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脸盆里的脸

    王命：“……”

    热情洋溢的业务员：“……”

    “我的意思是，我叫张强！”热情洋溢的业务员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这么说到。

    “张哥。”王命点了点头，跟对方客套了一句。

    “好说！以后咱们就认识了，有事儿您说话，我们家就是做售后和口碑的，房子放心住，没毛病！”被对方叫了一声哥之后，张强的心里暖呼呼的，就开始豪气干云地拍起了胸脯。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房子出了点毛病的话……赶紧跑。”张强在豪气干云地拍胸脯保证了一番之后，又宛如一只受了惊的鹌鹑一般，瑟瑟发抖地提醒了王命一句道。

    王命：“……”

    “好的，没有问题了。”王命说。

    张强于是一路把王命送到了门市部的门口。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下。”王命刚要转身离开，倏然之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张强一句道。

    “小哥儿你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强爽快地表示道。

    “我想问一下，你们家这个中介，为什么要叫金玉良缘这个名字啊？”王命有些困惑地看着张强所在的门市部的灯牌，问出了自己从一开始看见这个门脸儿，就一直在好奇着的问题。

    张强：“……”

    “那是因为，我们老板把这里兑下来之前，这里是个婚姻介绍所。”张强走上前来，窸窸窣窣，小声地给王命科普道。

    “然后吧，我们老板不是抠门儿么，做灯箱的时候，就只是简单地改了几个字，都没有重新花钱，就把买卖开起来了。”张强说着，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很显然是对自己那位一毛不拔的老板不怎么待见。

    王命：“……”

    好家伙，王命在心里直接好家伙，觉得这位老板倒是挺得自己的真传的，看来今天来到这里，倒确实是挺有缘的。

    王命于是告别了热情洋溢的业务员张强，拿了钥匙，一路回到了自己刚刚租下来的出租房里。

    他回家之前，在附近的那个，号称物价很便宜的小市场里，买了一床铺盖卷儿，一个电水壶，一大包五连包最便宜的那种泡面，一个看上去挺扛造的盆子和一块肥皂，感觉应该可以开始新生活了。

    王命上一份打短工的工期已经结束了。

    虽然拿了一笔工资，但是在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他还是决定要省吃俭用一些。

    王命回家之后，先烧了一壶水，打算试试新买的水壶，顺便就用这第一壶水洗洗头，免得浪费了。

    烧好了水之后，王命把热水倒进了新买的脸盆里，然后端到了几个平米大小的客厅旁边，那间空间非常逼仄的洗手间里。

    这个洗手间可真的是有年头儿了，就连顶棚上面的灯泡儿，都是拉绳控制开关的。

    王命：“……”

    便宜没好货，王命心说，一面伸出手去，扯了扯拉绳。

    结果因为他的手劲儿有点儿大，拉绳应声断裂了。

    王命：“……”

    看来我搬砖的气势并没有因为失业也消退，王命心想。

    拉绳虽然被王命拉断了，但是洗手间里的灯泡儿却并没有亮起来，于是他只好摸着黑走进了那间非常逼仄的洗手间里，摸摸索索地找到了洗脸池子。

    洗脸池子摸起来冰冰凉凉的，而且还有点儿斑驳，摸上去反正是不怎么干净。

    不过对于王命这种刚刚从工棚里出来的选手，这点儿污迹倒也不算什么。

    王命于是直接把那个盛满了热水的脸盆，架在了洗脸池子上面，摸着黑扭开了水龙头，往里面兑一点凉水。

    因为节约用水习惯了的关系，王命把水龙头的流量扭得很小。

    逼仄而暗昧的洗手间里，回荡着幽幽的水声，听起来的确是有点儿瘆人。

    王命有一搭没一搭地伸手往水里探去，过了一会儿，觉得水温差不多了，就关上了水龙头，然后二话不说，一头扎进了洗脸盆里。

    王命洗头的动作非常粗犷，打湿了自己的圆寸之后，就胡乱地往上面抹了几把肥皂，使劲儿地搓了起来，最后，终于成功地搓出了一脑袋的泡泡。

    搓出了泡泡之后，王命接着揉了一会儿脑袋，然后又一头扎进了洗脸盆里，开始把头上的泡泡洗掉。

    因为沾了肥皂的关系，王命其实没怎么睁眼睛，就这么眯缝着眼睛，胡乱地在洗脸盆里扑腾了几下，然后抬起头来，用刚刚买来的毛巾，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迹。

    说也奇怪，就在他抬起头来，刚刚擦完脸，睁开眼睛的时候，倏然之间，原本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灯泡儿，滋啦滋啦地响了几下，然后一下子亮了起来。

    王命这会儿刚好是半低着头，脸对着脸盆，正在那里擦着头。

    灯泡儿一亮，正照在王命眼前的脸盆里。

    王命看见，脸盆里，多了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