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都别动
历经数月的逃亡生涯,在秦延泽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颠沛流离的岁月,无尽的憎恶早已将他从昔日尊贵的太子爷身份中剥离出来,如今的他,更似一名倾尽所有、孤注一掷的亡命之徒。
“都别动!”
他叫嚣着,站在高高的戏台上,居高临下,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
那些脸庞,曾几何时都洋溢着谄媚与奉承的笑容,但此刻却只剩下了深深的厌恶与恐惧。
没关系,一切会重回正轨的。
他嘴角噙着笑意,看着下方的众人,仿佛是欣赏一场由他导演的戏剧。
那双阴寒的眼眸,在明晃晃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透出一股不易察觉的狠辣。
“扑通——”
随着这第一声沉闷的倒地声响起,仿佛打开了一个无形的开关,接连不断的倒地声此起彼伏,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之中。
越来越多的人瘫软在地,秦延泽嘴角笑意愈发扩大。
他已经胜券在握,缓缓走下高台,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位掌控生死的神灵,俯视着下方那些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芸芸众生。
秦樾宁许是并未饮下过多的酒,只是脸色苍白,歪着身子,还未完全昏迷。
在秦延泽的眼里,秦樾宁此刻的模样更像是在做着无谓的挣扎,试图用意志力抵抗那迷药的侵袭。
“别白费力气了。”
秦延泽冷笑,眯着眼睛欣赏着秦樾宁的无助。
“这可是我花重金求来的迷药,无色无味,下在酒中,即便是一头牛,也是轻而易举被迷倒,你就安心去吧。”
这迷药,还多亏了虞念枝,只是不知,为何她此时还未出现。
按照之前商量的,她负责将迷药下至酒中,事成之后便来汇合,不知是不是出了岔子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秦延泽垂下眸子,掩去了一瞬间的心慌。
厅中的灯火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秦延泽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在墙上扭曲着,像是一个从深渊中爬出的恶鬼,张牙舞爪地想要吞噬一切。
秦延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如今这厅中,只有自己的手下因为提前吃了解药,所以才能保持清醒。
剩下的都已经被迷晕了。
无论如何,秦樾宁今天死定了。
他目光锁定在秦樾宁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拔出腰间长剑,一步一步走到秦樾宁身前站定。
“你这双腿,本就不应该站起。”
秦延泽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坐在轮椅上一辈子,这样,或许你还能捡回一条命,别像现在这样,非得逼我亲自动手送你上路。”
他高举长剑,剑尖对准了秦樾宁。
整个厅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危险的气息。
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秦延泽只觉得一股剧痛从掌心传来,紧接着,那支箭便如同闪电般穿透了他的掌心,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他嘶嚎出声。
“是谁?”
那支穿透秦延泽掌心的箭矢还挂在他的手上,鲜血顺着箭杆滴落在地上,但是愤怒铺天盖地如同狂风暴雨,席卷了他的整个身心,让他感觉不到任何其他的感受,包括掌心的疼痛。
但是,在这愤怒之下,还隐藏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情绪。
那是一丝惶恐,一丝恐惧,它们像阴影一样,悄然无声地侵蚀着秦延泽的内心。
后来的一切,恍若一场荒诞不经的梦境。
他如同被夺了舍一般站在原地,而灵魂却如同挣脱了肉体的束缚,轻飘飘地升上了天空。
他俯视着下方的一切,见证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剧变,却无法动弹分毫。
他看到了在南疆下落不明的孟祈川一身软甲,挺拔的身影如利剑般锋芒毕露。
原本围绕在秦樾宁周围的侍卫们,动作出奇地一致,刀尖瞬间调转方向,对准了那些他视为心腹的手下。
那些人在突如其来的攻击下毫无防备,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瞬间便被一网打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秦延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倒下,他们的身体被锋利的刀刃切开,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染红了整个高台。
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只剩下了自己。
而在这场噩梦的尽头,目光所及之处,孟祈川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不仅仅是孟祈川,还有秦樾宁,纪初瓷,甚至是孔昭,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眼神各异,但无一不透露着对他的警惕与敌意。
他捂着头,不敢再去对视,然而,那些目光却像是有形之物,紧紧地束缚着他,让他无处可逃。
他内心的恐惧如墨汁滴入了水中,迅速蔓延扩散,最终占据了整个内心。
不,我还没有输!
就在这一刻,他的眼中却突然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他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决绝与疯狂。他癫狂地笑了起来,那声音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显得异常刺耳。
“你们不是想知道藏宝阁的钥匙在哪吗?”
他大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挑衅与得意。
“杀了我,就永远都找不到钥匙了!”
他继续疯狂地笑着,眼底猩红一片,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
秦樾宁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迅速闪过。
他缓缓抬起手,手中握着一把玉质钥匙,那钥匙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秦樾宁平静地开口,语气波澜不惊。
“你从方莲姑姑那里抢来的图是假的。”
他顿了顿,接着道:“想必你也已经察觉到,你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有给你传递任何消息。那队人马,已经永远不可能再给你传递任何消息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重锤,狠狠地击在了秦延泽的心上。
最后的希望也被打碎,一切都完了。
秦延泽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他瞪大了双眼,但那双曾经充满疯狂和决绝的眼睛,此刻却变得无神而空洞。
他的脑海中,走马灯一般地过完了一生。
这充斥了权力和欲望的一生。
如果最开始,他接受了纪初瓷的爱意,与她一起偏安一隅,没有去算计秦樾宁的腿……
或者当他成为太子后,兢兢业业老老实实等下去……
亦或者……
那么这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的脑袋深深垂下,一动不动,只是攥住剑柄的手却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