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归来
火光渐渐照不见沙破天他们的身影，蛮军营中，声声惊呼也逐渐远去。
“谭将军死了！谭将军死了！”
这样的声音在寂寂的夜空中回荡着、回荡着，然后在星光下消隐。
沙破天回到白马安静站立的地方，发现最终带路的蛮军俘虏仍然畏畏缩缩地站在白马旁边。
他看过去，手中拎着谭思和的首级，滴下的血落在地上杂草的叶片上，凝滞了片刻，顺着叶片的脉络流到了根部，浸入了泥土。
俘虏心中大骇，头更低了，几乎埋到了胸口。
“我还以为你会趁机溜走呢？”沙破天笑了一声，然后不再理会这俘虏。
将谭思和的首级挂到马脖子上，沙破天跃上白马的背，一溜烟飞奔离去。
仇光北他们紧紧跟随。
俘虏的眼神变幻了半晌，下定了决心似的。
先前沙破天加入战场时，脱离了众人视线的俘虏也许有逃离的机会，尽管那匹白马还是时不时用头拱一拱他的后背，但他终究是个异能者，可不认为一头牲畜能拦住他。
但终究犹豫了。
即使逃回去，自己出卖了蛮军指挥部位置的事情也足以让他被碎尸万段。
现在沙破天他们好像已经放过了他，但他依旧飞一般跟上去了。
再无回头路可走。
——
夜色沉沉，犹有些昏暗，但在沙破天一众异能者的眼中，一切还是明朗。
那匹白马，也在夜里肆意狂奔，似乎并无阻碍。
无意再寻蛮军的麻烦，经过了几个时辰，已经是凌晨。沙破天他们又从蛮军的势力范围中穿出，慢悠悠回到了龙鳞关城下。
龙鳞关的防御屏障被惊动，值守的异能者又发出了预警。
武复登上城楼，凝神望去，第一眼便看到当头的沙破天，胯下白马着实显眼。
在这样个人伟力膨胀、斩首刺杀蔚然成风的时代，寻常大人物巴不得低调一些，沙破天却已经是难得的张狂了。
防御撤下，城门打开，沙破天率领着这队人马又浩浩荡荡地走进龙鳞关中。
人数不多，但仍是千军万马的气势。特别是沾染了无数蛮军的鲜血之后，相比于出去的时候，气焰更盛几分。
吊在队伍后的俘虏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亦步亦趋。
他不敢乱看，只打量了城门一眼，上面悬挂的蛮军将领首级默默无言。
这个关隘，不久前还是蛮军的。
他不再多想，他今后不能是蛮军了，即使是当狗，也不能回头再做蛮军了。
“将军。”
武复迎了过来，板正地向沙破天行着军礼，和仇光北点点头，随后就不说话了，像一个等待程序命令的机器人。
仇光北出去一趟，杀了个痛快，望向武复的眼神还有些得意，对方却完全不理他，顿觉无趣。
“你们下去休整吧，受伤的让医疗兵再看一下，别傻乎乎地硬扛。”
沙破天回头对将士们嘱咐了一句，特别是那些负伤的，沙破天一眼望去，还在憨憨地笑。
无怪乎他提这么一嘴，觉醒了异能的老油条仗着身体素质过硬，大多是玩命折腾。
受伤了是不管的，只要没死，喝顿酒就好。医疗兵们颇觉头疼。
众人散去，沙破天这才想起挂在马脖子上的首级，回头一看，已经染红了白马一块鬃毛，沙破天去取时，白马好似使性子一般喷了喷鼻息。
“挂城门口去。”沙破天将首级扔给在城门后值守的小士兵，吩咐了一句，那小士兵慌忙接住，一脸激动地跑上了城楼。
此时，那蛮军俘虏又凑到了白马身边，沙破天瞥了一眼，冷冷地说：“我也不杀你，既然跟着来了，就给我养马去吧。”
俘虏如蒙大赦，即便沙破天又上手封住了他的异能，他还是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似乎完全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北境军的士兵带着他和白马去马厩时，白马侧着头啃着他的头发，动作好像很熟练了。
沙破天回头又对着武复问道：“龙鳞关一切都好？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武复好像被命令语句启动，嘴巴一张一合，声音还是那样平淡：“报告将军，没有异常。但第二军团长抵达了。”
沙破天闻言一笑，恐怕霍天鸿又是先一步到了，想必后续调配的大军已经接近。
挥手告别武复，沙破天也不管一把年纪的霍将军有没有歇息，兀自向着分配给霍天鸿的住处走去。
先前离去的士兵们三三两两回到自己的宿舍，瘫到床上呼呼大睡。
还有的依旧在城中乱逛，清扫了城内蛮军余孽之后，已经不再戒严，虽然还是在战争的最前线，但除了有任务的士兵，总体的气氛还算宽松。
相熟的也好，不熟的也罢，遇上这些刚刚跟随元帅归来的士兵们，免不得好奇地询问战况。
即使从士兵们喜悦的神情上来看，知道必然是大胜而归，却还是想知道战斗的细节，特别是元帅的英姿。
士兵们不善言辞，说不出评书一般的天花乱坠，但还是骄傲地扬起头颅，搜刮出肚子里所有的词汇量，兼同手脚比划着，惹得旁人掌声阵阵。
最后实在是被榨了个干净，一点也说不出来了。
“元帅吩咐我们还要去找医疗兵呢，不与你们说了！”受伤的士兵们指着自己身上受伤的地方，好似盖下的勋章。
众人不再起哄，声音悉悉索索的：“快去快去，好好养伤。”
“医疗兵那里女同志可多啊！到时候问起来，你们战斗的故事可不能讲得这么敷衍。”
“是啊是啊，讲起来可要衬得自己英勇些！”
众人嬉笑，士兵们纷纷涨红着脸逃一般跑了。
城墙上，将谭思和首级送上去悬吊的小士兵又跑下来，回到了自己值守的位置。
依稀能听见远处的起哄声，又想起那些异能者们回来时英姿勃发的形象，不禁神往。
“要是我也能跟着元帅出去就好了……”
“周维，发什么愣！在这想东想西的，做好自己的事！”一旁的老班长站得笔直，又呵斥了一句。
周维这才收敛了神情。
“唉，这难道只是异能者的战争吗，我也好想立个大功啊！”
想法一闪而过，他专注地继续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