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青铜镜
周宅。
夜色中,李煜急急赶到若楠厢房外。此时,万籁俱静,连日的风雨送来了太多的水汽,周宅房前屋外一股浓烈的土腥味。若楠屋子前尤甚,地上是一层厚厚的雨水冲刷出来的淤泥,白白的外墙上点缀着一团团青灰,屋檐下的水沟里散发出臭鱼虾味道。
李煜皱眉,心中不由得担忧起若楠的境况。
几声笃笃笃的敲窗声后,窗户从内向往外推开了。窗后,出现若楠的身影,她披着单薄的睡衣,一头秀发凌乱的散在脑后,脸庞如雪一样的白,唇是淡淡的粉,她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此刻失去了神采,是灰暗的。
李煜懊恼道:
“若楠,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在我这里,您什么时候都不晚。”若楠的声音轻轻地落在李煜的心田,他的心就如被羽毛刮了一下,痒痒的。
他一双虎眼牢牢的抓着她,她的唇角微微的向上弯起,眼睛呈月牙形,她是真心觉得自己来得不晚,他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感情要宣泄,他跳进了窗内,紧紧地抱住了她,两人被一种深深的感动笼罩着。
半晌,李煜松开若楠,月光下,她如暗夜精灵深深的诱惑着他,他粗粝的手指头刮过她的脸,一片淡淡的胭脂粉由脖颈向脸庞蔓延。
他心尖一颤,他的手指头不自觉的划过她的唇瓣,她轻吟一声,他轻轻地咬了上去。
一粒药丸递到了她的唇边。
“若楠,这是灵丹,你吃了它,就能复明。”
她身体一僵。“您是说有灵丹可以治愈我的眼睛。”她的脑海里闪过道士炼金丹的画面,铜,汞充斥其中。
李煜敏锐的感觉到了若楠的怀疑,他心中闪过委屈,他点头。
“是啊,这是我费了一个人情,从皇上密库里偷出来的,你没有闻到药香吗?”
“啊。”她惊讶极了,鼻尖似有药香。
“你快吃了吧!”他催促。
若楠坐回了床上,她面上是凝重。
李煜惊讶的看着她,有些生气,大声道。
“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她心尖一颤。
“好,我吃,半颗,拿来。”
“为什么是半颗?”李煜疑惑。
“这颗丸子若真管用,那就是宝物,我一口吞了,岂不浪费,留半颗给你,做应急;若不管用,少吞半颗,也少些副作用。”
半颗药丸下肚。李煜紧张的观察着若楠的眼睛,若楠一动不动,睫毛轻轻地动了一下,他心中一紧,良久,她的眼睛没有亮晶晶的回望向他。
“这是哪里出错了?”他失望的道。
若楠轻轻地拉住他的手,柔柔的道:
“殿下,您已经尽力了。老天爷兴许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兴许我的眼睛明天就好了,您别这么忧愁。”
李煜看着若楠好久好久。
若楠轻轻地道:
“我就算是瞎了,这一刻的幸福也是永恒存在我的心间,它会照亮我的人生。”
又过了两日,刘家。
刘子腾穿着一袭宝蓝色的袍子,一拐一拐的进了院子。院内静悄悄的,他张望了一下,见蔡氏不在家,凝重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屋内,他撩起宝蓝色的裤子,一条光滑的腿暴露在空气中,膝盖处是一团可怖的青紫,他好看的眉毛皱了一下,转念一想到若楠的眼睛若能因此而复明,这点苦头又微不足道了。
蔡氏进家门时,刘子腾已经规整好了自己。他见到母亲,脸上露出个极为乖巧的笑容。
蔡氏心中一跳,直奔他,一把撩起他的裤管,他伤痕累累的膝盖露了出来。
他张口结舌道:
“阿娘,您做什么?”
“做什么?”蔡氏满脸失望道:“我要你不要去求神医,你没听是吧,你这快废掉的膝盖,可是三步一叩首跪上了神医家的大门?神医家的台阶可是有九百多阶。”
他面上有些尴尬,呐呐道:
“阿娘,神医答应救若楠了。”
蔡氏听后,只觉天旋地转,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刘子腾见母亲倒下,心中一骇,赶紧抱起蔡氏往医馆送。医馆里,张大夫不赞成的看着他。
“要静养,不动气,若想要你母亲长命百岁,少惹她生气。”
刘子腾连连点头。此时,蔡氏的眼皮动了动,她睁开了眼睛,立刻找寻起刘子腾的身影,一见到他,就一骨碌爬起来,急急的问:
“你拿什么送给神医了。”
刘子腾苦笑。
蔡氏心中一震,刘家传了三代的传家宝没了,她哭天抢地的嚎啕起来。
张大夫见蔡氏哭得伤心,叹了口气。
“大妹子,你有什么过不去的?想想你家子腾一表人才,你身体康泰,有些小毛病,无大碍,是不是就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人要难得糊涂,少多思。”
蔡氏心口钝钝的痛,有苦难言。
城西郊外,五峰山上的张神医,他的医术有多高明,他的心肠就有多硬。凡求医者,需满足以下一个条件:或是黄金万两;或是三跪九叩求到门下,并奉上家传宝物。敢不奉,他也有法子,先发誓再治病,若没有宝物,治不好可不能怪他。
刘家素来清贫,可也有祖上传下来的一块青铜镜,据说小孩戴了,可免三灾六难,刘家也确实无夭折的孩童,蔡氏更是视若珍宝。
作为秀才的娘,蔡氏到底要顾忌些脸面,没有在医堂打骂刘子腾。
回了刘家,蔡氏看着刘子腾,强硬道:
“你去找神医把宝物要回来,我们家没有人需要治病。”
刘子腾抽了一口冷气,看着蔡氏:
“阿娘,你以往不是很喜欢大小姐吗?这会子,大小姐有了困难,我们要迎难而上,帮助大小姐,您还想不想儿子能娶到大小姐?”
蔡氏冷笑一声。
“她都把你迷成二傻子了,你问我还喜不喜欢她?我现在就告诉你,不喜欢。”
“娶了大小姐对儿子事业有帮助。”
“你能干,能挣到事业,传家宝更重要。”蔡氏不为所动道。
“可是我这拿到神医名额的消息肯定已经传了出去,这会子周家说不定都得到信了,你又要我去讨回宝物,这不是把周老爷也给得罪了吗?我就一个小小的秀才,可挡不住周老爷的怒火。”
蔡氏神情不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半晌,她转头看着刘子腾。
“你给我发誓,必把周若楠娶回来。”
刘子腾大喜,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