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双埠集
平古草原位于塔罗新国西部，为奥塔两国边境东侧战役冲突区，西北至东南走向。其西接奥斯陆帝国东山郡，东连塔罗花氏火器局，地域辐宽十五里，纵深七十里，幅员辽阔，全部是一望无际的大片草原。
唐墨一行抵达这里时，晚秋的寒风已力透大地，枯黄的草原一片萧寂，虫鸣息，鸟兽藏，朝白霜，晚红霞，大自然的生灭循环让人类感叹生命的渺小，夹杂在风中淡淡的焦土和血腥味道，似乎是这里永远都洗涤不尽的灵魂烙印。
继续向西北赶路，便渐见商队来往，越往前走便越是人马穿梭，且都是大型商队，车马货物动辄数十车，这样的场面即便是鼎盛时期的墨谷城也不过如此。
“双埠集，塔伦旧国除了帝都比摩丘台山外商贸最发达的市集，因为地处平古草原，所以与其他市集大有不同，待会你们见到了便会明白。唯独切记一点，这里是战争区域，集市中的非法贸易不受约束，来这里贸易的商贩都是提头赚钱，大家见了既不要大惊小怪，也不要随意开口询话，以免应发不必要的冲突。”北堂云提醒唐墨等人。
“说白了，双埠集就是走私货物合法贸易的无法地带，整个血色大陆也仅此一处。”唐星偷偷评论道，也是说给唐墨听。
又行半晌，估计过了草原半数距离，道路前方便露出临时关卡的影子。一伙百十人左右的官兵正在‘检查’来往商队，并‘视情’收取通关费用，唐墨等人都认得他们身上的装束，乃是奥斯陆帝国的正规甲胄，其中园顶无翎的灰色铁盔适合山林行军作战，是雷刃军团的制式标配。
“帝国的军队果然已经到了这里，双埠集都在关卡的控制区内，每日收取的通关费用可不是小数。”唐星又说道。
说话间，一彪骑兵赶来，在众人面前下马，为首着冲着夏天施礼，显然已经是得到了众人即将经过的消息。
“在下雷刃军团风雷骑统领赵霏，奉言公命令在此等候夏旗主，并负责司护卫之职，夏旗主若有差遣，请尽管吩咐。”骑兵队长赵霏来到夏天面前施礼报道，礼节虽然周全，但态度却不卑不亢，不知道是否是雷刃军团一贯的作风。
“言公吗？他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夏天问道。
“在下不知。”赵霏拱手。
虽然对方不说，夏天也能猜到七七八八，血衣卫八部罗刹‘白魈’长孙察常驻东山郡，负责保护赵氏宗亲，与蓉党一派勾结极深，自血衣卫副旗主全珙刺杀红石大公战死后，赵氏家主赵言便不断保举长孙察接任副旗主一职，血衣卫的消息自然也是通过他泄露出去的。
“那我们便听从言公的安排好了。”夏天朝众人示意，跟随赵霏前行，又问道：“既然安排了这么多士兵来接应，便是说明这附近的形势还不容乐观？”
“那是当然，此地占领不久，关卡也才设了十天，双埠集刚刚恢复，商队便蜂拥而至，其中混杂了不少敌军的细作，打探情报，破坏军备，已经出了不少事情。”赵霏解释道，听起来也合情合理。
“至于双埠集，诸位未必都了解，我也简要介绍下情况。”赵霏一边策马在夏天身边陪行，一边向后边众人介绍，有意还多看了唐墨几眼。
“双埠集，顾名思义上由两处埠集组成，其名字都很简单，一处叫十三里埠，另一处叫三十里埠，指的便是距离奥塔两国边境的距离。埠集里只有大片的平坦土地，其上没有固定的建筑，所有商队进入埠集后需要自行寻找地方搭建临时帐篷和货栈，待交易完成后，则自觉打扫干净撤帐离开。所以即便没有市场管理人员，商人们也极为自律。”
赵霏伸手指向前方的一片帐篷聚落，大声说道：“那便是三十里埠了，其中长驻商户以塔罗人为主。相反，在十三里埠内的商户则是以‘山里’人为主，两埠之间商队穿梭贸易，其中大部分都是见不得光的买卖。”
“‘山里’人？”唐墨好奇。
“便是东山郡和百里郡的合称，商人在外都不敢招摇，所以把两郡名字的首字隐去，自称山里人，对外交际既显低调，又显团结。”赵霏笑道：“不过这‘山里’人的称呼只在黑市贸易中使用，对于帝国来说，其实就是走私犯。”
其实唐墨也早已注意到了，身边来往的商队都会把货物掩盖的严严实实，马车和货箱上不会留下任何氏族标志，但贵重的容器材质还有深深的车辙印子都足以说明货物的价值不菲。
“还有你，唐墨大人，虽然巫神宫的通缉令已经撤销了，但你的名字还是挂在比摩丘台山佣兵行会的赏金榜里，教宗依然有人出高价买你的命，所以在这双埠集这个非法地带，你和你的同伴们必须要加倍小心。”
赵霏所说的危险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只是经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更加沉重压制，进入双埠集的第一站三十里埠后，这种感觉便尤为明显，所有人都能察觉到来自周边的异样眼神，无论是来自塔罗的商人，还是来自奥斯陆帝国的‘山里人’，都自觉的回避与夏天一行的接触，甚至连唐墨等人的主动问路都拒绝回答，情况极为诡异。
