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祖母
若楠在后边听到，心里暗骂，哪个兔崽子，不长眼，今天过来撒野，快步到前厅。
隔着一组柜台，若楠打量面前挥舞着胳膊的年轻嚣张男子，一袭绯袍，满脸横肉，眼神凶狠。
“客官，有话轻声说。”
“你是东家？”
若楠点头。
“你们店卖假货，欺到我们王家头上来了，跟我回去解释吧。”话音落下，绯袍男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来捉若楠。
“统子，前面这个是什么来路？”若楠暗骂，她从不售假货。
“城东王家的六少爷，唤太子一声表哥。”系统回。
“我这是碰上霸道少爷强抢娇弱小姐的戏码了，呸！我今天穿的是男装。”
“小姐，我来帮你。”桃红挥着一根面杖朝绯袍男的双臂打去。
要糟，若楠心尖一颤，果然，面杖被绯袍男反手夺去，绯袍男有了面杖如虎添翼，店里顾客被吓得抱头鼠窜。
五米宽的马路，对面饭庄的二楼，靠窗的桌子前，坐着一位蓬荜生辉的锦绣公子，听到尖叫声，他循声看过去。
这一看，就移不开眼睛，这个妹妹，我见过，她四肢修长，容貌俊秀至极，着一身天空蓝的长袍，如少年公子，行动洒脱，可锦绣公子就是有一种笃定，这是个女娥。
旋转闹腾之间，货架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若楠火冒三丈，一半是心疼货物因为这么一个烂人浪费损失，一半是心焦自己该怎么脱身。
对面二楼的锦绣公子，再也忍不住了，手指一弹，一枚针型暗器擦着绯袍男耳朵而过，针尾没入货架，王六少背上冷汗涔涔而出。
“哪个龟孙，给本公子滚出来。”王六少抬头，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对面二楼一道冷冰冰的眼神紧盯着他，仿佛他就是个死人，他身体僵住，若楠抓住时机，砰的一声，王六少的头被若楠一拳开瓢了，殷红的血浆蹦了出来。
若楠呆滞，看着自己粉嫩嫩的拳头，一脸讶然，过往十六年，她没动过武，并不知自己力大如牛。
四个黑袍带刀侍卫，鱼贯而入，侍卫们气质冷峻，威风凛凛。
店里桃红等人瑟瑟发抖，皆震惊于王六少的牌面，并敢不说话，却见侍卫们如拖死狗般，麻利地拖走了地上的王六少。
“统子，是哪位恩人帮的我？”若楠回过神来问系统。
“一位你‘日思夜想’的尊贵人。”系统兴奋地说。
“啊，是太子李煜…”若楠内心尖叫，她美目圆睁，梭巡四周，希望看到惊鸿绝艳之人。
李煜已事了拂衣去。
大顺朝太子李煜，集诸多美誉于一身，他文韬武略，不仅精通诸子百家经典，而且熟练弓马骑射，十三岁从军剿匪，京兆府附近还流传有太子的英勇传说。他面如冠玉，自15岁束发起，已经连续3年雄霸系统‘京兆府最靓的崽’称谓。
若楠犹不甘心，逮着系统，狂问自己和太子，有没有可能发展出不能言说的二三事，当然，她只是过过嘴瘾，在过去的十六年里，她日日追统子更新京城大瓜，京城官场诡谲，城外菜市场连年染着官宦家庭的血，血腥气怎么也洗不掉。若真给她机会，她也是不敢的。
“王六少不是垂涎你的美色，是垂涎你的才华。”系统爆出一个瓜。
“王家这一代的承恩伯，生有十个儿郎，王六少排行老六，又是庶出，等成年分家就得滚出伯府，伯府也没有多余的银钱浪费在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王六少可不得为自己打算，给自己找一个能生财的娘子。”
“你就是他眼里能源源生蛋的金母鸡。”
“所以我就该这么倒霉的被他碰瓷。”若楠无语问苍天。
“我的才华，我从没用大喇叭在京城吹嘘，我怎么拥有几家铺子，几多田庄，谁透露的？”
“你的二弟望鹏。”
若楠一脸黑线。
若楠返家，周老太太有请。
老太太厢房堂屋。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暖意融融。
周老太太衣着富贵，手缠念珠，眼皮耷拉，神色并不高兴，确切地说，在周老太太眼中，自她闺女出嫁后，她余下的人生就只剩下熬。
“老太太，若楠小姐来了。”侍候老太太的陈妈妈提醒。
“跪下!”
