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雷
廖皖一直觉得景篥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毕竟确实哪里都太完美了。
在这皇城王宫里也显得非常显眼。
虽然宫里的奴婢都很羡慕廖皖,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
可以如此近距离地守在公子身边。
关于廖皖的能力,整个宫里也仅仅只有几个人知道,
还都是些了不起的大人物!
毕竟公子身边只有一个宫女服侍实在是太奇怪了。
所以对外的说法就是,
廖皖曾经救过公子两次性命,劳苦功高,公子只相信她一个人。
虽然是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
但是…确实简单来说,这样也没错。
公子因为很自觉很努力,加上身体也好了,也有廖皖的精心照顾,
所以课业完成的都很好,父亲对他非常满意,于是给他放了三天的假期。
所以公子也和廖皖一样变得有点无所事事起来。
于是…既然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就有了一些闲情逸致。
虽然喜欢公子已经很久了,
但毕竟廖皖之前一直连他的面都没见上过几次,
所以对于他的了解也很有限。
只知道他是个很卓越,很了不起的人,
是京城的太阳,是她全部的希望。
其余的几乎就是一无所知了。
虽然对于公子的饮食喜好,因为最近的相伴已经有所了解,
但是对于公子的其他爱好,廖皖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
都是些风雅的爱好,是琴棋书画之类的,
廖皖一样也不会的。
她知道的,在琴棋书画当中,
虽然每一样公子都堪称一绝,但是最擅长的还得是琴艺。
公子有一把很好的琴,据说是从前朝传下来的,
是陛下在知道他精通琴艺之后赠予他的。
前几年身体还好的时候,
每年宫里的重大宴会上,公子都会被邀请上台演奏。
虽然按道理讲,应该是专门乐人该负责的事情,更加精通的也理应是女子。
公子也就是偶尔弹一弹…
但毕竟似乎很有天赋,
刚上手就能弹出很美妙的乐章来,
稍加练习,很快在宫中就少见敌手了。
再加上公子本来就长得好看,
弹琴时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气场,
所以宴会上都很给陛下长脸。
还有公子有一个外号叫“景千杯”,
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廖皖还以为是“谦卑”的“谦卑”,
心想着,“谦”字倒是还合适,
只不过这个“卑”字的话和公子高贵的身份就很不相称,觉得莫名心里窝火。
因此后来问付清的时候,还被他笑话了好半天,后来才知道,这个“景千杯”是说他酒量很好,千杯不醉的意思。
好了说远了,我们说回公子的琴艺。
那把琴甚至还是有名字的,叫做“鸣雷”,
琴弦很紧,所以稍不收敛,拨琴弦时声音就很响,
振聋发聩,故名“鸣雷”,意为轰鸣的雷声。
虽然是把用上等的材料做的好琴,但毕竟因为其音色特殊,需要的技巧又很高,
男子来弹不够温柔,常常会弄得满堂轰鸣,不堪入耳,再高超的琴艺也都浪费了。
女子来弹不够力度,常常会拨不出声音,还经常弹到一半,手指就出血了,得不偿失。
公子本就性子特别温柔,指尖的力度也因为多年的练习可以掌控得很好。
所以这把很多名家都尝试弹奏无果的琴,他却一下子就可以上手了。
于是这把好琴也终于有了它的用武之地,遇到了它的知音,
成为了只有整个天下似乎只有公子一人趁手的乐器。
至于那把琴的材质,公子也说不上来,只告诉廖皖是天下最坚韧的线和百年古木制成的,
摸起来手感也很好,音色也是美得没话说。
那琴或许真的是很金贵,
因为连公子这般尊贵的人都不太能说出它的门道来。
于是廖皖下定决心一定帮公子好好养护这把琴才是,千万不能给弄坏了。
虽然父亲好不容易给了三天假,但是好巧不巧,那三天都在下雨。
(景将军:哈哈,其实我早就问了钦天监,是故意的,就别老想着出去玩了,乖儿子!)
所以公子只能在屋子里与廖皖干瞪眼,可是廖皖眼睛不大,自己看她稍微多一会儿,
她就把眼睛垂下去了,脑袋也低下去了,实在也没什么意思。
于是虽然对廖皖弹琴和对牛谈琴的效果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景篥还是为了对廖皖表达感激之情,决定给她展示一下,
也是为了和很快要进行的秋时宴会先演练一下。
在有了一把很合适的琴之后,接下来第二重要的就是一身合适的着装了。
“哪件衣服好看?”公子拉开衣柜,问廖皖。
“都好看!”廖皖望着景篥衣柜里五彩斑斓的各种款式的衣服,惊讶得合不拢嘴,一下子就被逼出了大实话来。
确实,都好看,不论哪一件穿在公子身上都会是锦上添花。
“不行,你得帮我选一件。”
“奴婢来选?奴婢没见过什么世面,不太懂…”
“没事,你凭感觉就好,你选什么我穿什么…”
景篥虽然在穿衣风格上一直很有自己的见解,这次表演虽然美其名曰是在为宫宴做准备,
但是主要目的还是让廖皖高兴,好好放松一下的。
自己的穿着自然第一是要让她赏心悦目。
所以不论她选什么衣服自己都会穿的。
景篥发现廖皖对于自己的衣服好像很感兴趣,
每次整理的时候都会摸了又摸,
每次自己新换一身没有在她面前穿过的,她都会盯着看好半天。
于是他便有了这样一个小心思,也确实正中廖皖的下怀,让她惊喜得不得了。
于是在公子的坚持下,廖皖勉为其难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
“红色的…”
“红色的…你喜欢红色是吗?这件怎么样?”
