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可能
“半神之所以让我学习人类语言,为的就是今天。”风灵笑道。
“为了今天和我对话?”唐墨苦笑道:“让一位魔王费时费力学习一门语言只是为了劝我合作?”
风灵点了点头,表情异常严肃,她看出唐墨不相信自己的话,便换了一种表述的方式。
“如果说我学习的这门语言能够改变所有人类的存亡,你觉得是否合理呢?”风灵问道。
唐墨耸耸肩,摇头道:“你言过其实了,我可没有那么大的作用。人类的事情应该由所有人类一起决定,而不是我一人的意志。人类的智慧和力量要比你们祖人想象的要强大的多!”
风灵摇着头,笑着摇着头,四面张望着,仿佛是要透过这漫天风雪彻底看清这陌生的故乡星球,但结果却是毫无作用。
“我明白了,或许你们刚才所说的另外两处战场的战争还是很有必要的,祖人中那些坚持以战止战的想法,未必便是短视。”风灵表情愈发严肃,正色道:“看来我们也有必要通过战争让人类冷静下来,来重新审视种族与种族之间平等对话的必要性。”
唐墨嗤之以鼻,反驳道:“道理讲不通,便要通过战争来强压,这便是你们祖人的原则?”
风灵沉默片刻,提问道:“那你到说说看,无论战争与否,两族人未来的结局除了你死我活和同生共存外,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唐墨被问住,想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答案。
“没有。”唐墨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风灵的脸上漏出了失望的表情,叹气道:“所以我之前便说,祖人的经历和见识要远比人类丰富久远,看到的真相远超你们的想象,就像刚才我的问题,要想你们人类能够自我承认不足,那便需要先挫败人类的自大和自负。战争,是解释问题最直接的手段,这一点倒是我们祖人传承至今的特色。”
唐墨不语,暗自在反思刚才的问题,看似简单的题目背后,的确藏着未知的规则。
但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屠心莲却通过手势,暗示麾下寒士居武者联手突袭,只听到她首先暴喝丢出飞刀抢攻,其他武者也分别从两边绕行包夹攻去。
魔王的实力大抵相当于人类的七魄觉醒强者,而风灵因为其较为特殊的玄金契印,实力要更高一些,但寒士居的武者也绝非弱鸡,屠心莲带来的属下也是五至六魄的水平,同时动手对付风灵一人,总体实力也是相当。
当然,唐墨在北川冰宫觉醒后,已经拥有了八魄觉醒之力,对付魔王游刃有余,只是在经历了刚才的对话后,心中正为风灵的问题和暗示纠结,无法立刻下定决心。
风灵一声浅笑而没于风中,肉眼可见的淡青色法则四散飘荡,目标不知所踪,屠心莲的飞刀悉数落空。
“显形!”一名寒士居武者大喝,手中派出光系法牒,瞬间光芒四射,光线穿过风中青芒勾勒出风灵的形态,瞬间便有更多光芒锁定其位置。
各色法则攻击立刻瞬至,多重属性爆炸连连不断,果然将风灵的本体炸了出来,后者在空中翻滚着,后续攻击又转瞬即至,寒士居武者们快速变化着方位,每个人的站位都暗合阵法,又不断根据敌人的情况快速调整,各系法则攻击的时间间隔和组合特效,都是经过精心计算和反复排演的。
风灵吃了大意的亏,显然是把寒士居武者当成了普通人类,现在陷入了对手的连击循环,疲于应付,又有屠心莲精准的点穴式打击,始终只有挨打的份。
但魔人特有的特殊体质也让风灵拥有着人类计算不到的强大法则抗性,在寒士居的精妙配合中,终于被风灵寻找到了攻击组合的间隙脱身,霎那间魔王本体化成多道流风四散逃窜。
寒士居武者急忙再欲祭出法牒,却未料早已被风灵锁定,一道流火从背后袭来正中背心,巨大的爆炸将他炸飞,轰离了阵位。
屠心莲见状立刻大喊变阵,自己便朝倒下那人扑去补位,但未等其他人反应,风灵的后手已经接踵而至,旋风、火球、冰弹铺天盖地,虽然威力不足以致死,但也足以迫退眼前的人类武者。
屠心莲大喊:“唐墨,快来帮忙!”将后者的思绪拉回现实,唐墨这才注意到了风灵竟然可以同时支配三系法则。
此刻他也不在是仅凭武者的技巧战斗,高魄觉醒后的人类对法则能量的感知更为精准,即便是对方隐身于风中,唐墨依然能够准确的找准方位。
“白洞·刀剑乱斩!”
