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應
有不祥的預感,基地那一團亂,等10分鐘才再接到竹本的電話,我就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出事了,這次出門是有帶士兵的,但綠洲爆炸的周遭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建築物,還沒弄清楚怎麼會爆炸?」竹本的疑惑,我想我可以解答。
在我大概陳述自己的懷疑後,他表示:「現場勘驗剛剛出來了,爆裂中心的確在綠洲上。」
「這麼快?」我驚呼,2分鐘前還不確定!
竹本:「我們好歹是個大國,人才濟濟,這種分秒必爭的事,怎麼可能靠你一個小女生釐清。剛剛已經把綠洲殘勘驗完畢,目前確定有8人罹難,25人重傷,4人輕傷,傷者目前現在正在醫院搶救,罹難的……」
小黃本命叫黃暐廷嗎?是不是弄錯人了?也許我聽錯了?我腦子裡一片空白,直到他又說到一個熟悉的人名……茿茜在輕傷名單,我開始腦袋烘烘的,沒辦法好好思考:「小黃和茿茜,我想去看他們。」我抬眼看向瑜,視線已模糊。
「雖然不該慶幸,但還好我有堅持把你接走。」瑜摸摸我的頭,然後去調轉方向、返航。
我先去看茿茜,她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整個右手掌都被炸斷了。
「小黃呢?他怎樣了?」茿茜邊哭邊問。
我忍不住、低頭哭了出來,茿茜看我哭就明白了:「他就站在我旁邊,我如果拉他一把,也許他就不會死了。」
白瑜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正在跟竹本講話。
我走出病房,扶著門框:「我想去看小黃了,他在……太平間嗎?」我的聲音都在顫抖,我有點站不穩。
瑜立刻走過來扶我,然後站到我身後,從後面用左手環抱我的肩膀,讓我的背後有支撐,我全身發冷,他呼吸時吐出的溫熱、手臂的溫度,胸膛的起伏輕輕貼著我的背。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腳步不要虛浮。
竹本:「你別去吧,他炸得面目全非。」
我抬眸望向走廊的底:「我要去,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我的眼淚就滴在了瑜的手臂上,如果不是白瑜抱著我,我可能現在都站不起來。
我仰頭看著白瑜:「拜託。」
瑜看著我滿臉的淚水,就緩緩、輕輕低下來,親了我額前:「好。」
竹本帶著我們往前走,走廊的盡頭右轉,下樓梯到地下一樓,太平間。
軍方和法醫還在裡面,竹本敲了敲門,我們立刻被請了進去。
白瑜用手遮起我的眼:「你等一等,我先講給你,你想看的部位是什麼狀態,你考慮好再讓你看,可以嗎?」
我點點頭:「嗯,我要看他的上半身,尤其右側。」
「他臉炸到左半都焦了,右半從眼球到臉頰變成了大窟窿,右側從肩膀和腰部以下都不見了。」白瑜陳述著,最後問我:「你還要看嗎?」
「不用了。」我的眼還是被白瑜摀著,還好他摀著我的眼,不然小黃在我這邊最後的印象就是這樣了。
「竹本先生,內應是茿茜,你現在調系統,她和小黃的身分條碼現在正在被使用著。」我說完抓著白瑜的左手掌,壓得更緊,嚎啕了起來。
瑜看我崩潰了,只好引導著我走出去,抱我回到小綠洲。
我還在哭,他讓我躺在他懷裡,像是躺椅的背靠,我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才瞇了一下,瑜:「竹本先生要跟你說話,你可以嗎?」
「我不想站起來。」我哭得太慘,還沒有什麼力氣。
瑜:「沒事,我叫他過來。」
竹本先生上來綠洲,這次他穿著正式軍裝,看起來挺拔堅毅,旁邊還帶著2個軍方的人,他們穿著統一的制服,跟我們基地警備隊風格迥異不同,無憂果然是大國。
「你怎麼知道的?」竹本問。
「因為對話內容,茿茜說:『他就站在我旁邊,我如果拉他一把,也許他就不會死了。』能讓綠洲變成殘骸的爆炸,威力肯定不小,兩個人站在一起,傷勢不可能差這麼多,畢竟震波是無差別傷害的,除非距離夠遠,或者有掩護。兩個人消失的右邊有什麼用?我能想到的只有右手腕的身分條碼,我想小黃信任她,不疑有他,所以被騙出去殺死,拿到他手腕上完整的身分條碼,再用爆炸毀屍滅跡。」跟聰明人講話最大的好處是不用費太多字句。
「我們一開始在綠洲搜尋生還者,茿茜倒地的位置剛好有屏障,依現場判斷的確有可能幸運輕傷,謝謝你提供想法。」旁邊的兩個士兵已經在同個時間打電話聯絡。
「抓到了會判死嗎?」我還不想起來,賴在白瑜懷裡問竹本。
竹本搖搖頭:「不會,應該會判無期徒刑,因為死掉8個人,死亡人數還在繼續攀升。你知道的,我們國家有戰俘條例。」
「茿茜應該是10年前跟那個人認識的,你問問看吧。」做到用一隻右手當投名狀,肯定是深深愛著才能如此犧牲。
等竹本走出去,我轉頭看著白瑜。
瑜站起來:「我知道了。」
「我看你是要你別去,讓他們去吧。」我是想殺那個人的,但我不希望白瑜去冒危險去,何況他的右手骨折還沒好。
瑜伸出左手食指,推了我的額頭:「你以為我是誰?」然後信步出去,我目送白瑜走出綠洲。
餓了所以掙扎著要不要爬起來,但我已經聽到白瑜在煮東西的聲音和傳來的香味。
「抓到了?」我問。
白瑜拿著煮好的麵走到沙發床這、放上小几:「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