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阵强风掠过,如鬼魅般悄然袭来,穿过紧闭的门窗缝隙,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灵堂内的灯火摇曳不定。
风声中似乎夹杂着低低的呜咽,如同亡魂的哀泣,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秦延泽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的脸上不再有丝毫的犹豫与迟疑。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剑,寒光一闪,剑尖直指秦樾宁的眉心。
这一瞬间,整个灵堂的气氛骤然紧张,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父皇有令,一切以搜查刺客为重,若有违令,杀无赦。”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让,还是不让?”
秦樾宁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与秦延泽对峙着。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幕被践踏的场景,那些被扯下的挽联、散落的贡品、凌乱的脚印……所有的屈辱与愤怒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冷冷地看着秦延泽:“滚!”
秦延泽可惜中带着丝丝不易觉察的窃喜。
“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他勾了勾指尖,便有心思灵活的将士上前,打算将棺椁掀开,他粗糙的指甲划过棺椁的木质表面,发出轻微的刺啦声。
“你敢!”
秦樾宁见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与绝望,想要立刻冲上前去阻止他的亵渎行为,然而,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异变骤生。
一把长剑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他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剑穿透那名正欲掀开棺椁的将士的掌心。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那名将士的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般,直直地钉进了身后的柱子里。
他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声音在紫宸殿中回荡,令人心悸。
又是一队人将灵堂团团围住,中间一人大步踏进,那人身披玄色长袍,身姿挺拔如松,英挺的五官犹如经过岁月雕琢的玉石,神情中透出一种上位者特有的漫不经心。
孟祈川,他来凑什么热闹?
南疆王带来的士兵,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虽人数不占优势,但他们只静静地站在那里时,目光锐利深邃,周围便仿佛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让人不敢轻易接近,更不敢轻易挑衅。
与城防营那些个例行公事,混吃粮饷的士兵相比,散发出的气势截然不同,让人更加胆战心惊。
“孟祈川,什么风把我们王爷吹来了?”
秦延泽面色凝重,沉声叫人将长剑拔出。
一股鲜血喷涌飞溅,染红了周围的地面。那士兵疼得不停哀嚎,身体因痛苦而颤抖,声音凄厉刺耳。
秦延泽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忌惮。
他自幼长在繁华的京城,虽然不受陛下重用,但的确也没吃什么苦头,即便是争执也多是唇枪舌剑,极少出现一言不合便直接上手的情况。
他此次终于受了重用,是在众人面前立威的好时机,怎能退缩,硬着头皮也要让众人看到他的实力和决心。
他高昂着头,笑容虽然挂在脸上,但显得僵硬而刻意,每一个字都刻意咬得极重:“王爷,我可是奉陛下之命,身负搜寻刺客之重任,专程至此,若敢横加阻挠,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我必据实上报。”
他口吻严厉,声线很是刻薄。
“届时,尔擅自带兵闯入紫宸宫之事,必将公诸于世,天下皆知,届时王爷的威名,怕也将荡然无存。”
孟祈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将翻倒在地的供桌扶正,上前一步,安抚地拍了两下秦樾宁。
将他手中长剑拎在了自己手中,站到了秦樾宁身后,将他的轮椅推离了棺椁,交给了顾嬷嬷。
他随手挽了个剑花,剑身寒光闪烁,照出了他无机质般毫无感情的双眸。
“三皇子殿下,今日你口口声声言有刺客藏匿于棺椁之中,欲强行开棺,我念着你是奉陛下之命,可以,我暂且不阻。”
“但若是棺椁之中并无刺客藏匿,却是三殿下您无端猜疑,污了王后娘娘的清净,在场所有城防营的士兵,将踏不出紫宸宫的大门,保王后娘娘之尊严不受侵犯。”
孟祈川目光中流露出赤裸裸的杀意,看一件死物一般上下打量着秦延泽。
“至于你,身为王后娘娘的爱子,却如此轻率行事,当留下一只手,以示惩戒。”
话音刚落,王府将士们仿佛得到了无声的指令,动作整齐划一,瞬间拔出长剑。
只见一片寒光四射,一排排剑身闪烁着凛冽的光芒,冰冷彻骨。
秦延泽抑制住内心的恐惧,他深知这架势,自然是不能再搜查下去,总不能当真为了出胸中一口恶气,将手留在这灵堂吧。
秦樾宁啊秦樾宁,今天算你运气好。
他咬着牙用衣袖拭去脸上溅上的血滴,眼底泛着点点不甘。
“世事难料,风水轮流转,咱们后会有期,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还能得意几时!”
他猛地一甩衣袖衣袖,随即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率先离去。
剩余的城防营士兵们一时间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敬畏与恐惧。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们忙不迭地纷纷收起兵器,灰溜溜的离开了紫宸宫。
灵堂内,重新恢复了宁静。
南疆王府的将士们重新将灵堂布置一番,挽联贡品都小心谨慎地放回了原位,还将王后娘娘生前很是喜爱的果子蜜饯新增添了些不同种类的贡品。
当一切都布置妥当后,将士们如同潮水一般,有序地退出了殿内。
顾嬷嬷年事已高,身体本就不如往昔那般硬朗。今日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在宫女的搀扶下,顾嬷嬷步履蹒跚地走向偏殿,自去歇下了。
偌大的灵堂中,就剩下了秦樾宁和孟祈川二人。
一阵风呼啸,像是亡灵的哀嚎,穿过空旷的殿堂,卷起梁上的白绫布,形成一道道旋转的旋风。这些旋风在空中飞舞。
空旷的殿堂中,蜡烛在风中摇曳不定,火光忽明忽暗。
见众人尽皆离去,秦樾宁关上紫宸宫宫门后,缓缓离开轮椅,端端正正向着孟祈川拜了一拜。
“今日之事,真是多谢王叔您了,若不是您,怕是不好收场。”
秦樾宁的语气中充满了敬意,他微微低头,双眸中闪烁着诚挚的光芒。
“若不是您及时赶到,出面相助,只怕今日这局面,当真不知如何收场。”
他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后怕与庆幸,想到刚才那紧张而混乱的场面,他的心中仍有余悸。
毕竟已经隐忍了这么久,秦樾宁深知此刻若是突然暴露自己双腿并未废掉的事实,必定会引来父王的怀疑。
他素来疑心重,对于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心生警惕,一旦暴露,不仅可能打破长久以来的伪装,更可能让父王对他产生不必要的猜忌。
不过,这个合适的时机,可能也不需要等待太久了。
“父王年岁已高,近来似乎脑筋也有些混沌了。他不仅对您的兵权虎视眈眈,企图削弱您的势力,还想要依仗秦延泽这么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
今日事一过,他与秦延泽的脸面算是彻底撕破了。
曾经的伪装与客套都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敌意与较量。
从此,他们之间的斗争将不再是暗流涌动,而是明目张胆、你死我活的较量。
秦樾宁重新坐回轮椅上,取了块云纹绸布,盖住了自己的双腿,方才抬眸问道:“花灯节一事,王叔可有查到什么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