的就煎熬,自然也不会在乎跟别人同睡,加之此番行为还能试探身旁之人,所以他没有将人移走。
陈谨之睡着睡着,被扰醒,沈云的药效起作用,身体已经渐渐舒服,人也开始乱动起来。
因为沈云平常睡觉的姿势很乱,喜欢侧躺,抱着枕头。
现在人睡舒适后自然也这样做,她侧向陈谨之,带着暖暖的被子挪到他的身侧,像抱枕头一样抱着他肩膀,还将腿搭在他身上。
而且胸前的柔软还触碰着陈谨之的手臂,陈谨之感觉怪怪的,他不喜欢这不明白的情绪波动,脸色逐渐难堪,忍无可忍。
将人推到角落里。
沈云被推着翻过去,哼哼唧唧又翻回来。继续扒在他怀中,把他当做枕头,紧紧抱着。
陈谨之想把人踢到床底,这么想之后,也这么做了,他将被子扯开,又把沈云滚进去,卷成春卷,一脚给踢到床下。
沈云有被子裹着没感觉到痛,又在下面睡去。只是因为被子捆着难受,后面敞开被子睡了一夜,又受凉了。
夜雨刮刷着大地窗和滑门,将刚才这座宫城所流下的血都冲刷干净,若不是还有些残垣断壁,没有人会猜到这座气派的宫城在午夜时分经历了什么。
雨还在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死去的人哭泣,还是为某些人感慨。
沈云受凉,人缓缓睁眼,可又发起热来。
最后在天翻起红鳞时全然转醒,她很困但一闭上眼就是那些血淋淋的画面,这叫她怎么敢接着睡下去。
她困顿着环视周围,可看到的是一座模模糊糊的黑暗,像是牢笼。
因着陈谨之的吩咐,这烛火灭后,被帘子遮起来的殿内灰蒙蒙的。
那些可怕的画面又跳出来,她害怕,不由得想往有人的地方靠近。
她环视前方没发现什么人,她更怕了。
紧忙爬起来,想去找人,发现身后有陈谨之躺在那里才稍稍放心。
虽然陈谨之比鬼还可怕,但到底比闭上眼看到的血淋淋断手断脚好多了,且他也没真正伤害到自己。
她靠得更近坐下,拉起地上的被子裹着自己,依偎在榻沿复沉沉睡去。
陈谨之睡眠浅,是从小为了在皇后手下活着,而养成的习惯。
还有他多数情况都是闭目养神的,他怕睡着了便再也醒不来,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小时候活得太难了。
他在沈云醒来张望后便醒了,他本以为她会跑,可没想到人被吓成这样,没人在身旁都不敢闭眼。
陈谨之起身,去拍榻旁的沈云:“醒醒,醒醒,怎么你还想皇帝来伺候你?”
沈云晕晕乎乎,没有反应,陈谨之继续拍她脸,她黛眉微蹙,分不清形式,就像熬大夜的人很困,却在刚沉入梦香被隔壁邻居强行放歌吵醒。
她炸起来拍一掌给周围,不耐烦道:“去去去,别过来烦我,我要睡觉。”
在陈谨之第二次拍她时,她直接拍到人手上:“还让不让人睡了!真恶心!”
陈谨之离她很近,自然将她这吐槽赶人的话全给听去。
不由得笑起来,手也伸向沈云脖颈,一用力收紧,渐渐地,沈云被疼醒。
急忙睁开眼睛去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想害她。
可她不敢说,被疼醒后人也恢复清明,敢情害她的是那个变态,这可怎么好!
幸好刚才没说什么,好像又说了一点,嘶~
她使出全部的力到手中去掰陈谨之的手,眼睛里满含泪水,释放出求饶的意思。
陈谨之本就不打算杀她,看到人被吓够了,便放开手,注视着沈云的双眼:“还想继续睡吗?”
沈云只是脖子有点疼,没多大事,她摸着脖颈不停摇头:“不睡了,是小人的不是,望陛下饶过小人。”
边说边掉眼泪低低地抽泣着,看着绣工绮丽的地毯,装可怜,没有注意到陈谨之对她出手时的异样。
陈谨之看着她黑乎乎的发顶,猜想她眼下是在哭天抢地抱怨不公,又开始演戏了。
天,人之始也,劳苦倦急未尝不去呼天。
他不再看她,叫人送水进来洗漱。
只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句更伤人的话:“要清楚你现在的处境,若还想活着便起来跟上。”
沈云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踉踉跄跄地跟着陈谨之后面去漱洗。
她在旁边看着,有另外的太监端水进来服侍。
她仔细的学,就当给人打工当服务员吧,她总有机会离开这个破地方。
只是现在她人虚浮的厉害,感觉整个人都很疲惫,很想躺下休息。
陈谨之瞧出来她的虚弱,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若她是奴仆,之前要忙的事定然多,身子骨不会那么差,她更加不是个逃奴,为奴者只有被主人虐待过不下去才会想着跑。
观她皮肤双手,莹嫩无比,不像是受过苦的人,还真是会演。
她恐怕还未说实话。如若要留下人来,那她的身份就得摸得一清二楚才可。
加之前面的表现,这些都在反映一件事——她真的没见过什么残忍的场面,之前被保护得很好,也没受过身体上的劳苦。
他低头看着沈云,眼神可怖,突然一把掐住沈云的脖子,逼迫道:“说,你到底是谁,莫要扯谎,朕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沈云被憋醒,摇晃着头,指着她的脖子
陈谨之松开,她极大地缓了口气。
她的真实身份绝对不能如此说的,可她编的借口太容易被戳穿了,只要他命人画下画像去问就知道实情。
陈谨之看着沈云在思考,逐渐失去耐心又想抬手将人掐死时,沈云回应了他。
陈谨之追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别再说你是逃奴,我手下审问人的功夫极好,你不想去尝尝吧!”
她若是说出真实身份会不会更惨,试问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未婚妻为了逃婚,连身份都不想要,这是有多嫌弃他啊!
她不能直白的说,得说得可怜又婉转才行!
沈云急急跪下,哭着解释:“小人是监察御史沈文之女沈芸,因自小体弱多病怕冷,爹不疼,亲娘还去得早,这才决然舍弃家中一切事物逃婚。”
“可未曾想会在半路与陛下您相遇,不想被牵扯上,伪装一下,觉得您等定会放过小人,这才扯谎相瞒。如若不信,陛下可画下小人的容貌拿去沈府问!”
陈谨之实在没想到,她的真实身份会是狗皇帝千辛万苦塞给他的王妃,还真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