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
圣洗礼日是初代人王皈依光明神教的日子,在赫林戈算是一个全民性的节日,法师塔也会选择在这此期间放三天的假,好让这里工作的普通信众可以回去庆祝。
艾泽婆婆是法师,所以并不过这个节日,但小孙女莉莉安虽然表现得不在意,眼神却总往路过店门口的人群那边瞟,笔记也停在了两三行没再写下去。
艾泽婆婆无奈地笑了笑,对早幸和莉莉安说:“我们也放两天假吧。莎莉,明天我准备带莉莉安去王城转转,你要一起吗?”
“我和朋友约好了……”
“没关系,那就祝你玩得开心了。”
“你们也是。”
这天希尔伯和她在约定的酒馆门口碰头,两人坐上马车后直奔王城而去。道路上有很多朝着同一个目的地行进的车辆,加上路上消融的泥泞积雪,行驶速度下降了不少。
马车上早幸有些紧张地问希尔伯:“你觉得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希尔伯疑惑地看过来:“你生病了?”
“没有。”看来是没事,早幸能感受到包里的格鲁克试图和她做一个击掌的动作。
她和格鲁克目前没有直接接触,希尔伯感受不到的话那格鲁克就不是魔法造物了,身上也没有魔力波动。接下来就是神殿那一关了。
希尔伯最近被老师们强制灌输了不少如何正确对待女性的知识,这一刻他心领神会:“你今天很漂亮?”
早幸无语:“你生病了?”
“没有。”
马车继续行驶,早幸想起来了上次分开时希尔伯的话,开口问道:“说来饼干你都送到了吗?”
“嗯,贝拉老师还问我是哪里买的。”
“那你的跑腿费……”
“我想了想,是无价的。”
“……是开玩笑的吧?”
希尔伯看着早幸,翻弄书页的手停了下来:“算了,你就继续欠着吧。”
“你别这样我好不安。”
下车后早幸打量着久违的王城风景,近几日下了一场雪,给红瓦铺就的屋顶上斑驳地涂上了白漆,但街道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为了迎接盛大的节日红与白的旗帜被挂在了道路两旁的路灯上,商店也将门面布置成红白二色,国王,教廷,两者的代表色铺天盖地的占领了这座城市。
希尔伯看了一眼表:“比预期花的时间多了不少,我之前给霍兹寄信约了可以一起去吃午饭。”
圣洗礼日是比丰收节规模更大的节日,但更为庄重,失去了一份活泼。几条主干道被卫兵所把守,以待从外地赶来的领主们庞大车队的通行,供教皇与人王花车巡游的道路更是提前了三天就在进行打扫和装饰,这种种安排导致王城的马车系统停运了一半,希尔伯只能带着早幸走路去找霍兹。
到了约定的店门口她们有点傻眼,人太多了,王城被全国各地甚至他国赶来参加节日的人填满了,餐厅当然不能例外。
背后有人在她俩的肩膀上一拍,早幸和希尔伯同时回头看去。
“好久不见,霍兹!”早幸高兴地打招呼,其实才一个月,但感觉真的过了很久了。
霍兹不再是冒险家的装扮,今天是厚实的带毛裘领子的红棕色大衣,腰间是黑色的皮质腰带,看起来完全是个贵族子弟了:“好久不见,先进去吧,这里不方便说话。”
“但已经坐满了……”
“我预定了位置,就知道希尔伯不会考虑这些。”
“我是法师,一般这个节日都不会参加好吗。”
早幸这才察觉希尔伯应该是特意陪她来的,不然他这么怕拥挤的人的确不会来凑热闹的。
“抱歉……”
“没事,我给你记账。”
霍兹看着两人有点疑惑:“你们在说什么?”
“人情债,一种世间最贵的债。”早幸叹气,但又觉得虱多不痒了。
进去入座点餐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完后,霍兹迫不及待地问起早幸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人没做什么吧?”他拿菜单指着希尔伯说。
“具体指什么?”
“我做得可多了。”希尔伯拿过了菜单。
霍兹忍下了一个暴力行为。但对话太过一如既往,应该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早幸把索恩塔的实验结论挑自己听懂的部分说给了霍兹。
“就是说,你再也回不去了。”霍兹听完后食指摩挲着茶杯边沿。
“嗯。但我找到了工作,还提供食宿,生活完全没问题。”
早幸兴致勃勃地和霍兹说起她的酒馆短工经历和目前的草药店工作,和希尔伯说他反应太冷淡了,但霍兹妈妈一定会表扬她的。
霍兹听完沉默了:“草药店这个听起来不错,我之后会找人调查一下。但酒馆这个是什么?就几天你歇会儿不行吗?”
