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共轭
王衿伶黛眉深深蹙起,脑袋向后仰,把脖颈卡在头枕上,轻轻舒缓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她解释道:“我最近老是做奇奇怪怪的梦,梦的内容都很难记住,若是不刻意去记,可能洗漱一顿的功夫就全忘了。”
“最近梦还越来越频繁,记忆倒是越来越清晰了。”
“你最近压力太大了。”石子蕊攀上王衿伶的额头,抚摸着她毫无瑕疵的肌肤,不知该说是她在安抚还是享受,恰到好处力道正正好让王衿伶感到舒适和活络,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呻吟。
石子蕊边按边说道:“你脑子每天装了多少东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王衿伶沉默着享受她的服务,并没有把心中的疑惑彻底道出。
她梦到的东西很具体,或许是一段没听过的旋律,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而且从这个学期开始,这些“梦境”就如跗骨之俎,偶尔会忽然出现,把她带入一阵恍惚后又忽然消失,而且虽然记忆含糊不清,但却明显与梦境的模糊和朦胧不同,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些事情发生时的情绪。
或焦虑或畅快或悲伤,她甚至能体会到这些情绪逐渐沁入心田,难以驱散。
她还能感受到,她对某人的情绪和记忆。
这让王衿伶无所适从。
她深吸一口气,心绪难明地道:“找到他了吗?”
“没有,就季阳海所说,他没机会对陈庭汉下死手,但他要求我转告你,他要是不除,一定在某个时刻会给我们造成巨大的麻烦,甚至功亏一篑,请你早下决断。”
杀了,陈庭汉?
要杀他的理由异常清晰,王衿伶知道,他是绝不可能被争取到这个世界的人,她也知道,陈庭汉迟早,或者说已经成为她前进路上的阻碍,她更知道,现在是多么关键的时期,作为这条初起航舰船第一掌舵人的王衿伶,理应做出最合理的安排和选择。
可是王衿伶忽而陷入了沉默。
不,她不会询问,不会把这些倾诉于人,她不能再承受一次那样难以呼吸的感觉。
为什么是再呢?她不明白。
王衿伶不明白心中焦虑的正体,因为她始终认为这心情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冥冥之中,另一个时空的另一个人,可她就是无法下定决心来,她就是认为,陈庭汉应该活着。
王衿伶盯着她的时间太长,石子蕊有些不适应地道:“您有什么心事?”
王衿伶问她:“你偶尔会感到心寒吗?”
石子蕊微微顿了一下,她很快就理解了大小姐的意思,她轻声说道:“王凯和王衿伶,我选择王衿伶,恰恰是因为,你总是那个能做出正确选择的人。”
没有正面回答,但得到这样的答复,她也就满足了。
她抚着石子蕊的手,嫣然一笑,然后起身说道:“那边按原来的计划行事吧,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他?”
石子蕊忽然反问道:“您问的是,怎么处理得不留痕迹,还是?”
王衿伶望着她,沉默不语,石子蕊低下头,说道:
“首先要找到他,您都不知道他躲在哪儿,如何处理?”石子蕊摇头说道:“据说送他的人是秦也海,望海秦家的人,天生谨慎到病态的地步,全望海都是他们的安全屋,没有干涉的情况下都要找到明年了。”
“而且,他虽然对我们危险,但对王凯也一样危险,甚至更甚,借刀杀人是好计,特别借来的是这么锋利的一把刀。等到事情做完,再动手除掉也不迟。”
王衿伶似笑非笑地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一把好刀,杀敌制胜,无往不利,可刃有两面,若是能杀死王凯,迟早有一天也能杀死我。”
石子蕊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王衿伶忽然攥住石子蕊的脸颊,用力之大,让她阵阵发痛,用力的指骨微微泛白,并说道:“你知道吗,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躲过,我们不用特地去找,他自会现身。”
“要如何处置他,我来考虑,你要做好你的事情。”
她松开了手然后离去,石子蕊坐倒在地上,望着大小姐离去的方向,没有感到丝毫愤怒的情绪,反而陷入了莫名的放空,然后躺倒下去,莫名的、病态的、愉悦地笑了起来。
她忠心直谏,却也算是一种试探,毕竟石子蕊此刻真的拿不准那个少年在自家大小姐心中的地位。
石子蕊嗅到了,那股摄人心魄的疯狂,那不是原来的王衿伶该有的,忽然这是怎么了?半晌之后她不在乎,不想追究,不可自拔了,她只想看看,这似乎含糖带蜜,又刀剑相向的一对,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谁又会把谁拖进泥潭?
最后,很没有由来的,石子蕊无比确信地认为,王衿伶就是未来的望海之王。
陈庭汉并不知道他重生以来最大的担忧或许已经成为现实,就如王衿伶所说的那样,他并不是一个会因为负伤而退避的人,他只可能会去找一个人,原定好的目标,已经成为鱼饵的,鲁清。
“说实在的,老弟,那天我真以为是你把那群人带过来的。”茶楼包厢内,鲁清举起酒杯,一口饮下杯中酒,豪迈地道:
“但是你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是可信的,咱们的交易非常顺畅,咱们店里的那些生鲜都及时送到了,非常棒。”
说着,他拿出一叠钱,诚恳地放在桌上,道:“这是给你的报酬,也预祝咱们接下来合作愉快做大做强!”
陈庭汉扫了一眼桌上的钱,约莫有一万多两万的数量,佯装激动和惊讶地道:“这,这也太多了吧?送货司机的钱已经送下去了,那这些都是我的?”
“每一分都是你的!”鲁清豪迈地道:“我马上就可以拿出一大笔钱,作为启动资金,咱们成立一个公司,都是大股东。”
陈庭汉装作激动的样子,背地里却不屑一顾。
鲁清遇袭,已经是前天晚上的事情,中间隔了一天,他犹如惊弓之鸟,谁都怀疑,谁都不见,甚至怀疑王凯那群手下是陈庭汉派来的,直到昨天,他们通过电话,远程操控了第一批“运输单子”完成,他才多少放下戒心,答应见陈庭汉。
可以说,本来他是要给陈庭汉一些颜色尝尝,看能不能逼出些什么,但见面的时候,他看到陈庭汉两手都打了石膏,动弹一下都要冷汗直流,得知陈庭汉也是受害者,他就进一步放下戒心,只靠言语试探了。
这又是一场互相之间的鸿门宴,地点依旧的茶楼,这次屏蔽器功率全开,内外无法互相联系,保镖的人数也从一个变成了七个,把持着包括楼梯口、厕所、走道等咽喉位置,而且都带着冷兵器。
而陈庭汉为他准备的东西,在昨天就已经埋下伏笔,昨天是第一次合作,设定了五条路线,送的包裹抵达了三个不同的地方。
陈庭汉判断,既然是第一次合作,鲁清必定不会信任他,不会真在这几个包裹里塞上真货,必定要先确认陈庭汉没给他下套,在今天进行的第二次合作中,他才会尝试塞上一些足够盖棺定论的真东西。
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警方布置了人手,却没有贸然探查包裹的内容,只等陈庭汉把他钓出来以后,再全面收网,看看能不能钓出更大的鱼。
现在,鱼要来了。
鲁清笑着说道:“对了,等会我有个人想介绍给你认识认识,也是望海的一个大老板,做大——生意的,如果等会谈得投机,咱们也可以合伙一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