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凶宅
乌漆麻黑的胡同儿深处。
一个残破的灯牌，苟延残喘地发出了滋滋啦啦的声音，跳动闪烁着的彩色灯条上面，隐隐约约地可以辨认得出来，“金玉良缘房屋中介”八个大字。
门铃一响，一个人从外面推门而入。
一个业务员抬头看了看来人，又无精打采地垂下头去，似乎对于这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年轻人，不怎么感兴趣。
不过还好，另外一个业务员倒是挺热落地从工位上站了起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小哥儿，要看看房子？是租还是……”
业务员虽然为人处事挺热络的，但是显然，倒也没有真情实感地认为，眼前的这个很不起眼的年轻人一定就有那种在一线城市一口气买下一套房子的实力。
毕竟，他的脚上穿着一双半新不旧的运动鞋，又不是人字拖。
“我要租房子。”年轻人点了点头道。
这一下，刚才没有太把对方当回事的业务员，倒是有点儿惊讶地抬起头来，又打量了这个年轻人一眼。
别看他整个儿人显得灰头土脸，雾气蒙蒙的，声音倒是挺好听的。
不过在再一次看到了对方很普通的样子之后，隔壁的业务员在一起对这个看脸的世界屈从了，继续低下头去，玩儿起了手机。
虽然看脸的业务员没有继续搭理这事儿，热情洋溢的业务员还是继续颇为热络地招呼了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客人。
“小哥儿是想要租个房子，有什么要求吗？地段儿，基础设施，还是……”
“便宜。”
就在热情洋溢的业务员还在那里小嘴儿叭叭儿地介绍着时候，这位相貌平平的客人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热情洋溢的业务员：“……”
看脸的世界的业务员：“……”
这么直白的吗？两个人在心里非常心有灵犀地想到了一块儿。
“便宜的话，小哥儿的预算是多少……您看看，这套怎么样？”
热情洋溢的业务员一面半是对话，半是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一面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操作了起来，操作完毕之后，给电脑的显示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准了那位灰突突雾蒙蒙的客人，让他自己看看。
那位客人看了看报价，想了想说：“请问，还有没有更便宜一点的？”
热情洋溢的业务员：“……”
看脸的世界的业务员：“……”
这个报价，凭心而论，已经算是很低的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这位年轻的客人似乎依然觉得，不是非常的称心如意。
“不是还有一套房子呢吗？你带客人去看看呗。”
就在事情陷入了僵局的时候，一看看戏的，看脸的世界的业务员业务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向着热情洋溢的业务员说道。
“哪里还有更便宜的啊？”热情洋溢的业务员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一脸懵逼地反问道。
看脸的世界的业务员：“……”
“就是那套，闲置了挺长时间的。”
看脸的世界的业务员满脸跑眉毛地说。
热情洋溢的业务员：“……”
热情洋溢的业务员一脸懵逼了几秒钟之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鸡叫。
“可是那是凶宅啊！”
看脸的世界的业务员：“……”
看脸的世界的业务员把热情洋溢的业务员拉到了一旁，两个人在那里窸窸窣窣了一番。
“干咱们这行儿的，规矩就是凶宅必须说明白了，可不能亏心呐！”热情洋溢的业务员在一阵窸窸窣窣之后，有点儿不满意地蹙起了眉头道。
看脸的世界的业务员仿佛看着傻子一样地看了对方一眼，在一起丧气满满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没关系的，凶宅就凶宅吧，只要房租便宜，我也认头。”来租房的青年倒是颇为释然地这么说道。
“小哥儿，你当真不介意吗？”热情洋溢的业务员有些迟疑地再一次向他确认道。
“只要便宜就行。”前来租房的小哥儿点了点头道。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租房的小哥儿说。
热情洋溢的业务员：“……”
看脸的世界的业务员：“……”
这位小哥儿，不是一般战士，两位风格截然不同的业务员，此时此刻，倒是颇为心有灵犀地在心里升起了一个同样的念头。
