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让朕好好疼疼你
不久前气势迫人的红漆金纹高墙还在矗立,无疑在诉说着王权富贵裨益。
即使它再高大再坚硬,可经历过连续不断的攻城炮攻击,亦会逐渐失去抵抗力。变得破破烂烂,如同一个强撑着的伤者。
玄武门那边烟火的灿烂绽放与崇正门这边的炮火纷飞,格格不入又好像相得益彰,同一个城池不同景象,像陈谨之分裂的心,变态与痴狂交织着。
沈云她们走着走着就进到皇宫密道里的末节,跟陈玄生一行人对上面。
陈玄生是个讲究的主,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将就自己置于危险脏乱之地。
所以他没有派人进去捉人,而是在密道口守株待兔。
他的人已经探回消息,说在密道中瞧见陈谨之,而这皇宫的密道口就只有两个——一个进来一个出去。
他外面的人把进来和出去的路都守着,就等人出来。
若非不想多生事端,觉得亲自拿下陈谨之更加稳妥,他早就命人去把这密道炸了。
沈云对上他们,只觉倒霉到家。
先前就有一队被派进来查探的小股士兵,他们被变态的人干掉,已然全军覆没。
她在那时亲眼目睹了只有一方人马单方面受伤的血淋淋场面,差点把前面所有吃进去的东西吐出。
也不知是对方派来的人太弱,还是变态的人太强,竟然以极快的速度结束了战争,且变态一方的人没挂一个。
陈玄生派进去的人本就是抱着查探情况的目的去,能完成任务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与陈谨之的精锐相战。
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对方像杀人怪物,极其凶猛,与他们一碰头就咬上来。
他们为了完成任务,只得留下大多数人拖住敌人,为回去报信的人争取时机。
觉着报信后会有援兵立马赶到,但他们想错了,也等不到人来。
陈玄生不是什么爱惜手下之徒,只要能达成他的目的,他一定会不择手段,不把人命当回事,这也是他的常态,但他给的多,为他卖命的人自然尽心。
陈玄生忽然听到轰隆声,蹙眉瞟过去,见是烟花,忽而想起狗皇帝每年的寿辰当晚都有烟花盛宴,还全城同庆,无宵禁热闹整晚。
加之密道离玄武门远,感受不到震动便不去多想。
在这一晚出来游玩的人就如笼中之鸟能得片刻自由,无比放纵。
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这烟花飞扬上,也不去管其他。
陈谨之的人将靠近宫墙的两百米街道以皇帝诞辰节,宫中要宴请万军,维持秩序为由将其封锁,不准人靠近。
加上林钦他们没有和延喜门的人打到什么架而迅速入城的模样,更令那些百姓无所疑。
陈谨之对于这谋反这件事已在心中推演无数遍,他完全掌握情况。包括皇帝,陈玄生,高官以及京城的百姓他都知道他们可能会怎样想,以及有什么样的结果。
那个帮沈云牵马的侍卫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还有这马也是。
仿佛把“我很凶猛”这四个字刻在脸上,带着沈云横冲直撞地蹦出来,直接跳到对方头头面前。
还强有力地表示“哥就是这么拽,死不了,有本事你来搞哥啊!”
沈云一行人的出现拉回陈玄生的思绪,陈玄生:“六哥真是生猛啊!”
沈云的小命还挂在别人手中不敢出声,可又害怕对面的人因他没出声觉得被冒犯到,从而提早让她去重新开局。
沈云想了想打算说几句来回应对方,但被她身后的人抢先一步。
还叫她闭嘴,更是出动沈云背后的刀再一次威胁沈云。
沈云小声回答人,她不会乱来,一切由他,后面的刀才松些许。
她也意识到身后的人有应对之法,便打算看大佬们开战。
沈云背后的人:“小弟过誉,小弟既然知道哥哥的厉害,那就快快让路,以免哥哥不知轻重,伤了弟弟!”
说罢看也不看陈玄生什么反应,直接打马冲向陈玄生的包围圈。
马儿极好地配合人,一跃跳起,远离是非。
陈玄生连忙提剑上另外驾一匹马,跟在沈云她们身后。
两方人马也不在原地继续打,都跟着自家头头离开的方向跑,生怕自己的头头吃亏。
沈云她们驾着马径直往太极宫去,陈玄生就驾着马在背后拼命地追。
追时他还往宫中放响箭,给自己的私兵发信号。
太极殿中,皇帝陈玄靖踱步,狞眉,不一会儿就有太监进来报:”不好陛下,那反贼已攻进皇宫,七皇子正在奋力抗敌。”
皇帝怒砸龙椅上的云枕:“废物,都是废物,竟然让这个逆子攻进来。”
又踢一脚给进来报信的太监,才平复些许怒气。
“移驾望星楼,朕倒要看看这逆子有多大本事!”