“只是想试试我能不能找到工作,”早幸想起红宝石的人们,忍不住推荐,“店长伊芙琳很漂亮哦?那里的酒也很好喝,环境也很干净,要不要我带你们去?我请客。”正好去见见梅伊她们,顺便给红宝石创收。
“不用。不,也可以去看看。”霍兹扶着额头拍了个巴掌大的黄铜铭牌在桌上,“但你找工作能慎重点吗?这是卖掉龙的财宝后收益的一部分,我给你存进去了,可以去王家商行提取,标识是金色的天平。”
他补充了一句:“是均分的,克尔泽不要,其他两份我直接放进他们的账户了。”
希尔伯在旁边点头:“实验的报酬你也只提了一部分,霍兹,给我她户头的信息,我之后把剩下的存进去。”
早幸抚摸过这个金库信物上魔法墨水书写的数字,这代表账户里的余额。她拿房租价格为基准比较了一下,被这笔钱的数量吓到了:“太、太多了。”
霍兹忍不住笑了:“怎么会有人嫌钱多的。”
“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这都够我一辈子的花费了吧?”
希尔伯凑过来看了一眼:“想花完也很容易。”
早幸把黄铜牌子揣进了怀里。
“的确不少,所以你不用为生活发愁的,不工作你都可以在这里活下去。”
“可是不工作我就不知道做什么了……”
吃饭时霍兹又细细追问了早幸一个月来的经历,早幸总觉得有点像被巡警盘问为什么不回家,一一老实回答了。霍兹听完只是谴责了一下法师塔的实验内容也太不知轻重了,对其他部分不再发表意见。
等用完餐后他看着两人,轻敲桌板:“明天才是正式的圣洗礼日,我猜你们也没提前订旅店是吧。”
早幸看希尔伯,希尔伯看霍兹:“如你所料,看来只好住你家了。”
“为什么这种请求的话你能说得不情不愿的。”
“因为你家人很多还挺吵的。”
“你睡大街吧。”霍兹看向早幸,“早幸……额,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家。”
“不不不感激不尽……”
“但你做好心理准备,其实希尔伯的话我没法否认,人的确很多,特别是我的妈妈……”
“没问题的,不让我睡大街就感激不尽了,”早幸想想,补充道,“其实这里的大街感觉比树林好睡。”
“清醒一点,你已经回到人类社会了,谁会让你睡大街啊。”
走出店门后霍兹回头看两人:“再让我猜一下,你们是不是对接下来的行程也没有安排?”
希尔伯振振有词地说:“有啊,去王立图书馆。”
“谁洗礼日前夜去图书馆,而且今天也没开门!”霍兹叹气,“这是早幸在这里的第一个圣洗礼日吧,我带你去感受一下王城的节日氛围,和怀夏还挺不同的……早幸?”
早幸回过神来:“啊,是。”
“你走神了?”
“不,”早幸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被你直接叫名字有点痒痒的。”
霍兹把毛领拉高了一点:“那你想怎么被称呼?”
“这样就好,或者叫我姐姐。”
“后一个太奇怪了,你考虑一下我俩的外表。”
希尔伯看看两人,总觉得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微妙:“我也是直接叫你名字的啊?”
“?什么时候。”早幸回忆了一下,希尔伯好像都是直接叫她“你”,然后在魔境会叫她“艾因戈”。
“算了,从现在开始。”
霍兹带她们来到了一座教堂门口。
眼前熟悉的神殿风格建筑顶着积雪带了一丝悲悯与寂寥,门口正排起两列长长的队伍,陆续有人双手捧着未点燃的白色蜡烛从修道院里出来。
“我们是来找克尔泽吗?”早幸问道。
霍兹笑着说:“算是,但多半说不上话了,听说克尔泽今天被派到这里发圣夜的蜡烛。”
霍兹指了指那些虔诚地捧着蜡烛的人:“这算是圣洗礼日的风俗之一,在前夜去本地区的教堂领取一支蜡烛,洗礼日当晚点亮的话可以驱走一年的厄运,烧完的蜡烛还可以把烛泪拿去找神官进行占卜。”
希尔伯闻言想跑:“你让我一个法师做这个?”
霍兹拉住了他的领子:“你就不想看看神官不情不愿给你蜡烛还帮你占卜的样子吗?”
希尔伯停下了,乖乖站在了队伍里。
早幸这才想起了一个之前她好奇过但没问的问题:“霍兹,你是信仰光明神的吗?”
霍兹摸着下巴说:“对神明和大人物尊敬一些没什么不好,但我的信仰其实是跟着祖父的,他是万灵教的信徒。”
“万灵教?”
“相信所有生命都带着神性,只是或多或少,也就是个什么都信的教。”希尔伯插嘴道。
“无法反驳。”霍兹摊手。
说话间队伍在不断缩短,她们进到了教堂里,圣坛前搭起了临时的长桌,桌上堆满了几座山一样的白蜡烛。早幸探出头,隔着几个人看到了克尔泽熟悉的金发。克尔泽抬眼间也注意到了她们,但还是动作流畅地把蜡烛递给了面前的信徒,并送上了祝福。
轮到早幸时她悄悄用口型向克尔泽问好,克尔泽不做声色地对她小幅度点头,也送上了蜡烛。
包里传来了格里克的两下敲击,早幸作为回应拍了一下挎包。
克尔泽似乎没察觉到什么,他正嫌弃地把蜡烛递给希尔伯,看来神殿这关格鲁克也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