“祖母何意？”
“听不明白？陈妈妈你帮若楠明白明白。”周老太太厉声道。
“若楠小姐今日错事有三：一桩，顶撞老太太，是为不孝；二桩，女扮男装，行为不端；三桩，在百货全与外男直接冲突，有损周家女眷声誉，是为不智。”
“陈妈妈说的什么话，若楠对祖母向来恭谨，绝无顶撞之意，也无不孝行为，请祖母明察。”若楠躬身，直直地看着老太太，眼睛黑亮，透着桀骜不驯，她是不会跪的。
老太太，作得要死。若楠赋闲在家追统子，她说若楠不思进取，不会为母分忧，帮太太管家理事；若楠出门管店，她说若楠不贞静贤淑，抛头露面，丢周家门楹。
老太太在若楠父母面前又是一副慈祥老封君模样。
“若楠女扮男装是经过父亲大人同意的。”
“父亲大人常赞我，有乃父之风，铺子经营兴盛，是周家的麒麟儿。”
“麒麟儿，说你是凤凰儿，你信吗？你一个丫头片子也能被称作麒麟儿，把客气话当真话，是你蠢。” 周老太太耷拉着三角眼，讥诮道。
“丫头，丫头怎么啦，丫头犯法了，天底下一半是丫头，谁人还不是女人生的养的。”若楠与系统疯狂地吐槽老太太。
“怎么，你看我什么眼神，我说你有错，你还不服气，你就是这样对祖母的吗？”周老太太阴沉的看着若楠。
若楠睁大眼睛看着老太太，面下飞快的转着念头，这老太太嘴臭的要死，我撤，不跟你一般见识。
“祖母这样说我，显然是对孙女有很深的成见，我不继续碍您的眼，孙女告退。”
“反了，我说你几句都不能说了。”周老太太看了陈妈妈一眼。
陈妈妈上前一步，拦住若楠。
屋内僵持。
“太太来了。”
帘子被挑开，进来一个美貌妇人,四十年许，皮肤白皙，身材微丰，头上云髻上插着三根金钗。
“母亲，您这屋里是闹的哪一通，陈妈妈，你怎么能堵住主子，你的规矩呢？”王氏叱道。
周老太太面容一敛。
若楠向前一步，挽住王氏，朝老太太挑衅一笑。
王氏，周鸿业正妻，生了1子1女，儿子望回，女儿若楠，夫妻恩爱，底气十足。
在周老太太这里，至少明面上她绫罗锦缎供着，私下言语不够恭顺，谁也不能挑出她一个错字。
“阿娘，老太太越来越固执了，她就是看我不顺眼。”出了老太太的东厢房，若楠歪着头对着王氏告状。
女儿的撒娇，让王氏觉得有趣又温暖。对若楠，她就是偏爱一点点。
“今天，你姑母来了家书…”
“楠儿，这原本就不关你的事，你姑母家的织造坊，被人挤兑得半年亏了10万两银，老太太心滴着血，她一得信，就找老爷要支援5万两。”
“5万！”王氏当家一年才能管500，她继续尖利道：“她以为这银子是地上的石头，随便捡就有的？老爷当即就拒绝了，她这是不能拿老爷和我怎么着，就冲你撒气。”
这等时候，王氏当然要表达自己的愤怒，婆媳是天敌，更何况周老太太还是隔了一层的继婆婆。
周老太太有话要说。
“陈妈妈，我悔呀，你说我这日子有什么滋味？他们周家大大小小都把我当个死人。”
“你说我当年怎么就嫁到周家，我嫁进来，周鸿业都是十岁的半大小子了，我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人，忍着害臊，给他当起了后娘，暗地里不知被多少人奚落过，这么一晃眼就是三十年，我的女儿求到他们头上，他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周老太太在周家过了一辈子，到最后也只剩下怨恨。
“老太太，您便是有再多的委屈，也万万不能憋着自己，憋出病来就不好了。这事让小小姐知道，指不定有多担心您。”
“您呀，有气，该发就发。”陈妈妈的女儿随着老太太的女儿，陪嫁去了江南，本不应该是她去的，那时候王氏初当家，直接就把她发去了，所以她对着王氏是有怨气的。
“还是没有儿子，所以我在周家一辈子都是个外人。”周老太太把自己所有的失意归于没有亲儿子。
若是王氏在此，就会嗤之以鼻，周老太太十二抬嫁妆嫁进周家，当真是俭薄得很，她所出的周大姑娘出嫁时，六十四抬嫁妆，老爷可没亏待过半分，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同一个娘同一个肚皮出来的。只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若楠看得开的很，打两年前，用攒的月例银子开了铺子，两年间，她铺子开了一家又一家，还都兴盛赚钱，周老太太就刁钻若楠，若楠只当为父分忧了，她的铺子被父亲恩准不用归到公中，周老太太眼红，也不影响若楠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