“行吧，那什么，我带着客户去看看房子啊，你看家吧！”热情洋溢的业务员跟看脸的世界的业务员打了个招呼，一面带着前来租房的小哥儿踏上了“灵异之旅”。
“其实吧，这房子也是现在的业主后来接手的，之前的黑历史他好像也说不清楚了，据说倒了好几手。”
走在路上的时候，热情洋溢的业务员就开始干起了旁白的活儿，绘声绘色地给前来租房的小哥儿讲起了这座传说之中的凶宅的历史。
租房小哥儿：“……”
其实并不是很感兴趣，租房小哥儿心想。
这位业务员不隐瞒房子的缺点是挺实诚的，但是也没有必要这么绘声绘色地讲出来吧，租房小哥儿看着眼前的这位碳基生物，其实不是很了解对方的多样性。
“据说是有个女孩子在洗澡的时候出了事故去世了，然后因为发现的不及时，就……你懂的。”热情洋溢的业务员接着讲述他刚刚听到的市井传言。
租房小哥儿：“……”
“不过其实我们的客户都没有见过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就是吧，有的时候，尤其是在半夜的时候，可以听到那种非常细微的水声，噫……”热情洋溢的业务员说着说着，似乎自己也有点儿信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租房青年：“……”
“谢谢分享？”租房小哥儿想了想说。
热情洋溢的业务员：“……”
热情洋溢的业务员这会儿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能说了，不由得脸上有点儿尴尬。
不过还好，因为他们走到了现在，刚好已经到了。
“到了，就在这栋住宅楼里。”热情洋溢的业务员说着，指向了一座看上去房龄总有个一二十年的老式居民楼。
“这里的外部条件是差了一点儿，物业就一般吧，不过胜在地段儿还不错，离公交站地铁站都不算很远，走几步路就到了，附近还有菜市场，物件亲民，晚上也有卖撸串儿和麻辣烫的小夜市。”
热情洋溢的业务员就这样热情洋溢地向租房的青年介绍道，一面引着租房的小哥儿往楼道里走。
这座居民楼从外面看起来确实是有点儿破旧了。
然而一旦进入了楼道的内部，租房的青年就发现，跟这里的败絮其中相比，其实从外面看上去的话，这栋楼还真的就有点儿金玉其外的意思。
全靠自己衬托？租房小哥儿心想。
“老楼了，没有电梯，不过好在那时候盖的楼也都不高，还是挺好爬的。”热情洋溢的业务员一面气喘吁吁地爬着楼，一面还在那里安慰着租房小哥儿道。
相对于爬楼梯爬得狗爬兔子喘租房的业务员，前来租房的小哥儿倒是体力还算不错，一口气爬上了四楼也不费劲儿。
“小伙子体力挺不错的啊。”热情洋溢的业务员热情洋溢地赞美道。
“还行，我是职业搬砖的。”租房的小哥儿当仁不让地点了点头道。
热情洋溢的业务员：“……”
业务员捯气儿了一会儿，然后开了门，把租房的小哥儿让进了屋里。
“屋里挺一般的，就是个简单装修，反正你要住的话，可能还得自己买一点儿软装修的东西，拾掇拾掇。”热情洋溢的业务员介绍道。
租房的小哥儿看了看房子，一室一厅两间房，但是总面积并不大，厨房和厕所都设计得非常逼仄，总体上来说，可以堪堪的住下一两个人，如果一家三口的话，就会显得非常拥挤了。
“行吧，这房子我租了。”租房的小哥儿就很爽快地点了点头道。
热情洋溢的业务员：“……”
“这位小哥儿，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热情洋溢的业务员就很矛盾地问他道。
“没问题的，我们签合同吧。”租房的小哥儿说。
“行吧。”热情洋溢的业务员于是就带着自己的客户回到了中介公司的门脸儿处，一路上，还是挺苦口婆心地劝了他几次。
不过租房的小哥儿很显然是已经看好了房子，倒也不为所动。
中介公司里，热情洋溢的业务员办理好了各种手续，然后拿过了合同，让租房的小哥儿过目。
租房的小哥儿看上去应该也不是第一次租房了，挺有经验的看完了合同，点了点头，表示没有什么问题了，于是直接在空白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热情洋溢的业务员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合同，低头一看。
“王命？”
热情洋溢的业务员念了出来，然后颇为好奇地问对方道：“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之徒啊？”
王命：“……”
“没有。”王命摇了摇头道。
“这名字感觉，好霸气哦！”热情洋溢的业务员改了口，夸了王命两句道。
“小哥儿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啊？”
王命：“……”
“没有。”王命说。
“我出生的时候，家里请人算过，算命先生说我五行缺命，所以就叫王命。”
热情洋溢的业务员：“……”
“那什么，我叫张钱！”业务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