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个狗男人
一睁眼,纪初瓷发现自己重生了。
她回到了和秦延泽第一次私奔的那一天。
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她正在一处密林中,周遭下着瓢泼大雨,雨线密密麻麻遮挡着视线。
她的手腕被一个男人死死抓住,她身形狼狈,踉踉跄跄,在雨中几乎是被拖拽着向前走着。
秦延泽?
这个狗男人!
纪初瓷猝不及防见到了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猛地停下脚步,挣扎着从他手中挣脱。
秦延泽本皱着眉认真寻找着出路,突然手中一空,转头对上了一双怒火鲜明的双眸。
他眼里划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厌烦,这个愚蠢刁蛮的女人,又想作什么幺蛾子?再耽误下去,孟祈川就要追上来了。
纪初瓷将他的不耐烦尽收眼底,心痛如刀绞。
前世的她究竟愚蠢到何等地步,就为了这么个男人,和疼爱自己十几年的孟祈川分道扬镳,义无反顾的嫁进了三皇子府。
那时候的秦延泽,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但是娶了她,一跃得到了南疆王的支持,才在朝中一步一步爬了上来,最终坐上了那个万人敬仰的位置。
可当他登上皇位后,一切都变了……
“快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磨磨蹭蹭的!”
秦延泽语带焦急,环顾着四周,想着重新拉上她的手,却被不动声色地避开。
“阿瓷,快走啊,要是南疆王追了上来,我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面前的男人神情恳切,和纪初瓷上次看见这张脸时,流露出的狠厉不甘截然不同。
纪初瓷有些恍惚,耳边大雨倾盆,仿佛地狱在咆哮。
她用力甩开男人攀过来的手,透过雨幕,她辨认着回去的道路,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她实在是想不起来第一次和他私奔时究竟走的哪个小树林了……
“我们这是在哪儿?”
纪初瓷转身不住喃喃,雨水冲刷着她的身躯,带来阵阵冰凉。
“怎么,你后悔了,不想跟着我回家了吗?”
秦延泽见她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想要往回走的模样,暗道不好。
他眼里闪过一道诡谲的光,今天无论如何,哪怕是绑,也要把她绑回三皇子府,落实和她的关系,这样才能得到南疆王的助力。
雨天昏暗的光线下,他高高举起右手,眼看着就要向着纪初瓷的脖颈处重重劈下。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尖利的破空之声呼啸而来,穿过秦延泽高高扬起的衣袖,强大的劲风撕裂了帛布,带着他踉跄几步,钉在了身后的一棵大树树干上。
“谁?”
秦延泽惊魂未定,目光射向箭矢飞来之处。
灰白的苍穹下,一个黑影鬼魅一般出现在一丈远处的山丘上,他身形颀长,气质凛然,背着长弓箭篓,居高临下地盯着这一对落水鸳鸯。
闪电划破昏暗的天空,明晃晃照亮了小树林,秦延泽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男人星眉剑目,轮廓分明,神情之间,带着上位者漫不经心的矜贵。
林间大风扬起他衣衫下摆,光华流转间,祥云纹潺潺流动,似月华坠落。
只是他的眼神里,透着蚀骨的凉意。
南疆王,孟祈川。
他追上来了。
远处遥遥传来马蹄声,很快一队轻骑兵也到了,将士们翻身下马,站到了南疆王身后。
孟祈川冰冷的眼神在秦延泽上下转了一圈,微微侧过身,缓缓唤道:“初初,过来。”
纪初瓷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眶,太好了,他还活着……
前世三皇子登基后,以她为饵诱他现身,他明知这是个圈套,还孤身一人夜闯皇宫,最终被万箭穿心,临死前还温柔地捂住了她的眼睛,初初,别看……
倾盆大雨劈头盖脸浇下,泪滴雨珠夹杂一起,顺着面颊滚滚滑落。
纪初瓷百味陈杂,委屈害怕庆幸交织掺杂在一起,只想抱着孟祈川好好哭上一场。
还未等她挪步,秦延泽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厉声道:“王爷,阿瓷她不是你的提线木偶,在你的身边,她压抑无比,她想逃离你的身边,不惜一切代价……”
话音未落,一支闪着寒光的箭矢直直对上了他的眉心,秦延泽顿时收了口,还是咬着牙安慰纪初瓷:“阿瓷,莫怕,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纪初瓷恍若未闻,甩开秦延泽的手,从他身后一路小跑着到了孟祈川面前站定。
现在的孟祈川,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权势滔天的南疆王,眉宇间并没有最后见他时那化不开的悲凉和无奈。
只是他现在周身气息冰冷异常,风雨欲来。
他很生气。
纪初瓷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将他手中长弓铁箭卸下,交给了他身后的将士。
孟祈川面无表情,任由她动作,只是一双眸子深邃如寒潭,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初初,你就这么怕我杀了他?”
纪初瓷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说些什么解释一下,可现在实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得先软语宽慰他。
“哥哥,我没有想跟他走,我是想回你身边的,我不喜欢他了。”
“罢了……”
耳旁传来一声极低的叹息,纪初瓷感到全身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但很快就消逝了,与此同时,肩膀上多了一件宽大的披风。
“随我回去吧,别着凉。”
孟祈川仔细将披风替她穿好,带上兜帽,温暖的披风隔绝了林间的凉意。
“阿瓷!”
秦延泽着急的上前两步,却被将士们明晃晃的长剑挡住去路,他心一横扬声道:“阿瓷,你不是最厌恶,最害怕他么,你别跟他回去。”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纪初瓷疯狂摇着头,情急之下牵起孟祈川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摇晃着:“哥哥我那都是骗他的,你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呢?”
她紧紧盯着孟祈川的双眸,生怕他不相信。
面前的男人唇角勾了勾,笑意不及眼底,只是反手牢牢牵住她的手,对着将士吩咐道:“将三皇子带回去,关起来。”
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激荡着湿润的空气。
纪初瓷眯着眼睛,抹去了鬓边滑落的雨滴。
一匹白色漂亮的骏马鬼鬼祟祟溜达到了她身边,热情地垂下头顶了顶她的肩窝。
“咦,近雪,你也来了。”
纪初瓷惊喜地搂了搂它的马脖子,顺毛亲昵安抚。
近雪是她在南疆王府养的,从一匹小马养到现在,高大俊朗,一身光滑雪白的皮毛,哪怕是在这么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明亮如同月下雪原一般。
可惜秦延泽喜欢安静如空谷幽兰的女子,前世自己去了三皇子府之后,就再没见过它,也没有再骑过马了。
纪初瓷挽起缰绳,想要上马,却不料腰间一紧,一声惊叫还未出口,就发现已经被孟祈川举起坐在了马背上。
随后孟祈川利落的扯缰翻身上马,一手抓住缰绳,另一手将纪初瓷紧紧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抓紧。”
头顶上暗哑的声线传来,带着丝丝压抑。
随着一声响鼻,近雪已经迫不及待飞奔而出,一骑当先在林间迅速穿梭。
几年未曾骑过马,甫一重新捡起来,又是近雪这么跳脱的良驹,纪初瓷有些不适应,她动了动调整着坐姿,一不小心碰到了身后温热的身躯,触电般支起身子。
孟祈川漆黑的眸子骤然沉了下来,握着缰绳的指关节泛起青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