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孕产
周宅，花厅。
若楠偶尔思绪放空，偶尔抓听到两句王氏与对面坐着的慈蔼老妇人的话。
“正月十六，已经定下来了，届时请您阖府上门喝一杯喜酒。”老妇人说得亲热，一边掏出烫金的喜帖递给王氏。
王氏应得爽快：“一定到！恭喜陈大人娶得新妇，合家喜乐！”
若楠翻白眼。
陈大人是周鸿业的同僚，年纪不小，约莫三十七八，还要一枝梨树压海棠。
前面的老妇人一张白白胖胖的脸，手上戴着碧玉镯子，头上插着金钗，是陈大人的母亲吴老太太，长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偏偏不做人事。
系统在周若楠脑海里嘀咕：吴老太太手上的碧玉镯子是前儿媳江氏的陪嫁。
一炷香时间，她吃了三两块点心，品了一杯香茗，就急急起身要告辞。她袖里的喜帖烫人，今天还有十来家要跑。
王氏也只是虚虚挽留两句，起身把她送到垂花门。
回了房，王氏就揪她的耳朵。
“你刚刚做的什么表情！”
“哎呦！痛痛痛。阿娘！别揪了。”若楠一边求饶，一边道：“这个陈大人就是个色中恶鬼，您还不许我鄙视他。”
“你从哪学来的胡话。”
“陈大人二十岁娶妻江氏，江氏不嫌弃他家孤儿寡母，两袖清风，十里红妆嫁给他，在当年也是轰动京城的热闹事。这么多年过去，江氏与陈大人生了八子，您算算，江氏的肚皮是不是就没空过，一直在怀孕生产的路上，年纪轻轻就油灯耗枯，早早仙去，陈大人又要娶娇妻了，谁还记得江氏，她何其凄凉！”
王氏惊异的看着她：“陈大人又没妾室，江氏肚皮不鼓，才是陈大人不行吧。”
若楠转过身去生闷气。
王氏又心生感叹：“吴老太太这么多年把持着管家权力，就没要江氏出来交际过，江氏的日子是苦闷。”
“八个孩子要带，哪还能顾得上其他。”
这件事到底让她记在了心里。
新年过去，若楠又进宫伴读了。
景仁宫。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榻上，榻上置一张黄花梨小炕桌，上面放着一叠文章，张贵妃坐在榻上，翻着文章，偶尔沉思。刘嬷嬷安静的侍立在旁。
半响，张贵妃道：“嬷嬷，这还真是年代不一样了。您还记得我小时候吗？见到少年郎，会掩面而走，羞答答的。现在的小姑娘，还没成亲，就大剌剌的写文章教女子怎么计算孕期，什么时间受孕，避孕！您说，这社会的风气是不是太奔放了！”
刘嬷嬷睁大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娘娘，是哪位侍读的文章？”
“还能是哪位，也只有那个桀骜不驯的周若楠。”
她叹一口气：“娘娘，周若楠跟公主处的跟亲姐妹一般，这文章是要呈给皇上的，要不要打回去，让她改一改？”
张贵妃摇头，难得慈悲的道：“天下女子何其多，如我般命好栖到皇家的有几人。至于落到贫民百姓家，夫君不得力，养不起儿的……把这个呈上去，由着皇帝决定吧！”
刘嬷嬷点头，退下。
怡兰轩。
刘月震动的站起身子。
景仁宫的小宫女过来传话，贵妃娘娘已阅过众人的文章并上呈皇帝陛下。
“不可能！”她失声道。
李清拉着若楠的手，高兴地转了一个圈圈：“娘娘圣明！怎么不可能看到若楠文章的珍贵之处。”惊看刘月：“咦？你之前不是没有反对吗，哦，我明白了，你是想着贵妃娘娘会把文章打回来吧。”
“你就没担心过她的文章发行出去，带坏我们的名声？”刘月盯着李清，恼道。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该知道这文章发出去，会有多少女性从中受益，至于一点点诽谤之音，又何足挂齿！”李清面上正义凛然。
“好啦！若楠的文章已经递上去了，贵妃娘娘没有反对，想来她也是同意此章节的，怎么？娘娘是后宫，朝廷命妇表率，她都没反对，怎么我们自己还要说丧气话呢？”姚珍无奈道。
“本公主在，父皇若是训斥，我会周旋。”
时间往前走了两天。
一清早，皇帝身边的陈公公就来书房传口谕，皇帝陛下宣侍读若楠御书房觐见。
陈公公长着一张斯文的脸，眼角皱纹里带着笑意，说话声音和和气气，衣服干干净净。
她乖巧的问陈公公吉祥，陈公公愣了一下，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她。
穿浅银红缎面出风毛披风，白色交领袄子，系肉桂粉缎面马面裙，乌黑浓密的头发绾成个温婉的单螺髻，用点金累丝兰花蕊垂珠钗子定住，鬓边再戴一支小巧的梅花形金簪，十分秀美富丽。
若楠被看得些许不自在，但并不敢与陈公公多搭话。陈公公在前，若楠在后，不多时，到了御书房。
进到书房内，空间明亮，室内立着几架书格、多宝格，中央放着书案，临窗放着炕案、小巧的炕几，香几等家具。在墙壁之上，挂有山水、花鸟等挂屏，多为雕花边框，无一不精美。
她不敢抬头多看。
皇帝和几个皇子坐在黄花梨圈椅上，齐刷刷的注视着进来的若楠。
若楠瞬觉得自己进入了大型猛兽的领地，危机四伏，汗毛根根竖起。她丝毫不敢出错，恭恭敬敬给皇帝请安。
“周若楠，你的文章朕看了，朕要问你两个问题。孕产安全期，危险期的计算公式是否准确？你写此篇章的目的是什么？”李璟的声音很冷静。
“回皇上的话。计算公式准确，我寻访家中有过孕产经历的仆妇二十来位，并京城数位女名医印证，后又经过太医院谈女医的辩证，是准确的。民女可以提供访谈记录。”
“民女写此篇章的目的是希望更多地女性能够掌控自己的身体，有选择孕或不孕的能力。”她发自内心道。
“古越国奖励生育，生男孩，奖励两壶酒，一条狗；生女孩奖励两壶酒，一头小猪……越国人鼓励生育，最后“三千越甲可吞吴”。你觉得朕还应该宣讲你的文章吗？”
“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