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弟
日落，膳厅。
厅内窗台擦拭得能照出人影的黄铜烛台上燃着一双尺把高，有小儿臂粗的上等蜜烛，火焰子熊熊，偶尔蹦出嘶嘶的火花声，照得屋内亮如白昼。
周鸿业规矩，每月的月初，月中，月末三日，一家子人必要和和美美的共进晚膳。周家人口简单，包括周老太太，周鸿业夫妇并两儿两女。周鸿业两姨娘是没资格上桌用膳的。
若楠见周鸿业停止进食，跟着停箸，娇滴滴的道：“父亲，我是不是你的娇娇儿？”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又清脆又悦耳。
周鸿业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今日的桂花酒，酒质香醇，回味无穷，可美中不足，还缺点…”
王氏插话：“你这嘴刁的丫头，还缺点啥？你父亲上朝辛苦，回来还要满足你这个娇娇儿稀奇古怪的想法？”
王氏，女儿要疼，夫君更重要。
周鸿业：“凉拌牛肉，楠丫头就好这一口。”
“我明日就差人送牛肉回来。”
“谢父亲。”
周鸿业面白无须，温文尔雅，对于嫡长女，很是看重，金母鸡的铺子，都能给女儿，更何况乎满足一下女儿的口腹之欲。在他看来，牛肉虽不常见，但这是女儿对他亲近的表示，他还是很乐意满足的。
“父亲，您对长姐真好。”若莲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巴巴的看着周鸿业，她有一双含情目，虽年岁尚轻，但看人时波光粼粼，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我对你也很好。”周鸿业唇畔含笑，看向小女儿。
在周鸿业心里，他自己是一个尽责的大家长。长子望回，是嫡出，最得他看重，在他规划下，望回也争气，入江南岳麓书院，拜名师，16岁秀才，18岁有实力冲刺举人，若过了，道一声少年英才也不为过，最让他得意。
次子望鹏，周姨娘所出，资质中上，勤恳好学，他也为他延请教学经验丰富的夫子，在家一对一补课。
嫡女若楠，他开明，由着她开铺子，管田庄。次女若莲，他看顾，若莲一年的衣服首饰开支，在这个家是最多的，夫人的怒火，他都挡着。
“父亲，望鹏傻了。”若楠语出惊人。
“哼，我是‘百货全’东家的事，他泄露了出去。”
周鸿业听后怒不可遏，一个茶碗朝望鹏甩了过去，“逆子，给你姐姐道歉。”
“说，脑袋怎么被门夹了？做出这等蠢事。”
对于若楠的骤然发难，周鸿业的怒气，望鹏羞得满面通红，讷讷不知如何回答。
时下未出阁的官宦家庭少女流行笑不露齿，行不摆裙，非必要最好大门不迈。成家后的妇人另当别论，又要求能立马出任ceo。若楠管铺子在当下有点不走寻常路。
“老爷，望鹏素来老实，我相信他万不会做这种，对大小姐不友好之事。请老爷好生调查。”周姨娘当先跪下，并拉扯望鹏衣袖，要他解释。
“姨娘，确实是我不小心泄露的。”
“大姐姐，我给你赔不是。”望鹏垂着头，一脸羞愧。
若楠又是困惑，又是好气，能不气吗？王六少那样的烂人都招来了。
“二弟，你是怎么透露的？”
“前几日，刘益的家人送朝食来学堂，刘毅他们吹嘘自己的姐姐多温柔多美好，我觉得你比她们都厉害，就在学里说了你开铺子的事。”
若楠松了口气，望鹏与他的姨娘不同，心思纯净，果然不是故意泄露。
“望鹏，你当谨言慎行。有错必究，爹罚你抄道德经十遍，停发月银一月，你可服气。”周鸿业深深的看着次子，他自认爱每一个孩子，他的每一个动作出发点都是为他好。
周姨娘咬碎了银牙，老爷太偏心。
望鹏起居室。
“望鹏，我的儿，你受委屈了，都是姨娘没用，才让你在父亲那里的体面比不上你嫡姐。”周姨娘端着汤盅，温柔的看着低头疾书的儿子。
“姨娘!”望鹏惊讶的看着周姨娘，似乎不解周姨娘何出此言。
“楠姐儿，一个丫头，就因为托生在太太肚皮里，你父亲对她千般宠爱，百般信任。”
“今日，你父亲都没问你一句，就拿杯子砸你，姨娘的心都碎了。”话毕，周姨娘清秀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姨娘，大姐姐聪明能干，铺子开了一家又一家，父亲自豪信任实属正常。”
在周姨娘心里，儿子应该和自己站同一条线，她忍不住接着道：“从来都是儿子比女儿金贵，你能传香火，楠姐儿能吗？你父亲就应该多看重你一点。”
“姨娘，我做错了事，父亲罚我才是看重我，若父亲对我的错误视而不见，那才是放弃了儿子。”
“可老爷也应该先问过你，再教育你，而不是听了楠姐儿的一面之词，就认定你错了。”周姨娘跟得了魔怔一样，一定要证明周鸿业不重视望鹏。
“我愚笨，大姐姐聪慧，父亲听大姐姐的，您不要老拿我和她比较，我会生气。”望鹏痛苦的看着周姨娘。
望鹏不解，他的姨娘为什么一定要证明他不是父亲最爱的儿子，在他眼里，大姐温柔大方，他小时候受罚，大姐会悄悄地给他送来好吃的糖果，他的姨娘只会要他忍忍忍，对着他垂泪。等他稍大转过弯来，发现父亲其实也爱他，会给他聘夫子，会教他做人做事，可他的姨娘还是对他喋喋不休父亲不爱他。
说周鸿业不爱望鹏，不如说周大人不爱周姨娘，而周姨娘显然沉睡不愿醒。
“统子，请开始每日播报。”若楠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帐顶，听每日新闻联播。
“小主，您的父亲周鸿业大人，身体指征健康，社会关系良好，今日察无针对周家的阴谋诡计。”
…
系统：“白天得遇太子帮助，我以为你今日会先问八卦，再收父亲报告。”
“社会太危险，一不小心，就阖家抄家灭族流放，我肯定先关心老父亲。”若楠是个合格的官二代，父亲的事从来都置顶。
系统：“我以为你是‘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意气少年。”
若楠：“那要看什么事，若是重于泰山，我兴许可以。”
“我信。”绑定若楠后，这是它最省心的宿主。
系统：“太子李煜，是史上最悲情的太子。”
若楠：“这是新瓜。”从来太子到皇帝，都是惊险一跃，能跳过的凤毛麟角，大顺朝的这位太子也没能吗，若楠有点惋惜，毕竟她从来都只听到系统对太子夸夸夸，从没听系统报道过太子有鱼肉百姓之事。
“把太子重要度下调2颗星。”若楠。
“你真是冷酷无情。”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