来到太极殿附近,陈玄生的人跟上来,陈谨之的人故意落后在后面追。
不等他们走远,陈玄生叫他手下拿来一张大弓,并且极速搭上利箭,朝着沈云他们背后射去。
那坐在沈云背后的人似有所觉,竟然带着沈云一起跳马,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一旁的宫殿上,直接消失。
沈云无语,合着大家都有大招会闪现,就她一个人是送死的小兵是吧。
沈云现在的求生意识极强,都不敢发愣,以飞快的速度爬起来,往有遮挡物的地方跑。
陈玄生不给人喘气的机会,他又马上搭上新箭朝沈云射去,将沈云的面具打落。沈云的心在那一瞬都快炸了!
陈玄生以为沈云是陈谨之,因为刚才跳下马时,沈云明显是被保护的那个。
以陈玄生对陈谨之的了解,打死都不相信,陈谨之会坐在后面那个危险的位置,面临肉盾威胁的危险。
所以才没有亲自去追那个侍卫,而是直接逮着沈云杀。
玄武门距皇宫密道附近有一定距离,那消息一时半会还传不回来,陈玄生便不知道陈谨之的真假。
遂现在只想将沈云这个假陈谨之抓住,再去宰了那个狗皇帝,好去睡觉。
沈云侥幸跑到拐角墙后,陈玄生没办法继续射箭,只得下马来追赶。
他跳下马,把弓扔回到刚才递弓来的太监手中,拔出他近卫腰中的剑,提步就追杀沈云去。
后面的人暂时没有追上来,沈云开始一边跑一边脱衣服。
这个衣服很长太碍事了,穿着跑影响速度,麻烦至极,还容易被当成靶子,吸引敌方火力。
沈云歪打正着朝着太极殿正门口方向跑去,在快要进到殿中之时,被陈玄生追上,直接飞一把剑过来,逼退沈云,卡在门框上。
陈玄生追近才发现,他追的人不是陈谨之。
沈云现在穿得是一袭碳黑衣,披头散发,脸上虽然涂了遮脸的东西,但也耐不住美人身段窈窕,气质卓绝。
因着夜色朦胧,远远回头时忽然让陈玄生觉得她像山精妖怪,有着十分的绮丽美。
陈玄生认不出人也情有可原,这夜色朦胧,人穿着宽大衣袍奔波起来会飘逸翻飞,身型变大影响判断,加上以陈谨之的秉性,实在是太像了!
既然不是他要找的人,那就杀了吧,耽误了他这么长时间。
那提着的剑快要与沈云亲密接触时,沈云拼尽全力躲开,以至于狼狈摔在地上。
她慌忙扯谎保命:“你不能杀我,要是你动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我告诉你,我可是他的心肝宝贝!”
陈谨之骑着高头大马,漫步轻踏在御踏躲上,移至太极殿面前。
他的人先进殿中查探,回来报说里面没发现狗皇帝的身影,他接着让人分开继续去寻。
就刚好撞到跑出来的沈云和陈玄生。
他已经攻进来,且被他派出做假的李密也回来复命,将狗皇帝提出来算总帐,自然也要带上他最爱的儿子。
他还未曾下马,听到沈云她们的动静才打马出来。
他还没看到人,声音就先传出来“你不能杀我,我可是他的心肝宝贝”,那个逃奴为了活着荒不择言。
陈玄生好像还信了,没有接着动手杀人。
陈玄生不想再听她啰嗦,准备手起刀落离开。
可就在他提剑之际,陈谨之出现在那女子身后,这才让他迟疑了些许。
后连忙挽转刀锋,上前想将那女子拉进怀中做威胁。兴许这女子说的是真的,如若是真的,那可就好玩了!
如果陈谨之这种粗暴低贱,变态之人也会有“心肝宝贝”,那他真是的大开眼界。
沈云刚刚死里逃生,人警惕无比,见那头上的利刃放松些许,她立马用拳头砸背后人的双眼。
眼睛对任何人来说都重要无比,陈玄生自然不例外,他移开手来防守,沈云也趁这个机会立马往旁边溜,想要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沈云离开陈玄生的怀抱,陈玄生接着抬出去的手只堪堪摸到衣角,无功而返。
陈谨之看到这番场景,在马上笑得诡异:“七弟好眼色,不如来试试六哥的剑。”
他踏马攻向陈玄生,直接冲着要害去,可每次快要置人于死地时,又收力,变幻着羞辱人的招。
打了一会后,他觉得无聊才停下,让手下人来请陈玄生一起走。
陈谨之笑着盯着陈玄生的眼:“七弟,狗皇帝在哪?”
陈玄生见他挡在身前便也收回视线看着陈谨之:“你觉得呢?”
陈谨之摇摇头故作叹息:“我还没找到人,但你肯定知道。”
“把他交出来,我替你杀了他可好?如果不愿意的话,我等等也行,现在这皇宫已被我的人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到时候找出来,人就得你来杀了!”
