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什么时候出发
屋内静悄悄的，能听到远山的蝉鸣。
孟祈川安静了片刻，嘴角扬了扬，重新倒了一杯茶，茶香袅袅升起，在寂静的空气中扩散开来。
“几日前，京中传来消息，秦延泽从严密的监视之下，成功逃了，据说是绑了一个太监的家人，威胁他在护卫们的茶水里下了蒙汗药……”
“事后，那名太监已经畏罪自尽了，线索也断了，没人知道他逃去了哪里。”
自秦王和淑妃故去，秦延泽这个原太子像是被遗忘在角落的尘埃，一度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可是，即便是他已经倒台，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忠诚于他的叛军却仍旧存在。
这些叛军，有的被秦延泽的权力和手段所掌控，有的则是真心实意地追随他，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们都成为了朝廷的隐患，在暗中窥伺，像是毒瘤一般，隐藏在深处，随时可能爆发。
孟祈川蹙着眉头，苍白的脸颊上闪过一抹深思：“昨日的刺杀，跟他脱不了干系。”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和云雾缭绕的远山，将敞开的外袍向上拉了拉。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后怕，沉声道：“我计划周详，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未料到他们会选择在芽儿在的时候动手。这确实是我疏忽了，我本以为能够保护好你们。”
“不过，”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释然，“苍艾已经传来了消息，芽儿她们已经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南疆王府中。”
纪初瓷听闻此言，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许，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只要芽儿平安无事，我便放心了。”
然而，她随即又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有些不满地说道：“但你也不该瞒着我，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躲在你臂弯里面的小女孩了，我们应该共同面对一切。”
孟祈川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心中有些愧疚，垂下眸子，低声道：“初初，我并非有意瞒你。我只是担心你会因此陷入危险之中。我本就没想着将你牵扯进来……”
“只是阴差阳错，还是到这这一步。”
窗外暮色渐浓，远方的天空被一层淡淡的橙红色晕染。
屋内香炉缭绕，四个角落的冰鉴无声散着凉意。
“我已经吩咐孔昭安排人手，找了两具与我们二人身形相仿的尸体放在了断崖下游，想必我们已经被杀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到秦延泽耳朵里。”
孟祈川面无表情，微弱的夕阳余晖洒在他的脸上，神色莫辨。
“哥哥，你想干什么？”
纪初瓷微怔，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秦延泽先下手，派出杀手杀了我们，是为了断秦樾宁臂膀，让我们这些潜在的对手消失，下一步，自然是会杀了秦樾宁，然后他可以毫无阻碍地坐上那个位置。”
“那秦樾宁岂不是很危险，我们应该怎么办，立刻回京吗，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纪初瓷很是焦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
可孟祈川却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你还真是……”
他的安危，就这么重要，让你能够不顾一切赶回京城？他在你的心目中，到底占据了多么重要的位置……
孟祈川微微闭了闭上眼睛，低声喃喃，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底多了一丝嘲弄和无奈。
他明白，自己无法阻止纪初瓷对秦樾宁的关心和担忧，也无法改变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哥哥，你说话啊？”
孟祈川沉默片刻后，让自己冷静下来，杂七杂八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清除出了脑海，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先前的话题上。
“你放心，若我是他，必会谋定而后动，一击即中，断然不会轻易出手，更何况在京中，秦樾宁身边有兵部以及其他诸多势力的保护，他不可能轻易得手。”
他顿了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嘲弄，接着道：“再者，秦樾宁的智谋和手腕也是不容小觑的，他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傻白甜，他生于皇家，会有足够的应对之策，保护自己周全。”
孟祈川与纪初瓷对视许久，垂下眸子，眼中闪过深深的挣扎与无奈。
他本不想再让她牵扯进京城中那些肮脏龌龊的权力斗争，她既来了南疆，便绝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她已经成为他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可若是不放手，又能怎么样？
她名义上，仍是秦樾宁的妃子，她理应生活在宫墙之内，享受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繁华富贵，在宫闱之中，过着平静而尊贵的生活。
而不是如现在一般，在南疆经历着崎岖坎坷。
孟祈川心中五味杂陈，思绪飘忽不定，不知怎么，脑海中闪现出芽儿的笑脸。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总是用甜甜的声音叫他“阿爹”……
他忍不住开始幻想，若是他真的是芽儿的父亲，那该多好。
然而，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
想到这里，孟祈川的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空虚和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奢求着不可能的事情，这种奢望只会让他更加痛苦和绝望。
或许，放她离去，才是最适合她的选择，她应该回到属于她的世界，回到秦樾宁身边，享受她的尊贵余荣华。
孟祈川的双手缓缓握拳攥紧，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如同指间的流沙，越是用力，流逝得越快。
他沉默许久，最后妥协一般叹了口气。
“过一段时间，便是七夕节了，古代传说中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宫中历来重视此节，每逢此时都会摆设盛大的宫宴，以彰显皇室的威仪与喜庆。”
他顿了顿，表情逐渐凝重：“宫宴之上，会邀请京中众多的适龄男女前来参加。”
“当今陛下自登基以来，后宫一直空缺，此次七夕节，一定会大办宫宴，借此机会挑选出合适的女子入宫，充盈后宫。”
孟祈川抬眼，瞥了一眼纪初瓷，见她没有旁的异常反应，才接着道：“即便秦樾宁不乐意，大臣们也会极力促成此事。”
“在这喜庆祥和的氛围之下，便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秦延泽，一定会在宫宴上动手脚的。”
他目光沉沉，看向纪初瓷。
“你若想去，我让孔昭多寻几个人乔装陪你去。”
纪初瓷点头，随口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明日吗？”
还未等孟祈川开口，她摇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明日不行，至少要等你的身子恢复些了才行……”
话未说完，便被孟祈川喃喃的声音打断：“初初，我们，是什么意思，我也一同回京城吗？”
他不可置信地反问。
纪初瓷理所当然毫不犹疑点点头。
“当然，哥哥你不会想让我一个人回京吧？我们处理完事情后，还是要回来的。芽儿我会先留在南疆，让潋溪她们帮忙照顾，不带回去了。”
孟祈川皱起了眉头：“秦樾宁，他没有意见？”
纪初瓷一怔，猛然反应过来他是在担忧什么，有些哭笑不得：“他能有什么意见……”
她抿了抿唇。
“你该不会，是一直都不相信芽儿是你的孩子吧……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有些荒谬，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但我……我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孟祈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的目光如深潭般幽深，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冷淡。
“初初，这个玩笑，若是再三提及，显得轻率且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