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天坑
这日,皇上归京的第二日。
乾清宫。
外面忽然有人大喊:
“皇上!我要见皇上!太子殿下冤枉呐……”
德公公面上一苦,他朝殿门口站着的侍卫,喊道:
“还不把人轰走!皇上在休息!”
“是!是!”
侍卫急急走上前去,见这人是毓庆宫的刘进,还是个大熟人。此时,刘进粗犷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愁苦,他不由得心中一乐:“这孙子平日跟着太子耀武扬威,头永远向上昂着,也有今日!”
侍卫喝道:
“赶紧走!赶紧走!”
刘进哀求道:
“胡侍卫通融一下,我有要事禀报皇上!”
“赶紧走!赶紧走!皇上刚回京,哪有空听你叽歪!”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推搡他。
刘进又急又气,他手里变戏法般出现个大喇叭,使出全身的力气朝里面大吼道:
“皇上!殿下是被人冤枉的,您再不救殿下,殿下要死了……”
广场余音绕梁。
一个小太监快步走了出来,眉头皱的紧紧地,倚着宫门喊:
“别叫了!别叫了!皇上叫你进去。”
侍卫一惊,慌忙停止推搡,刘进大踏步的跟了进去。
殿内。
刘进诚惶诚恐,一番磕头跪安后,便听到皇帝的声音从前方的金漆雕龙宝座传来。
“刘侍卫,你这样一个统领,你这么一个水准,也太难为我家老二了。”
刘进心中一骇,他朝地上使劲的磕头,一面分说道:
“皇上!微臣罪该万死,微臣私纵慎邢司搜查殿下寝殿,罪大恶极。然殿下是被冤枉的,您北狩期间,殿下食不下咽,他为筹集粮饷,把前朝宝藏拱手送人,您看,殿下若真有心犯上,一座银山昧下,不知能打多少盔甲,能募多少勇士,岂不比一块木头有用多了!”
“你倒是会说,怎么大门都看不好呢?”李璟叹道。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你说说李煜是怎么惦记我的!”
刘进心中一喜,他虎眸飙泪,抬起头来,见李璟如邻家老头般随和,一脸盼望听到儿孙惦记自己的神态。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道:
“陛下,您刚出发不久,京郊就爆发了时疫,殿下眼见百姓越死越多,他触景生情,日日担忧您的健康,生怕您在路上有个头昏脑热,没地方治,他私下和微臣说,他出天花的时候,您是日日在房间外守着他,鼓励他……”
李璟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不同时期的李煜,牙牙学语的李煜,背上小书包的李煜,骑上小马驹的李煜,第一次剿匪归来的李煜,听政的李煜,在他眼前,父皇父皇,一声声,情真真,意切切,让他心中不能不震动,不能不心痛。
“够了!不要再说了。”
刘进抬头,惊见李煜双眼模糊,心中一震。
“陛下!您是殿下最信重的父皇,您一定要救他,他也只有靠您了。”
李璟茫然的道:
“怎么信?我想信他,可你要拿出李璟被人诬陷的证据来,你什么都没有,在这里空口白牙的说上一通,我信不了!”
刘进紧紧地看着李璟,见他垂垂老矣的脸上泛着温情,他知道皇帝是在犹豫,趁热打铁道:
“陛下!如果您真的想相信殿下,我有证明殿下品行高洁的证据!我一直认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正大光明的人,一个心念百姓的人,是不屑于行巫蛊之术的,更何况是对着自己最爱的人行邪术。您可以看到,西城门外,很多人在给太子放花灯祈福,他们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救太子,在他们的心里,殿下是最可爱的人,最值得信赖的储君!”
李璟心中一震,他锐利的看着刘进,高声道:
“你说什么?百姓给太子放花灯祈福?”
“是。”
“来人,朕要去看看。”
刘进心中惊愕极了,一抬头见李璟如苏醒的巨狮,在警戒自己的领地,他生出不好的预感,自己又做错事了。
西城门。
门前路上,人潮涌动,百姓们提着祈福花灯,还有人夹杂其中,高呼“亲贤臣,远小人,救太子,保大顺”。
衙役们手持木棒,在一边战战兢兢的警戒,很怕引发大事故。
李璟带着两个御前侍卫,站在路边,他身穿常服,听着百姓们一浪高过一浪的保大顺口号,面色铁青,一双虎眼睁得圆圆的,眼眶里快溢出血来,袖子下的拳头捏得嘎吱响。
刘进本就心中忐忑,见着李璟这骇人的样子,登时明白自己又坏了殿下的事。
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刘进脸上,刘进脸上登时出现几个青黑的指印,他怒道:
“这就是你说的太子的忠心,太子的孝心,他是大顺的救星,我是什么!昏君吗?”
忽然间,人群中响起一声尖叫,然后是有人高呼衙役打人了,一名百姓被戴方巾,穿青黑衣服的衙役持大棍击中,这一声叫声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响起,衙役们如饿虎扑羊,扑向高呼“保大顺”的百姓,很快,又有数人受伤。
一阵“不要再打了”“不要喊了”的喊声响起,让秩序崩塌容易,恢复难。人挤人,人推人,很快就有人被踩伤,摔伤
刘进目瞪口呆的看着变故。
李璟身边的两个玄色御前侍卫,一声哨响,点燃了手里的信号弹,天空爆发出一朵极大极亮的烟花。
一阵马蹄声响起,马路上出现了一队光明甲骑士。路上的人群被骑士们如桨般向两边拨开。
骑士们一身肃杀之气,震慑住全场。衙役们不打人了,百姓不叫了,受伤的人捂着伤口,怔怔的看着这群从天而降的军士。
“皇上!皇上!”
陈总管神情一振,挥着拂尘,穿过人群,跪在李璟面前。
“奴婢该死!没有早点到,让皇上受惊了。”
李璟手虚虚一抬。
“起来吧。”
骑士们跳下马匹,跪伏于地,人群跟着齐刷刷跪下,刘进跟着跪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声浪震耳欲聋。
李璟走到人群前面。
众人目光激动,狂热的看着他,只见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他的身躯高大而瘦弱,他的脸庞铁血而自信,他的眼神坚定而有爱,他热泪盈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