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母爱
张贵妃昂首阔步，四个手里捧着托盘的宫女在后边追着。一进怡兰轩，她大刀阔马在正堂当中坐下，眼皮一掀，四位侍读和一屋子宫女太监齐齐躬腰给她行礼。
她微微一笑，颔首回礼。
宫女彩霞小碎步上前把掐丝珐琅火盆往她身边移了移，又用火钳往里面夹了些菊花炭，屋里更暖和了。
她面上挂着慈爱，招手示意李芳怡近前，手指一个托盘里闪着华彩的服饰道：
“这套正红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是尚服局采用最时新的面料制成的，你现在回房试一下。”
“谢谢母妃，我晚上就寝前再试，现在不穿了，脱来脱去挺麻烦的。”李芳怡面上闪过一丝不悦，身形纹丝不动。
她多次和母妃说过自己不喜板正的宫装，酷爱胡服骑装，显然张贵妃并没有放在心上。
张贵妃刹那变脸。
李芳怡视若无睹，手点身边的大宫女明月：“你带人把衣裳收起来。”
厅内众人屏住呼吸。
明月和彩霞垂着头，小心翼翼从张贵妃侍女手里接过托盘。
张贵妃哼了一声，强硬的看着李芳怡。
“慢着！你现在也没事，怎么不可以去房内把衣服换一下。我也能给你参详，有需要改动的地方，也可以早点找尚衣局。年前的大团拜，时间又不会因你而停留。”
明月等人僵在原地。
“母妃！我不想换。”李芳怡寸步不让：“天气太冷了，换衣服，身上的热乎气就跑了。再说，宫装还不就是那个样，换来换去也变不出什么新鲜样！”
张贵妃眉头皱起。
“这样吗？我看，你这些都是歪理，这厅内炭盆这么多个，怎么也冻不到你，你就是要和我对着干！”
“女儿不敢！”李芳怡大声道。
她心中有气，都早过了及笄，还没有穿衣自由。
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张贵妃凤目一瞪，就要发作。
李芳怡委屈的低下头，怕她弄得场面不可收拾，回房换宫装，这场交锋张贵妃胜利。
待她再次来到大厅。
张贵妃很满意：“这才是个公主样子，漂亮！”
“木偶吧！”
张贵妃勃然大怒，手拍桌子：
“你别不知好歹！多少人想要你的福份都没有。”
“如果这个福份是要受你这个坏母妃的控制，我宁可不要！”
一屋子的人尴尬得希望什么都没看到，大气都不敢出。
张贵妃怒极攻心，捡起桌下的烧火钳作势要打她。
李芳怡一怔。
周若楠猛的窜出来，拉住李芳怡就往厅外跑。
厅内刘月等侍读大叫：“贵妃娘娘，使不得！”团团围住张贵妃。
张贵妃猛然醒悟过来，又惊又怒，看着围着自己的众侍读，满面通红，把火钳随手扔地上，一手指着她们，一手叉腰，喝斥道：“反了！你们这些泼猴，公主就是被你们带坏的。”
众侍读垂头不语。
张贵妃城府极深，一方面她愤怒女儿的叛逆，另一方面又觉得女儿能收服一帮女侍读，到底还有可取之处，很快就平静下来，她威严的坐下。
见张贵妃止住张牙舞爪，李芳怡和周若楠联袂返回大厅，一并跪在她的座榻下。
她从雕花红木椅上俯下身来，啪的一声，周若楠白玉般的脸上现出两个绯红的掌印。
厅内众人大惊失色。
李芳怡扯着嗓子喊：
“母妃，你要打就打我，打若楠算什么事！”
她冷冷一笑，吹了一下手心：
“我打的就是她！她藐视我这个贵妃，敢带你往厅外跑，就是讨揍！”
周若楠气得满脸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愿意落下来。
刘月瞪大了眼睛，只觉周若楠脸上的指印刺眼得很，虽然她一向与她不对付，也不由得生出一种兔死狐悲来。
其他侍读皆低头不忍直视张贵妃和周若楠。
李芳怡匍匐于地，放声大哭。
她的母妃总能找到治她的法子。她脑海里浮现出张贵妃过往的严苛，看什么书，学什么内容，要经过她的审视；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要按她的喜好，若没有遵从，轻则言语相讥，重则把她喜欢的衣服全部剪烂。与哪家闺秀交往，要经过她的调查，与她划定范围外的人多说几句话，就会招致她的询问。
张贵妃见到这个局面，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用手按着自己的胸脯。
她身边的刘嬷嬷，圆乎乎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低声劝道：
“贵妃娘娘！公主大了，需要体面，我们还是先回景仁宫吧，我相信公主会缓过来的，过后会来向您解释的！”一边躬身扶住她。
她搭着刘嬷嬷的手，定定的看着李芳怡，见李芳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不知所措的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眼神中是恳切，张贵妃闭了一下眼睛。
众宫女簇拥着张贵妃，浩浩荡荡走出怡兰轩。
周若楠震惊于张贵妃与李芳怡并不融洽的母女关系，贵妃娘娘此前要她劝阻公主与李祺的见面，她当时还觉得奇怪，这下明白了，贵妃娘娘怕是知道自己的劝阻只能起反作用吧。
待房内只有怡兰轩小分队诸人，李芳怡哽咽的看着周若楠。
周若楠心里委屈，面色还要如常，劝她莫要多想，自己还是她的好朋友。
此后几天，周若楠从李清那里得知，李祺又给李芳怡写情书，李芳怡接了并乐颠颠的跑过去与李祺见面，就只剩目瞪口呆了。
整个怡兰轩的人都知道，唯独周若楠是最后一个知道，她心里五味杂陈。
李祺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她不清楚。而张贵妃此前交代她的话，她也不能忘记，偏偏公主只瞒着她一个人去见李祺，周若楠急的嘴角起了燎泡。
系统：
“徐国公家，是大顺朴实无华的权贵家庭，没有不妥，你少操她的心。”
若楠：
“我是奶妈。”
不管愿不愿意，周若楠还是要打听公主与李祺的进展。
李芳怡拉扯着头上的辫子，面上熏然。
“楠楠，我又想起李祺的好了，我……”
若楠一双美目睁得圆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