陈玄生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现在方觉奇怪。
到这时候,事情到底怎么样,他不会看不明白。
他反中陈谨之的计,被人牵着鼻子走。
陈玄生暗暗咬牙,这老六还真有点东西,是他低估人了。
陈谨之装模作样笑起来:“七弟,我刚才的提议可好,六哥说话算话的。”
陈玄生黑着脸应下,带着他的残兵败将离开去抓他老子。
李密眼里满是杀心,拱手说:“可要属下前去了结他们。”
陈谨之摆摆手,眼里兴奋满满:“不必,跟着就行,陈玄生在这宫中根基深,且他不信我会留着他,你只需守株待兔,看看他是否有后路,那样就能多堵住一个口。”
李密领命离开。陈谨之回太极殿内收拾残局。并非真的收拾残局,而是收拾收拾准备看戏。
他一攻进皇宫就命埋在暗处的人将整个皇宫内也围起来,当然也包括这太极殿。
只是后面陈玄生的人把他暗中的人都干掉了,他才没立马抓住狗皇帝。
皇宫中所有明道都是他的人,皇宫里面也在大换血。
沈云逮着机会跑出来后,也没敢走大道,直接溜进就近的一座宫殿。
进门看到的全是仙雾缭绕,如西游记里的云宫。
她追寻造成这一场景的源头,发现是殿中的大汤,一看就是刚刚才准备好的热水。
沈云又开始感慨道:“这皇帝老儿还真是会享受,外面这么乱,竟然还让人在这里面烧水给他,继续泡。
沈云感慨完后不再停留,往能藏人的地方躲,她害怕会突然跑进几个兵卒,若是那那种荤素不忌的人话,说不定又要遭殃。
还是先躲起来,等外面安静点再换身宫女的衣服,悄悄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她真的点背,想什么来什么,沈云皱眉叹道。
幸好她早早寻到藏匿地点,还迅速躲好。
沈云缩在一个红木顶箱柜中,这个木柜一看就很能藏人。
她进来时还瞄到浴池旁衣架上的衣服,这进来泡的人如果拿衣服穿,不会这么喜欢麻烦,来她这里面找衣服穿吧!
这个木柜中的衣服也不多,进来洗香香的人打开这木柜的机率不大,沈云在心中默默祈祷,自我安慰起来。
陈谨之刚进来,没发觉什么异常,可当他脱去衣袍泡进浴池后,就发现了怪异。
地板是黑色大理石,光滑锃亮,热水蒸汽,碰到冷地面会湿滑形成细小水珠,人如果走过会留下细小水印。
他刚才进来将屋内大体巡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下水准备洗掉脏污和血腥。
他进来这之前也让手下清理过这里,这脚印不是正门方向的,还通向那边的木柜,有古怪。
应是有人藏在里面,要将人逼出来。
他盯着木柜,神情变得嚣张狠毒。
陈谨之看着雕工精琢的红木桓龙顶箱柜:“出来吧,我没什么耐心,等我过去请你的话,你就得横着出来!”陈谨之如蛇蝎阴森的话语一点点地飘进沈云耳中。
沈云心里留有侥幸,想着“怎么又是那变态!先不出去,兴许他是在吓唬人,试探呢!我再等等。”沈云不出去,还是缩在里面。
陈谨之轻笑:“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罢他手一转,挽起池中的水拍向柜中的人。
也不知陈谨之是怎么做到的,沈云通过门缝瞄到男人只是手转一下,那池中的水便像是化成利刃一般向着柜门重重砸来。
砰的一声,将柜身震了震,沈云心里一堆骂人的话飘过,都怀疑起这是不是修仙世界?
陈谨之明显感受到木柜中的响动,但那可不像狗皇帝。
陈谨之起来一探究竟,可柜中的人比他还快,像是柜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后面追她一样,打开柜门立马跳出来。
而后又十分熟练地直跪到地上求饶:“大人,是小的,小人胆小如鼠,遂才溜进这来躲着,但没想到里面太舒服一下子给睡着了。”
“这才没听到大人的呼喊,后面被一声响动震醒,连忙察探起情况,发现是大人,感到心安无比,急着逃出来听大人差遣。”说着又低下头不敢看陈谨之。
沈云这么心虚害怕是因为她之前在外面说的保命胡话被当事人听到了,现在又撞在枪口上,不得不连连低头去碰运气,想着又混过去。
沈云低着头许久都不见变态回答他,复小心翼翼抬头去瞧人。
没想到,她一抬头就与陈谨之审视的目光对上,里面明晃晃地写着“撒谎”,沈云又极速低头,在心底加强祈祷意念。
陈谨之笑着盯她,同笑面虎无任何区别,见到此人竟然还没死,心底是有点惊喜和开心。
陈谨之的声轻轻地,如同叮铃佩环,十分悦耳,可话语却充满要算账的意味:“哟,这不是我的心肝宝贝吗?竟然躲在这儿等朕,真是迫不及待啊,快过来让朕好好疼你!”
沈云内心:“无语,滚远点啊,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