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誓言
文渊阁，皇宫藏书楼，上下两层，全部藏书约四万余册，不仅数量丰富，而且质量极高，市面罕见的珍版在这里随处可见。
自李璟口谕，女侍读修书期间可以来此查阅典籍后，周若楠就觉得这是比捡了万两黄金还好的美事。
这日，文渊阁前厅，厅内凳上零零散散坐着些青袍官员，间杂着一两个绯袍。
周若楠踏足此间，殿内众人惊愕的看着她，这是大顺立朝以来，首次女性踏足此殿。
有脸嫩的年轻官员，脸上已布满红晕，实在是周若楠生的罕见的貌美，皆又服饰打扮精美，气质不俗。
“这是哪家的小姐？”众人窃窃私语起来，竟慑于她的美貌，无一人敢上前去询问。她轻步踏上二层，一层的男性目光追随着她，竟有些不舍眼前的美景消失。
二层有书架三十多架。
她就如老鼠入了米缸，嘴角的笑意没下去过，她轻轻地抚摸书架，望着众多散发着油墨香味的书籍，一脸沉醉。
“《历代钟鼎彝器款识法帖》。”她把书抽出，正要翻阅。
身后传来李煜的声音：
“入了宝山，你偏偏翻的第一本书是《历代钟鼎彝器款识法帖》，未免也过于实用主义了。”
周若楠回过头去，怒瞪李煜。
二层光线较暗，李煜着淡黄常服，脸色沉郁，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气息。他对周若楠的不悦视若无睹，且强势的从她手里抽过书籍，放回书架。
周若楠目瞪口呆。
“您心情不好，就去休息，少管些闲事，也少些烦忧。”
李煜确实心情欠佳，前面说过他主导追讨欠银，自认铁面无私，朝廷无论是生活拮据，无奈伸手向国库的人；还是想投机倒把，从国库赚钱财的人；亦或随波逐流，跟风而借的人。他无差别追讨，从上往下一杆子捅到底，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李璟骂他把朝廷搞得动荡不安，暴戾不仁。
李煜当时就认为李璟是对他不满，心生惊惧，想到四弟李祯登上帝位，更是如鲠在喉。
“哼，少管闲事！”
李煜嗤之以鼻，讥讽的看着周若楠，他联想到了那些眼里只有小家没有国家的大臣，他们也是这么把他的话不当回事，要他少管闲事。
周若楠蓦地想起这是位太子，这些日子的亲近，让她忘了他的身份，‘近之则不逊’起来，她悚然而惊，把头垂下，欲告退。
李煜一把拉住周若楠，周若楠仰起头看着他，满脸的惧意。
他心中一震，轻声道：“你永远也不必怕我，但凡我有一丝伤害你之心，就让我被父亲厌弃，永失所望。”
说完这句话，他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似乎有不可知的存在在注视着他，他若有违此话，必会遭到不可名的大恐怖。
周若楠怔怔的看着李煜，李煜的气息喷薄在她身上，她回过神来，脸上已布满红晕，她慌张的拉开李煜的手臂，往后退一步。
“太子殿下，若楠知道您有烦心事，若楠想说，放轻松，您休息几日，您会发现这天不会塌。”
李煜苦笑，但凡朝廷境况好一点，他也不会如此忧心。
这几年天灾频繁，夏季时河南六百里飞马报，开封遭遇百年难遇的洪灾，开封段东月堤决口，咆哮如雷鸣的黄河水冲进了开封城，水深上丈，百姓大面积受灾。朝廷派官员抵达前线指挥，好不容易筹集了十多万两赈灾银发往灾区，平息了这波灾害。
前两日，又接到湖广灾报，寒潮来袭，数万间房屋倒塌，百姓饥寒交迫，请朝廷拨赈灾银八万两，国库挤不出来，而大臣们欠着大把的银不还，这些事压在他心里，沉甸甸的。
周若楠担忧的望着李煜。
李煜眉头紧锁，强笑道：
“我尽量。”
周若楠忍不住道：
“殿下，我知道您是做大事的人，且心怀百姓，您的难处，定与百姓的福祉息息相关，我想说的是，百姓也希望您好好地，才能够长长久久的带领他们。”
“好。”李煜是一个把太子使命刻在骨子里的人，他好的坏的情绪在遇到周若楠的时候很容易发酵，但也仅仅对周若楠一人而已。
景仁宫。
姚珍看着眼前的宫殿，品出些别样的意思。
前院正殿，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瑞气千条，檐下饰龙凤和玺彩画，红色门窗菱花槅扇式。室内金砖铺地，摆设奢华，紫檀边座粉彩山水瓷插屏，多宝阁上放着粉彩番莲八宝宝瓶。
作为李芳怡的侍读，姚珍随公主来过景仁宫多次，以往的她就如被蒙住了双眼，今日才真正开窍认识了这座宫殿。
张贵妃坐在贵妃椅上，两个美婢侍立在侧，她打量着姚珍，瓜子脸，肤色白皙，身材匀称，是个标准的美人，可宫中最不缺美人，以往的姚珍美虽美，可美得就如庙里的泥塑菩萨，缺些灵动，今儿个的她格外的美，那双眼睛里燃起的野心给她这个美人注入了别样的风姿。
“张娘娘，姚珍给您请安！”姚珍笑盈盈的注视着张贵妃，眼睛里含着真诚的仰慕及崇敬，若道行浅，被她这么看着也少不得膨胀得意。
张贵妃轻笑一声，指着下方的椅子，让她坐。
姚珍半截身子在椅子上坐好后，又扑闪着杏仁眼，俏生生的道：“姚珍听闻张娘娘最近身体抱恙，心中很是不安，思前想后，还是冒昧前来探望，希望没有扰了娘娘清净。”
“你有心了。”张贵妃道，这个‘有心’也是说得有些意思。
姚珍似不知张贵妃话中之意，继续情真意切道：“姚珍是公主的侍读，公主聪慧大方，待姚珍极为真诚，姚珍感念公主厚爱，常思报答，公主的母妃就是姚珍的尊长，令姚珍觉得亲近孺慕。”
李芳怡是张贵妃的罩门，近些年，随着李芳怡年岁渐长，母女关系颇为紧张。任何李芳怡身边的风吹草动都牵动着张贵妃的心弦，姚珍和李芳怡关系融洽，也让张贵妃高看她一眼。
张贵妃满脸的和煦：
“本宫知道你与公主相处融洽，你常来景仁宫坐坐，本宫也很好奇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趣事。”
……
姚珍走出景仁宫的脚步是轻快的。
张贵妃，虽不能决定谁做太子妃，但能决定谁不合适作为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