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坠崖
若楠急道:
“我不同意!”
周鸿业心里一震,楠姐儿这是情根深种了吗?他温文尔雅的脸上也流露出凝重之色。
“父亲拦着你,并不仅是因为齐大非偶,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去年就有追讨欠银之事,李煜主导,满朝腥风血雨,大家私底下就有些情绪,皆是忍着,敢怒不敢言。”
“今年的天花,京兆府的大牢里,又住进去许多的大老爷。他这样过刚易折,走不远的!”
若楠心头一骇,整个人都傻了,她不敢相信道:
“父亲,不至于此!”说完,其实心里已经信了。
周鸿业眼神里带着痛惜,他看着若楠:
“你就听父亲的。李煜心狠手辣,周家若做了外戚,也不会有好下场。承恩伯是他的亲舅舅,他还不是说舍弃就舍弃了!”
若楠眼眶里噙满泪花,她突然就心疼李煜,他做了那么多好事,那么勇敢那么无私,偏偏被大顺朝的官员们视之如仇寇。
“我不要听!在您看来,李煜不是一个好上司,不是一个好主君。可是,在我看来,他是一个好太子,他是真正的把民放在心里,我敬重他,也不会对他畏之如虎!”
周鸿业大惊失色,提高声音道:
“你一个小女子要那么高的节操干嘛!莫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若楠泪崩,她就是委屈,为李煜委屈,为自己委屈。她生出一股强烈的逆反心理,重重的反驳周鸿业:
“不是我的节操太高,而是你们这些官老爷节操太低!你们为官的本分都不愿意守,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周鸿业面色铁青,眼睛里的怒火如燎原之火,他以为楠姐儿是他最省心的女儿,谁知这是他最头痛的女儿,她是要把周家带到沟里去吗。
“哼!父母生你出来,予你骨血,你不思回报,还要恩将仇报吗?”
“太子若是败了,你把周家置于何地?”
“那您就把我逐出周家?”
系统在若楠脑海里一声长叹:
“小主,您决定和李煜生死相依了吗?”
若楠心尖一颤,她狼狈不堪的看着周鸿业:
“父亲,我长大了,不是一个木偶,我有眼睛会看这个世界,我有耳朵会听这个世界。如果我是一棵小草,周家就是我的根,我不会斩断自己的根,那会死。您也应该放手让我去迎接世界的风雨。”
“我没想做太子妃。”若楠道,同时也在心里想,但我也不会放弃与李煜的正常接触,牛痘还没落实下来,我想近距离看着。
周鸿业见到若楠有悔改之意,心里也有些后悔。
“楠儿……”他叫了一声,声音已经软了下来。
若楠眼里含着泪珠,向父亲告退。
几日后,一辆马车载着李煜与若楠穿过城门,往城外驶去。
若楠扒开窗帘,趴在马车窗格上眺望远处,春光明媚,远山如黛,杨柳湾里,肥沃的田野上,牛儿哞的一声,一行水鸟飞上天空。农人挥着鞭子,牛儿在前面走着,身后是一片翻过的田地。
李煜静静的看着若楠,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沉醉,一双眼睛饱含着热烈看着窗外。
“若楠,你很开心!”
“是!”
若楠转过头来,嫣然一笑,又把头扭过去,看外头,她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李煜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神情也带着轻松。
牛痘有了进展,撒克逊人被找到了,技术转让也谈好了,朝廷的翻译人才储备不够,李煜此回是带若楠去城外的种痘培训中心做通译。
“啊”的一声。
若楠惊恐的捂着胸口,眼前的一幕令她震怖,一支玄铁箭携着劲风穿过钱勤的胸口,炸出一团血花,掉入马车内。
“钱勤!”李煜一声痛叫,张开双臂接住钱勤,后者面若金纸,眼看是活不成了。
伴着马儿惨烈的嘶鸣声,马车不受控制的颠簸起来,又是几支玄铁箭从四面八方围剿而来,扎入车厢壁。
“殿下!外面至少有四个弓箭手。”若楠急声道。
钱勤撑住最后一口气,“殿下!我妹妹……”话未完,头一歪,就咽气了,眼睛犹睁着。
李煜面目狰狞,他掏出一把铜钱就往外面掷去,传出几声痛呼,和重物坠地声。他抱住若楠,跌出马车,两人一个驴打滚爬起来,朝前方的山林疾驰。
“追!”
风在咆哮,天空飘来一团团乌云,很快,黄豆般大的雨点急急的砸了下来。
密林里。
“哎呦。”若楠看着自己掉落的鞋子,肿起的脚踝,泪珠如珍珠般源源不断的滚落下来。“殿下,您松手吧,带着我,您是跑不出去的。”
李煜紧紧地拽住若楠的手。
“不放!”
“放!”若楠狠狠地一口咬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李煜吃痛的掀了一下眉毛,他打横抱起若楠。
一支玄铁箭穿过密林,树叶急急而来,扑哧一声,是箭扎入肉骨的声音,李煜踉跄一下,后肩上爆出一蓬血花,一支散发着冰冷光芒的铁箭插在他的后肩上。
“殿下。”若楠急呼,急急折断箭杆,挣扎着要从李煜怀里跳下来。
李煜咬着牙关,不许,抱着若楠往密林深处逃。
“追。”
四个弓箭手压阵,一队黑甲玄兵紧紧的咬着李煜不放。
山顶。
黑云压顶,狂风大作,密密麻麻的雨水如瓢泼下来,一座野庙孤独的立在山巅,俯视群山。山峰正前方,两条铁链搭起的栈桥在狂风中如海浪里的小栈板颤巍巍的,连向对面的山峰。
李煜对若楠露出个极清浅的笑容,脚尖着地,如大鹏展翅般向着铁链冲去,若楠在李煜的怀里,如小猫咪般轻巧。
蹬蹬蹬,他冲到了半空。
他的身后,一个矮个弓箭手现出身影,他面露狞笑,搭弓瞄准,只听一声弓箭破空声,李煜就如后脑长出眼睛,抱着若楠身形一矮,弓箭贴着头皮飞过。
又是两根玄铁箭从其他方向射来,李煜抱着若楠从铁链上坠了下去。
“大人!幸不辱命!”一个黑甲玄兵单膝着地,对着出现在山顶的绯袍男子恭敬道。
“好!”
“到山底再搜索一番,务必找到太子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