唐墨身形不动,墨杀刀划出一道弧线,白洞的攻击曲线也随之在空中弯斜而行,看似毫无章法,却将风灵的法技攻击尽数吸入,万千刀气将所有法则飞弹悉数绞碎,不留一点痕迹。
“九宫枢!星掌!”唐墨低声喝道,两招连出,瞬至瞬击,不给风灵一点机会,天璇之力将对方的御风之力倒转,便见到魔王的身子从空中现形并倒飞出去。
屠心莲大喜,急欲纵身追击,却被唐墨横刀在前拦住了方向。
“等等,现在还不能杀她。”屠心莲愣住。
趁着这档口风灵已经落地站稳,大口喘着粗气,远远观望戒备。
唐墨解释道:“关于她刚才的问题,我很在意答案。”
风灵闻言,微笑着直起身子,大声说道:“如果需要提示,那就去战场上见我吧,按照我们祖人的传统:要女人服从,那就先征服!”
看到风灵正欲离开,屠心莲无比焦急,但唐墨的刀不动分毫,她也不敢硬闯。
毕竟今日的唐墨不同往日,连朱韫都自愧不如,屠心莲更是心存畏惧。
“我知道你的想法,回去告诉朱韫,这是我的决定,责任不在你们。”唐墨主动替对方考虑,让屠心莲暂且放下了手中的飞刀。
“但是总得给个说法吧,城主大人可不会满意这样的答案。”屠心莲脸色不善,继续追问道:“虽然我们只是暂时合作的关系,但还是需要对关键信息进行必要的沟通。”
唐墨看着再次风遁而去的青芒流影,缓缓答道:“其实魔王刚才的问题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只需回去原话转述即可,只是不知道朱韫能参详几分。而我虽然现在没有最终答案,但却能感觉得到,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并不是战争的胜负,而是解开魔王的问题。”
“问题?”屠心莲依旧未解要义,迷茫恍惚。
“除了你死我活和同生共存外,人类与祖人间的结局还有没有第三种可能?”唐墨缓缓复述道。
屠心莲想了许久,摇了摇头,显然这超出了她的认知和理解范围。
“先回车队吧!”唐墨叹气道:“这场战争无法避免,我必须要认真对待。”
山这边发生的意外,在山那边再次引发轰动,一方面是宗程、段武等人慌忙集合人马快速撤离,另一方面却是羲之和连城两人为错过了现场而捶足顿胸。
连城的表现尚能理解,唐墨却没料到羲之先生也是如此随性。
“尔等不知,我创作了不少描述战争的诗词,尽是站在人类一方的角度,既有描述生死离别战争之苦,也有歌颂沙场豪杰视死如归,但唯独缺少了敌人的视角和见闻,便如同总是迎着太阳歌唱温暖,便永远无法感知背后影子的模样。”羲之先生的观点标新立异,当刚才经历过生死之战的寒士居武者们不屑一顾。
羲之先生不以为然,抓着屠心莲要求道:“你让这些人帮忙画一副魔王的画像,趁着记忆还清晰,我要把这副画面重现出来。”
屠心莲熬不过大家的要求,只得命令手下配合,寒士居的武者虽然现在吃红石郡的官粮,但原本都是无法无天自由散漫的佣兵浪人,不情愿的被羲之先生领走,嘴里骂骂咧咧。
“她说咱们这血色大陆是叫做祖星,而他们不是叫魔人,是叫祖人吗?”
“她使用法则攻击是惯用那只手?呃,你说她用的是辫子?”
“她的问题你记住了么?没有这个必须得去问唐墨?你的耳朵长在屁股上了吗!”
虽然羲之的问题既刁钻又欠打,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画功还是值得称道的,唐墨接过素描画像,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画的很像。
“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羲之先生指着画像问道。
唐墨端详许久,回答道:“栩栩如生,但是眼睛还是欠缺了一些”
“欠缺什么?是结构大小,还是颜色光泽?”羲之追问。
唐墨想了想,认真说道:“她的眼睛中始终流露着兴奋,特别是在提问我问题的时候,我想她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眼中对未来希望和憧憬的光彩,那一刻我记忆犹新。”
羲之先生接回画像,反倒端详了唐墨半天,突然感叹道:“能听得出来,你和那些家伙不一样,你是真的和魔王有了思想上的交流和共鸣其实,我一直想要挖掘你内心深处的想法,透过那些表象的干扰,寻找属于你独有的人格魅力,或许这个画面将会是一个很好的角度!”
说罢便伸手强行调整唐墨的站姿,然后自己跑到对面坐下,竟开始在魔王风灵的素描上增加唐墨的形象。
原本已经做好开拔准备的车队不得不暂停下来,甚至连妙莲夫人的规劝都无法说服羲之先生。
白蓉悄悄靠过来,使着眼色暗示唐墨继续耽搁下去的危险,而后者却抬手示意众人安心。
唐墨微笑道:“多亏羲之先生提醒了我,他把我们两人画到一起,提醒我这个谜题其实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羁绊,所以大家不用担心魔人军会追上来,我想魔王此刻应该也在和我一样苦恼呢。”
“大人在苦恼什么,魔王又在苦恼什么呢?”白蓉不解追问。
唐墨苦笑道:“我的苦恼是如何找到答案,而她的问题是我的答案未必是她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