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你是谁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深沉而厚重,仿佛要将整个山林都吞噬进去。
纪初瓷站在月色与树影交织的角落,她的双眼微微眯起,指尖覆上腰封,一抹异色在她漆黑的瞳孔中闪过。
那个男人摇摇晃晃的身影朝着纪初瓷逼近,满脸通红,双眼迷离,显然已经醉得不轻。
他伸出一只油腻而恶心的手,朝着纪初瓷纤细的脖颈伸去。
还未等纪初瓷拉开腰封,一道银色的光芒犹如闪电般划过夜空,精准地穿过了男人的掌心。
嗤的一声,稳稳地戳进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那是一道银光闪烁的筷子,它穿透了男人的手掌,将他的意外和惊恐都凝固在了这一刻。
男人血流如注的手心,愣怔了几秒后才感受到了掌心传来的剧痛,杀猪一样嚎叫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纪初瓷将目光投向筷子的来处方向,一道身影从黑暗中显现出来,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是他!那个满脸刺青的二当家。
纪初瓷辨认出了来人身份,瞳孔一瞬间微微收缩,指尖重新覆上腰封,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
二当家没有多余的废话,他身形一闪,瞬间来到了那个还在不停嚎叫的男人身边。
他手掌高扬,掐住男人脖颈,用力一扭,一声让人牙痒的颈骨错位的嘎吱声响起,男人就像被巨锤击中一般,整个人瞬间瘫软下来,如同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他慢条斯理擦干净手指,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请把你的手放下来,我知道你擅长驱使那些小虫子,但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令人厌恶的小虫子了。”
他咬了咬牙,微微一顿,目光直视着纪初瓷,继续说道:“我若是对你有敌意,刚刚在宴会厅,你就没有机会从梁上离开。”
纪初瓷心中一惊,她没想到这个二当家竟然对她的底细了如指掌,甚至在宴会厅中就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她定了定神,尽量保持镇定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男人勾了勾唇角,满脸的暗色刺青在昏暗的星光下更显诡异和神秘:“孔昭。”
“什么?”
纪初瓷不解。
男人轻叹一口气,仿佛是在耐心解释:“我叫孔昭,还有,我并不是帮你,只是看不惯他们的举动罢了。”
二当家的声音清澈,意外的年轻,听着像是二十来岁。
纪初瓷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他的脸颊处,深吸一口气,冷不丁开口:“你是燕国人?”
话音刚落,整个氛围仿佛瞬间凝固。
原本还显得平和的孔昭,此刻却像是一柄突然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寒气逼人。
他的眼神变得漆黑如墨,牢牢锁定住纪初瓷,凌厉而充满寒意,仿佛她一有什么异动,便能够将她制服。
“你是如何得知?”
孔昭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宛如毒蛇在暗夜中吐露信子,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冷的毒液,令人不寒而栗。
纪初瓷心尖一颤,她不自觉地抿紧了唇瓣,目光落在他的左脸颊处,扬了扬眉。
“这个燕子纹身,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是燕国皇室才会使用的独特标记,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露出来,真不知道是该夸你胆子大,还是骂你不知死活。”
她顿了顿,见他没有进一步动作,便轻舒一口气,接着道:“更重要的是,其实我刚刚也只是猜测,但看到你此刻的反应,我现在已经确认了,你的确是燕国人。”
孔昭的眼神微微一凝,他轻嗤一声,周身的寒意如春水消融。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轻声笑着,笑声初起时还显得轻柔,但转眼间就变得癫狂而诡异。
那笑声划破寂静的山林,回荡在山谷之间,激起阵阵回声。
笑声中,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吐字,纪初瓷努力辨别,才能够听清。
“我真是……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孔昭的话语在笑声中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还未等纪初瓷有所反应,突然夜空中,一道红色信号灯如流星般划破天际,瞬间炸开,将周围的一切映得一片血红。
紧接着,凄厉的叫声如同鬼魅般响起,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敌袭——”
纪初瓷的心猛地一沉,她迅速转身,望向信号灯炸开的方向,只见远处火光冲天,黑烟滚滚。
那是寨子的入口处。
飞云寨,位于险峻的山脉之中,地势复杂,易守难攻。
多年来,正是凭借着这样的天然屏障,飞云寨才能在这乱世之中立足,形成如今不容小觑的实力。
可今夜,大部分人都在狂欢中喝得酩酊大醉,防备心自然降低。
而敌袭又选在了这样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谋算。
孔昭的脸色瞬间变得严峻起来,他迅速收起笑声,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快速地扫了一眼四周,然后转头对纪初瓷说道:“跟我来。”
没过多久,四面八方响起了刺耳的锣声,穿透了山寨的宁静。
山寨内,原本沉浸在酒意与梦境交织中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猛然惊醒。
他们揉着惺忪的双眼,迷茫地环顾四周,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安,浑浑噩噩不知东南西北。
他匆忙披上一件外袍,一边吩咐手下的去集结人手,一边拿上大砍刀,匆匆向寨子入口处跑去。
在靠近寨子入口处,他看到了意外的一幕,孔昭带着纪初瓷出现在眼前,他的愤怒,惊疑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最后汇聚成了忍不住的杀心。
“好你个孔昭,如此紧要关头,你不去寨子口抵挡外敌,反而放走了我好不容易抓到的人?”
大当家的脸色铁青,双眼喷火地盯着孔昭,看见他带着纪初瓷,气不打一处来。
他紧握大砍刀,猛地挥舞起来,带着呼呼风声,当头便要劈砍下来,却被侧面一柄弯刀稳稳架住。
来人却是先前见过的虎子哥。
“程虎?怎么是你?”
二人交手来回几个回合,刀光剑影,气流激荡。
最终,程虎的弯刀成功架在了大当家的脖子上,仿佛已有异动,便会毫不犹豫砍下。
那冰冷的刀锋紧贴着皮肤,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好,好,好得很。”
大当家的咬牙切齿地说道,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与愤怒交织的复杂表情,他恶狠狠啐了一声。
“你们这些个叛徒!”
大当家的胸膛剧烈起伏,面色阴沉乌云密布,显然愤怒至极。
“程虎,老子自认待你不薄,你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吗?”
“还有你,孔昭,飞云寨收留你,视你为亲如兄弟,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老子给你的?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
孔昭脸上挂上了一抹笑意,但是笑意不达冰霜覆盖的眼底,他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我尊称你一句大当家的,这一年来,你确实对我不薄,但是我也当牛做马将飞云寨扩展到了如今的规模,若不是我,你这飞云寨,怕还不知道在哪儿窝着呢……”
说着说着,脸上那丝微弱的笑意逐渐消失,他直起了身子,双手抱胸,一字一句道:“还有,今天这事,我孔昭以人格担保,绝非我所为。”
他顿了顿,慢条斯理将目光投向身侧的程虎,好心解释了一句:“至于虎子,他本来就是我的人。”
听得此处,纪初瓷心中一凛,燕国在秦国潜伏的探子,恐怕数量远超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