“注意到了吗？后面那些跟踪我们的人，至少有三拨不同人马！”唐星提醒唐墨道：“而且还有人掩护、接应和替换，十分专业！”
“他们分别是来自彩蝶馆的佣兵杀手、双埠集的本地走私行会、还有‘白魈’长孙察的手下。”‘卆薙’北堂云听到了唐家兄弟的低语，随即回应道：“他们各自目的不同，但都对我方不利，在这里开战掣肘太多，我们还是尽量不要主动把弱点暴露给他们。”
众人点头，紧紧收缩队形，唐墨、唐星分别护卫队伍两侧，北堂云则主动落到队伍后面警戒，时开山则把王娜拉拉到队伍内侧，玉娘负责控制好马车的行进速度，车内装的是周家两姐妹的尸首，或许在不值钱的盗贼眼中可能会被误认为贵重的财物。
看到这些表现，带路赵霏不以为然，将队伍带到埠内唯一的食肆，也是露天搭建的休息所，令士兵们将周围闲人驱散，为夏天等人腾出僻静的空间。
“夏旗主，这一路上走来，您老也见到了双埠集的复杂形势，晚上在草原上露天休息实在是危险，所以我建议大家吃点东西后快点上路离开，争取在天黑前入境，到东山堉落脚休息，这样比较稳妥。”赵霏建议道。
夏天点了点头，又令赵霏随便叫些吃食和水，并吩咐不要上酒。
待赵霏走开，夏天却将唐墨单独叫道身边，低声交流道：“小子，接下来的路，我们恐怕要分道扬镳了。”
唐墨一愣，想到赵玄此刻正在东山郡，便明白了夏天的意思。
“旗主大人是打算先向皇帝陛下复命吗？一切悉听尊便。其实，旗主大人带队为救我先后远征圣林和塔伦，绕着血色大陆跑了一大圈，唐墨已经感激不尽，羞愧难当，万谢不辞。但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也想一同去见皇帝陛下，也向他当面表示谢意。”唐墨一边拱手向夏天施礼感谢，一边委婉表示自己的想法。
但夏天却悄悄摆了摆手，将唐墨的双手压下，声音更加低沉的说道：“小子，你的心意我领了，但眼下的形势实在是紧张，所以你切勿会错我意，皇帝陛下如今身在东山郡，自顾尚且不暇，你们若去了，恐怕无法保证安全。”
这话夏天也曾说过，但经过今天的见闻，唐墨也终于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他随即与唐星、时开山等人商量，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麻烦星哥先护送周家姐妹的尸首返回墨谷城安葬，在东山堉休息之后，你们与玉娘和向老一道径直向西即可。”
“明白，明白，这种苦力活又是非我莫属了！”唐星拍了拍唐墨的肩膀嘱咐道：“不过你也要小心行事，我和你姐会在家里等你回来的，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对于这个时不时会以‘姐夫’自居来占便宜的家伙，唐墨也懒得和他耗费口舌了，毕竟唐依也算是默许了唐星的舔狗身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真的可以吃到他们的喜酒了。
“我和开山大哥、丫头留下，与夏旗主和云统领一起去旭日城见赵玄，小玄子有情有义，如今他有难，我们责无旁贷。”
“说得好！那家伙虽然在学院时隐藏身份骗的我们好苦，但他也有苦衷，我都理解！当皇帝肯定不容易，关键时刻，咱们还是得把他当兄弟来帮！”时开山的声音哗的一下子打开，立刻引得周围人瞩目。
赵霏在附近也是听得仔细，听到时开山大喊着要去旭日城见赵玄，随即脸色便阴沉下来，他朝着周围的食客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大批穷凶极恶之徒站了起来，大声叫嚷着将夏天等人团团围住。
风雷骑兵拉起的人墙仅仅是做做样子而已，包括赵霏在内，只听他大声咆哮驱赶，却不见兵刃出鞘，任由闲杂人等越聚越多，一波一波不断冲击人墙，其中夹杂着挑事者叫嚣着缉拿唐墨领取赏金。
夏天、北堂云和时开上连忙站在唐墨身前，又把其他人收拢护卫收拾行囊，警惕着慢慢向外移动，在他们身后，本就简陋的露天食肆瞬间便被人群夷为平地。
半晌焦灼对峙之后，夏天等人艰难脱困狼狈开拔，赵霏这才偷偷指示闹事者们偃旗息鼓，又纵马返回食肆丢给老板娘一袋子血币赔偿损失，趁机低声嘱咐道：“转告红袖馆主，请继续派人沿途施压，绝不能让他们安心留在双埠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