“好…很好…”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一下!”
廖皖乖乖地整理完公子刚刚翻乱的衣服,就在旁边的一个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正对着那把琴坐着,这边就是她的观众席了。
公子站在屏风后面换衣服,廖皖出于礼貌闭上了眼睛。
外面雨下得很大,雷响雨打的,公子因为忙碌,所以顾不上害怕。
廖皖因为已经听习惯了,所以也不害怕,加上公子的身影在那屏风后面若隐若现,
廖皖这一次不但一点儿也不慌张,还甚至心潮澎湃起来。
她闭着眼睛,产生了一些奇妙的少女的遐想来,
想象着他潇洒换装的样子,
想象着他穿上那一件衣服的样子。
就这么失神了许久,公子才慢慢从那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望着正面对自己这一边的廖皖说道:
“对不起,久等了吧,怎么样,合适吗…”
“合…合适…”
“你还没看呢…怎么知道合适了,我换好了,你可以睁眼睛了!”
廖皖听了公子的话,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曾经在雪天里惊艳了她一整个冬天的那一抹深红,如今又出现在眼前了。
虽然是完全不同款式的衣服,不是宽大的斗篷,
是一件很修身的赤红色的上面用金色秀着什么花纹(廖皖见过的世面少,所以不认识,请不要见怪)的长衣,
腰的位置,系着一根黑色的带子,中间好像也有什么花纹…
虽然看得云里雾里,
但是还和上次一样的,廖皖再一次忍不住看呆了。
总结来说,就是比她想象中的完美还要完美。
公子果然最适合红色了,廖皖在心里这么感叹道。
“如何?”
“很好看…”
“那就好,那我就开始表演了哦!”景篥看到廖皖都有些看呆了。
心里也觉得很满意。于是坐到那把古琴后面准备演奏。
他并不知道廖皖刚刚的那句简单的“很好看”,是她给出的最高的评价。
之前余小姐还有其他主子大人这么问她,
某样他们一直津津乐道的东西是不是好看的时候。
廖皖即便再认可,也只会说一句:“好看。”
从来没有在前面加上过那个“很”字。
景篥的琴音廖皖自然是听不懂的。
不过她还是很端正地坐在旁边。
公子自己弹着弹着都要睡着了,廖皖却还精神百倍的。
自己每次看她一眼的时候,廖皖都立刻和自己笑一下,回应一下。
“可真了不起!”景篥在心中默默感叹着。
公子弹了两个时辰,竟是些廖皖这等凡夫俗子,完全听不懂的“高山流水”。
她却愣是没有睡着,一直清醒着,只不过思想也还是早就已经飞了。
从公子灵活悦动着的手指上很快就转到公子的脸上去了。
虽然听不懂那琴音传达的意思,连是悲怆还是喜悦都听不懂。
但是她还是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好像真的离不开公子了。
“你要不要来试一试…虽然这琴对于女子来讲有些难…”
“奴婢卑贱,也完全不懂乐理,不配用这样的琴。”
“也好,省得伤了手,你的手很漂亮…”
之前也提到过了,廖皖因为经常在膳房打下手,常常帮师傅和面,
新鲜的面粉似乎又滋养手部的效果,因为长年累月地帮忙,所以她的手变得非常白皙光润,挺漂亮的。
余小姐只专注于折磨她,刁难她,并没有注意到在无心无意之间,竟然已经生出了一双如此漂亮的一双手。
要不然,廖皖连这最后的一点能算得上是美丽的美丽都保不住了。
虽然得到了公子的夸奖,廖皖还是很羞涩地把双手藏到了身后去。
“没事,你不用不好意思,真的很漂亮…你要是也会弹琴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合奏。”
虽然是在夸奖廖皖没错,但是公子却想起了余小姐。
廖皖的手是很漂亮,但是比起雪瑶的毕竟还是差了一些,
到底是个宫女,之前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了吧…
手再美也比不过大家的小姐,也是辛苦她了。
雪瑶之前倒是经常和自己一起合奏。
她也有一把带名字的琴,也是陛下赏赐的,叫做“淑女”。
是一把绝世好琴,用的是连公子都叫不上名字的金贵材料。
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意,余小姐很是宝贝,一直放在宫里的珍宝阁里仔细保管着,
不是必要的时候从不拿出来,所以廖皖在她身边服侍的四年多里,一次都没有见过。
“淑女”音色温润轻盈,与“明雷”音色铿锵浑厚,一起合奏的话,相辅相成,格外悦耳。
不过余小姐向来不爱展现给外人看,所以每年表演的时候只有自己。
这一次等她回来了,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演奏一次。
公子这么想着。
而此刻的廖皖却还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着:“他夸我的手漂亮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