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会情郎
一阵清脆而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那是锁链在铁锁上被扣上的声音。
纪初瓷缓缓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芽儿和梅染还在沉睡中,东倒西歪地躺在草堆上,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察觉。
这是一处简陋的柴房,昏暗的油灯在角落里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透过木栅格板,纪初瓷能够看到屋外已经蒙蒙亮,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她动了动手脚,她发现脚腕处的麻绳,虽然外表看似坚韧且结实,但其实只要稍微用力便能挣脱。
她的思绪回到片刻之前,那个自称为虎子哥的男人检查她手脚时的情景。
他看似粗鲁,借口磨破了肌肤,重新为她绑紧了绳子,但手法明显与之前的老张不同,显得有些笨拙和敷衍。
纪初瓷心存了些许异动,那个男人这是存心想要放自己一马。
她随即想到先前山匪们之间的对话,若有所思。
原来这个寨子,也并非铁板一块。
她顺利地解开绳子,抽出腰间那条看似普通的金属腰封,幸亏这腰封做的灰扑扑的不起眼,才得以留下没有被抢走。
腰封上巧妙地设置了几个机关,每个机关中都藏有她精心培育的蛊虫。
这些蛊虫各具特性,有的能释放迷雾,有的能瞬间致命,还有的能融化尸体,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必备。
她迟疑了片刻,按下一处按钮,随着轻微的“咔嚓”声,一小片金属如花瓣般缓缓弹出,露出了一个隐秘的凹槽。
凹槽中间取出一块白色物体,那物体看起来像是柔软的豆腐,但一接触到空气,便如同冰雪般迅速融化,释放出一种淡淡的香气。
仿佛有生命一般,那融化的白色物体在门口围了一圈,然后悄无声息融化进空气中。
只有纪初瓷知道,它们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变成了肉眼难辨的小虫子,将这间柴房围得水泄不通。
如此一来,这间原本破败不堪的柴房,反而成了整座寨子里最安全的地方。
纪初瓷环顾四周,眼光落在呼呼大睡的芽儿身上,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暖意。
好久风餐露宿,没有住过有屋顶的地方了,这些看似凶恶的盗匪歪打正着,竟然在无意中给了她们一个难得的庇护所。
她悄然从窗户处翻身而出,空气中散落的蛊虫们瞬间涌动起来,形成了一个恰好可供一人通过的通道。
当她完全离开柴房后,那些蛊虫们便如同潮水般迅速涌回,重新占据了整个空间,它们静静地潜伏着。
她如同一只敏捷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柴房,巧妙地避开了巡逻的盗匪,终于混到了前厅。夜色中,前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想必便是山匪们口中的庆功宴。
她迅速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轻巧地攀上了横梁,躲在了横梁的阴影里。
前厅里,一群男人围坐在几张大桌旁,他们脸上洋溢着肆意的笑容,正在高声谈笑,吹嘘着自己的英勇事迹。
纪初瓷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目光在众人中扫过。
她注意到,那个大当家的左手边,坐了一个男人,垂着眸子,自顾自喝酒。
他的脸上布满了刺青,几乎掩盖了原本的容貌,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真实面目。
那名叫虎子哥的男人站在他身后,正低声说些什么。
纪初瓷眯着眼睛,沉下身子,想要听得更加清楚些。
不经意间,这个男人似乎瞥了一眼横梁的方向。
纪初瓷心尖一颤,迅速调整呼吸,将身体紧贴在横梁上,仿佛成为了横梁的一部分。
男人的目光在横梁上停留了片刻,但很快就移开了,无人发现他嘴角轻勾,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今儿个那些小娘们好像是从京城来的,那身上的绸缎,一看就不是咱们这山野里能寻得到的。”
大当家的灌下一杯酒,含含糊糊感叹道:“是呀,看她们细皮嫩肉的,哪像咱们这风吹日晒的。”
又有一人疑惑道:“不过,你说她们这些富贵人家的小姐,放着京城的好日子不过,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呢?”
一个寨里的老人,手中摩挲着烟斗,耸耸肩,插嘴道:“谁知道呢,或许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来避难的?咱们这飞云寨虽然偏僻,但胜在隐蔽,易守难攻,不容易被外人发现。”
大当家的轻嗤:“避难?这地方除了咱们这些粗人,还有什么值得她们避难的?”
他言语间带着色眯眯的调笑:“依我看,说不定是来会情郎的。”
“会情郎?哈哈,大当家的你可真会想。”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哄笑一片。
大当家的挑挑眉,站起身子,将粗胳膊架在刺青男人的脖颈处,和他碰了碰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方才接着道:“那可说不定,说不定人家看上咱们寨子里的大老爷们呢。”
“哈哈哈,借大当家的吉言,若是那样,那当真是喜从天降,咱们寨子里也能添几分贵气了……”
众人一阵哄笑,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纪初瓷听得直撇嘴,做他们的白日梦吧。
她忍受着难以言喻的无聊,藏匿在黑暗的阴影中,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她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拉得很长,仿佛与梁木融为一体。
时间在她的注视下缓缓流逝,直到夜幕低垂,屋里的灯光逐渐熄灭,众人都在酒意中变得醉醺醺的,纷纷离席散去。
她才如同一只优雅的飞蝶,悄无声息地翻身下梁,轻盈地落在地上,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没有任何声息。
这几个时辰,对于她来说,虽然漫长而无聊,但并非一无所获。
在这些个男人酒后的聊天中,她知晓了不少事情。
这个宅子名叫飞云寨,虽然崛起不过短短三年,但已经在南疆一带声名鹊起。
但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个寨子只不过是一股从秦国,燕国等地逃难而来的流民,他们在这里找到了新的家园,决定不再四处漂泊,而是落草为寇,在荒野丛林中开辟出一个小小的寨门。
那时候,飞云寨的势力并不大,以大当家的为首,他们只是干一些简单的抢劫勾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虽然生活艰难,但大家也勉强能过得去,得过且过地过了两年。
然而,有一次,他们遭遇了一个硬茬子,那是一个满脸刺青的独身青年,本以为能轻松得手,却不料那人武艺高强,以一敌百,反而被对方教训了一顿。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个教训他们的人并没有赶尽杀绝,反而提出了加入飞云寨的提议,这个人,就是后来的二当家。
二当家一来,如虎添翼,他聪明机智,勇猛果敢,不过一年时间,在他的带领下,飞云寨的势力迅速扩张。
纪初瓷脑子里过着刚刚打探到的消息,一边向着柴房走去。
尚未走出几步,一股强烈的危险预感突然涌上心头,她迅速侧身,灵活地躲过了那只突如其来的咸猪手。
转身望去,只见一个满脸通红、酒气熏天的男子正站在她面前,眼神中透露着贪婪和淫秽。
“你不是应该在柴房里面关着吗?”
男子醉醺醺地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挑衅和轻蔑。
是白天那个声音尖细的男人!
纪初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无所谓了,这送上门来的姑娘,哥哥带你好好快活快活……”
男子说着说着,得意忘形,伸手就欲朝她抓来。
滔天熏人的酒臭味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