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爱慕者
“小师父，向你打听个事？”刘子腾叫住山涧边的小沙弥。
小沙弥满脸惊恐，连连后退，这等陌生人在他眼里等同于妖魔鬼怪，之前被人推进山涧的场景又浮现眼前。
刘子腾顿住脚步。
温声细语道：“我不问了，你小心脚后。再退，就掉下去了。”
兴许是刘子腾的语气太过温煦，神情太过诚挚，小沙弥皱成菜包子的脸慢慢舒展开来，他手脚也不打颤了，蹲下腰把桶放扁担上，挑上水桶。
刘子腾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
小沙弥累了要歇息，桶，扁担放地上。
刘子腾一个箭步上前，利索挑上水桶，对上小沙弥讶然的眼睛：“你挡着我的道啦，我走不快，我给你挑上，快点到山巅。”
“不可，施主。”
小沙弥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向你打听个事，这挑水就做信息费了。”刘子腾说得随意自然。
这短短的一程山路，小沙弥竟觉得自己交到了一个知己。
前殿。
观世音菩萨宝相庄严的俯视众生。
刘子腾向菩萨恭敬磕头许愿，若得若楠心，来日金榜题名，必给菩萨重塑金身。
显然在刘子腾心中，若楠是他极为看重之人，重塑金身的费用相当于京城一套房，佛前不打诳语，许出去的愿是要还的。
刘子腾认知中，他目前是秀才，来日必能中举人中进士，他师从诗画双绝许翰林，许翰林对他的评价为：诗词平平，但应试时文一把好手，再磨练一二，即可应榜。
灵隐寺偏殿。
若莲粉面含春，眉目含情，她在等刘子腾的到来。
此殿供奉了灵隐寺仅有的一座文曲星，她心知刘子腾若有心上进，此殿就不会避过去。
刘子腾到达偏殿门口，见殿内只有周二姑娘一人，缩回了要迈进去的脚。
“子腾哥哥。”若莲叫住刘子腾。
刘子腾眼皮一跳。
“周二姑娘。”
若莲瞧着刘子腾称呼生疏，似是要离开，这可不行。
她娇声道：“子腾哥哥，我的脚崴了。”
“我现在去告知贵府周夫人，周二姑娘的脚受伤了，你在殿内稍等片刻。”
话毕麻利转身。
“哎呦。”
若莲歪倒在地。
刘子腾回头，瞧见若莲状似无暇的坐在地上，偏又撩起裙摆，露出底下半截子雪白的裤管。他心生不悦，掉头就走。
若莲面颊涨红，她从来都没这么恼过，羞愤欲死。可一转念想到王氏和若楠得意的脸，就强忍不悦娇滴滴道：“子腾哥哥，大姐姐有话要我转告你。”
刘子腾并不回头，周二姑娘诡计多端。
“大姐姐有东西要我转交你。”
“拿来。”
刘子腾转身，淡淡的看着若莲，那眼神里似有鄙夷，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他伸出手。
若莲避开刘子腾的视线，站起来，掏出一方绣帕。
“喏，是这个。” 说着把帕子递了过去。
“周二姑娘，请自重。”刘子腾冷声斥道。
在他看来，这事有蹊跷，若楠高贵聪慧，想来是不会送他帕子的，更何况还是要人转送，他斜眼看着若莲，俊俏的脸上带着三分讥诮三分刻薄。
若莲眼睛蓄满泪水，她长相如弱柳扶风，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裙，更衬得她楚楚动人，她泪眼汪汪看着刘子腾，就像含着无限的幽怨和情谊。
“子腾哥哥，这确实不是大姐姐的，是我一针一线绣的。我比不得大姐姐是嫡出，但我有一腔真心。我绣的时候就想，子腾哥哥若随身带着这方锦帕，用的时候能偶尔念一分我，心里就甜滋滋的。”
“我喜欢你。”
刘子腾半分都不信。
“我记得你说过刘子腾之母，婢也。对鄙视之人之子喜欢，你信吗？”
若莲羞耻得满脸通红，全身发麻，想找一个老鼠洞钻进去，恨不得马上离开。
若楠并不知道若莲与刘子腾的这番交锋。
刘子腾的母亲蔡氏是若楠的奶娘，因若楠内里芯子是个成人，不喜时时被人当奶娃娃对待，等她到了四岁，她就央求王氏打发了蔡氏。
因给若楠做过奶娘，且没有差错，蔡氏在周家也有一番体面，她央求周大人，允许刘子腾上周家家学附学启蒙，周鸿业允了。
刘子腾少年早慧，家境贫寒，周家家学蒙童，免不得有些人嫉妒针对他。例如给他取外号‘黑面郎’，黑面郎是黑猪的别称，很是不雅，若楠对此发过脾气，教训过这些小儿，此后无人敢正面讥笑刘子腾。
现如今，刘子腾师从许翰林，前程光明。因其在周家附学五年的经历，周家众人免不得觉得他亲切，是自家子侄。
“大小姐。”
若楠再次站在山巅亭子，俯视倒塌的永济桥，官府定性此为自然灾害事故，她心底免不得畅快。
这等时候，听到刘子腾的唤声，也不由得回头露出一个笑脸。
“刘家哥哥。”
刘子腾白面微红，他听到自己心脏跳得骤快，都快要蹦出胸腔了。大小姐笑容可真好看，他迷糊糊的想着。
“今天立冬，天气晴朗，今年大抵会是暖冬。”
若楠沉默，这刘子腾是特意过来搭讪吗？她有点摸不准。
“是的。”
这静默的氛围，刘子腾又羞又急，他幻想过自己见到大小姐时，会言笑自若，风度翩翩，如许谊。
若楠见刘子腾脸上的表情，哪有不明白的，她无意配合他。
“刘家哥哥，阿母在等我回家，请容我告退。”
刘子腾脸色瞬间转白。
系统：“小主，你郎心如铁。”
若楠：“你的意思是要我迎合刘子腾？”
系统：“那倒没有，我只是以为刘子腾在你这里有几分薄面，毕竟你小时候帮助过他。”
若楠：“我只是出于一个成年灵魂的良知，见到弱小不平，仗义出手。”
“现如今，他已满十八，成年人的苦，需自度，我帮不了他。”
“他不合我气场。”
若楠点出中心点，不喜欢的人，就躲远点。
马车厢内。
王氏告诉若楠，老太太娘家弟媳刘氏邀请他们母女，十月初八去参加他们府上的赏花宴。
若楠：“老太太一点都不稀罕我们，刘氏这么热情，她不得又气上。”
“我们两家是三十年的老姻亲，哪能因近些年后宅的摩擦，就不来往。”王氏眼中，妇孺就是个摆件，不影响两家的同盟。
若楠不能淡然处之，她心底也有隐忧，这种事若是摊到自己头上，她该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