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来人呐
孟祈川眯了眯眼睛，双眸染上一层厉色。
他来不及嘱咐什么，便将轻功运转到极致，身形快逾闪电，向着这宫墙上的刺客，疾冲而去，带起一阵旋风。
变故发生后，整个场地变得混乱不堪，原本有序的行人瞬间变成了汹涌的潮水，急切地寻找着任何一处可能的空隙，以寻求躲避之所。
纪初瓷躲在距离望江楼很近的一处屋檐下，她注意到除了宫墙上的那个黑衣人，还有不少刺客混在游人中，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刀剑相击的铿锵声。
秦王已经年逾四十，长期浸淫权势，让他的双目浑浊不堪，他干枯瘦弱的身躯躲在将士们身后，和秦王后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
一路循着安全位置，渐渐走到了一处烟花铺子。
而此时的宫墙上，黑衣人已经和孟祈川交上了手。
黑衣人手持长弓，身形灵活地在墙头跳跃，试图拉开距离，将弓弦拉得更紧，准备射出他的下一箭。
他不欲和孟祈川多做纠缠，他的目标，仅仅是秦王而已。
可孟祈川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身形一动，几次呼吸之间，便已靠近了黑衣人。
黑衣人虽然身手不凡，但在孟祈川的凌厉攻势下，也渐渐露出了破绽。
又是一道烟花呼啸着冲入云霄。
黑衣人眼睫颤了颤，身后不远处，城防营的将士们已经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很快便能够到达这里。
他掀起眼帘，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他重新从箭篓里取了一支箭，箭尖在灯光下微微泛白。
他将全身的力量汇聚于双臂，弓弦被缓缓拉至满月，那紧绷的张力仿佛要将空气撕裂，全身上下空门大开，不再设防。
他的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就在孟祈川的剑尖刺进他胸口的那一刹那，他指尖松开，那支箭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疾射而出。
随即便毫不犹豫地往后倒下，从数丈高地宫墙上直直坠落。
孟祈川伸出手去想要拉住他，指尖划过他衣摆布帛，却未能抓住。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他探出头去，宫墙之下，一片猩红的血液散开。
还未等他收回目光，突然不远处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都有微微的震感。
不好！
纪初瓷距离爆炸发生的位置更近，她清晰地看到一支长箭拖着火尾，划破夜空，准确地插进了烟花铺子内，而此时，秦王与那一队将士正好走到旁边。
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巨大的冲击力袭来，火光和烟雾交织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那是木头和布料在烈火中焚烧的气味。
而那些未燃放的烟花，在火海中不断爆炸，发出刺耳的声响，溅起一片片火星，红、黄、蓝、绿……各种颜色的烟花在火海中交织，犹如一幅扭曲的画卷。
秦王躺在地上，耳膜轰鸣，一刹那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刚刚千钧一发之际，他拉过结发妻子，挡在了他的身前。
曾与他共经风雨的秦王后，却成了他生命中最坚实的人形盾牌。
此时，她鲜血淋漓的身子正压在他的身上，为他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也能感受到她生命的流逝。
她的脸直直对着他的眼睛，那不再年轻的双眼中盛满了遗憾不舍，岁月的痕迹在她的眼角留下了淡淡的皱纹。
一滴冰凉的泪水滴落在地。
她与秦王本是年少夫妻，共同走过了无数曲折与坎坷。
年少时，他还是太子，与她相识于繁花似锦的宫廷之中，一眼万年，互定终身。
可当他变成秦王后，那曾经年少夫妻的纯真，渐渐被权力的沉重和宫廷的繁文缛节所淹没。
权力与欲望在他心中悄然滋生，后宫的婚轿一架接着一架被抬回，每个新入宫的嫔妃更像是他巩固权力的棋子。
然而，她依然深爱着他，陪着他在权力的漩涡中越陷越深，即便知道他的心已经渐行渐渐远。
她被困在宫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而现在，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她并不怨怼，只是对不起樾宁，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
她的眸子逐渐失去了光彩。
秦王此时却无法将所有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在他的四周，断臂残肢散落一地，城防营将士们倒了一地，面孔已变得面目全非，呻吟挣扎着。
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开始艰难地挪动着身体。
厚重的烟雾笼罩着整个空间。
“救我，来人呐，救我……”
可是他的声音淹没在叫喊和刀戈声中，显得异常无力绵弱，没有什么人能够听见。
秦王挣扎着站起身来，他自心底生出一股凉意。
还未等他站稳，雾气中杀机顿现。
一柄长剑凭空出现，剑身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另一黑衣人由黑暗之中现出身形。
长剑携带着破空之声，剑尖正对他的心脏要害处，直直刺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肩上搭上了一双手，一个少女用力拉住他的腰封，同时全身用力，如同狂风扫落叶般将他甩开。
他整个人如一个滴溜溜的陀螺般被猛地甩出，险之又险地恰好避开了黑衣人致命的一击。
他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形，再一次死里逃生，秦王的脸色却反而愈加苍白，神情更显惊惧。
这个少女正是匆匆赶到的纪初瓷，她在模糊不清的雾气中，恰巧看到了这危急的一幕，好在还未来迟。
秦王连滚带爬躲在了一处墙角草垛后面，只眯着一双阴沉的眼睛，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远处的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以及人们惊恐的尖叫声，如同狂风骤雨般在他的耳边肆虐。
黑衣人见一击不中，攻势渐渐变得猛烈而急躁。在浓厚的烟雾之中，两人的身影若隐若现，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让人目不暇接，每一次的拳脚相交，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可纪初瓷的功夫只是个半吊子，短时间的爆发力还好，但是时间一久，她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渐渐落了下风。
尽管她拼尽全力，但终究还是比不上那刺客的矫健身手与狠辣招式。
她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一时间险象环生，躲避不及长剑划过右臂，留下一道血口子。
黑衣人的眼底闪过一抹狠辣，他身上散发出浓烈杀气。
然而，就在黑衣人即将扑到纪初瓷面前的时候，一道修长的身影突然闪现在他们之间，他手持长剑，剑光闪烁间，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是哥哥！
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她找到了角落中缩成一团的秦王，搀扶着他，站远了些。
未过几招，孟祈川看准时机，一剑猛地插进黑衣人的腰腹中。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带着雷霆之势，不带一丝犹豫。
黑衣人闷哼一声，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般踉跄后退，随后无力地滚落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整齐而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铁甲相撞的铿锵之声。又一批黑甲军人赶到，他们如同黑色风暴般席卷而来，迅速控制了局面。
剩余的黑衣人见状，心知大势已去，也顾不得同伴们的尸首，潮水一般褪去淹没在人群中。
孟祈川一步一步走近，手里长剑剑尖犹在滴血。
秦王抬手揉了揉眼睛，视野中依旧一片雾蒙蒙，看不太清来人的脸，可他已从身形认出了他。
果然，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陛下，请恕臣救驾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