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阿娘也是喜欢的
她抿了抿唇,目光躲闪,刻意避开了他那殷切而诚挚的眼神,那眼神中蕴含的深情,是她无法承受的重量。
“抱歉。”
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刀刃,割断了他们之间那若有似无的联系。
孟祈川紧紧盯着她的脸庞,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丝动容,哪怕是最微小的变化。
可是他失败了,她的脸上除了平静,再无其他。
他双手攥拳,眼中希冀一寸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枯井一般的平静。
他厉声道:“山矾,送客。”
说罢,孟祈川毫不留恋,转身大步离去。
芽儿揽着纪初瓷的脖子,纯真的眼睛望着孟祈川远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向往和好奇。她似乎并不明白大人们之间的复杂情感。
半晌,她轻声轻气地开口:“阿娘,芽儿喜欢阿爹。”
“阿娘也喜欢他的,对不对?”
纪初瓷被这个问题问得心头一颤,她没有回答,当她对上芽儿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时,所有的伪装都化为了无力,只是将芽儿抱得更紧了些。
秦樾宁冲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这句话。
他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深吸一口气大步走来,从纪初瓷怀中接过了芽儿,
芽儿已经五岁了,小身子骨沉甸甸的,纪初瓷抱了会之后,胳膊有些酸。
“芽儿,你又喜欢谁了,不喜欢宁宁了吗?”
秦樾宁故作严肃地问,眼神里却满是宠溺。
芽儿眉眼弯弯,像个小月牙一样,显然心情非常好。
她甜甜地回答道:“宁宁是宁宁,阿爹是阿爹,芽儿都喜欢。”
她调皮地将小脑袋埋进秦樾宁的颈边,亲昵地在他脸上蹭了蹭。结果,她爬树时沾上的脏兮兮泥巴和草叶都蹭到了秦樾宁那件原本华丽的衣服上。
秦樾宁看着衣服上的污渍,虽然脸上挂着嫌弃的表情,唇角的笑意却绽开。
他宠溺地揉了揉芽儿的头发,一双手臂适时地护住乱动的小姑娘,一看就是经常抱她,习惯了这样与芽儿亲近的模样。
纪初瓷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替秦樾宁擦去衣领上的脏污,不曾想芽儿笑着又贴了上来,重新蹭上了他的脸颊。
看着秦樾宁脸颊上东一块西一块脏兮兮的印子,纪初瓷忍俊不禁,想要伸出手指挪开芽儿的小脑袋,却被秦樾宁制止了。
他温尔一笑:“无妨,让她蹭吧,反正回府都要清理的。”
纪初瓷无奈。
“芽儿养成如今这性子,都是你宠出来的。”
她小心翼翼整理着二人的衣领,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在这一刻,全世界只有她和这两个她深爱的人。
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石榴树下,孟祈川的身影再次出现。
片刻前,孟祈川离去后,未曾走出多远,忽然摸到怀中瓷瓶。
瓶中乃是上好膏药,那是由南疆特有的珍稀草药炼制而成,据说拥有神奇的疗效,对于跌打损伤有着极佳的修复效果,其效果远超过京城中所有常见的药膏。
他想起之前他们一同摔下马车时的情景,虽然当时并未见明显伤痕,但他刚刚无意间注意到纪初瓷一直在无意识地揉着腰间,显然还是受到了些微的伤害。
这份关心让他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决定转身回来,想要将药膏拿给纪初瓷。
可是,当他走近时,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心如刀绞。
三人之间的亲密无间和欢声笑语,对他来说,却像是毒药一般,让他痛不欲生。
他站在阴影中,手中的瓷瓶被无意识地攥紧,仿佛要将那份痛苦也一同捏碎。
他面无表情,心口的位置却疼得仿佛要裂开一般。那种疼痛,就像是一个久未痊愈的伤疤,又一次被无情地撕开,流出脓血。
五年的时间,如同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他独自躺在黑暗中,每当想起纪初瓷借给了旁人,那处刀伤都会被无情地揭开,每一次回忆都让他疼得发颤。
然而,没有哪一日的伤痛能比得过此刻。他站在石榴树下,感觉自己仿佛被抛入了一个冰冷的深渊,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和绝望,而那随风而来的一声声低语,却像是深渊中的恶魔的低吟,不断回荡在他的耳边。
纪初瓷并未注意到他,反而是芽儿,目光偶然间捕捉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阿爹……”
芽儿的声音带着童真的执着,她低声喃喃,小手小幅度地挥了挥。
纪初瓷听到芽儿的呼唤,转过头来,目光顺着芽儿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只见石榴树下空无一人。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弹了下芽儿的额角。
“别喊阿爹了,他都说了他不是。”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远处的只言片语。
孟祈川站在石榴树背后,就像一座孤独的石像,他的身影被粗壮茂密的枝干遮挡,他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他才微微动弹,捂住胸口缓缓靠在背后枝干上,他的身子无力地垂下,剧烈咳嗽了起来。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冷汗从额头滑落,终于,咳嗽声渐渐平息,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回到了府中,已是深夜,万籁俱寂。
潋溪细心地打来热水,用柔软的帕子轻轻擦拭着芽儿满是灰尘的小脸蛋。
芽儿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被秦樾宁抱着轻声哄着,带她回自己的小房间休息去了
待秦樾宁再次回到房间时,他惊讶地发现纪初瓷正一脸严肃地坐在屋内,似乎等待已久,一副促膝相谈的模样。
两人自五年前成婚以来,刚开始因为府内秦王和秦延泽留下的探子众多,出于各方面考虑,他们曾同屋而眠了一段时间。
然而随着秦樾宁逐渐将府中的探子清理干净,他们便恢复了分房而居。
纪初瓷鲜少深夜还留在这里。
秦樾宁挑了挑眉,打趣道:“怎么,见了老情人,想和我这个便宜夫君摊牌了?”
纪初瓷斜了他一眼:“说正事。”
她抬了抬眸子:“秦王如今怎么样了,你昨夜留在宫中侍疾,可还顺利?”
秦樾宁顿了顿,声音瞬间低沉冷漠了不少,带着丝丝凉意:“我给他下了醉仙花。”
低低的声音,听在了纪初瓷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她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你真的给他下了毒?你想好了?”
秦樾宁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干都干了,自然是想好了。我从未后悔过我的决定。”
纪初瓷心尖一颤,震惊过后,她的内心却奇迹般地涌起了一股解脱的暖流,如同春雨滋润了久旱的土地。
多年来,秦王的权势和窥探像是一把利剑,始终悬在她的头顶,它尖锐而冰冷,仿佛随时都会落下,让她感到无尽的压抑和担忧。
而现在,随着秦王的躺下,那把利剑仿佛在一瞬间被折断,从她的头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自在。
秦樾宁冷着脸,摩挲着腰间匕首:“秦王生性多疑,睚眦必报,我们既然已经决定出手,就必须确保一击即中。否则,只要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等待我们的,必然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醉仙花之下,他只会躺在床上,无法言语,无法动弹,他就这样躺着,我会好好给他送终的。”
他垂下眸子,掩去眼底一抹决绝:“阿瓷,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我们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再担心秦王的报复。从此以后,我们可以松一口气,过上平静的生活了。”
纪初瓷静了许久,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