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4 牵手
既然是萧星野的朋友，江昭昭和白嘉澍简单打了招呼问好。
萧星野拧开矿泉水瓶盖，又轻旋回去，递给江昭昭，等她想喝的时候，旋一下就开了，不会费力弄疼手。
她接过萧星野手中的矿泉水，听见他漫不经心地笑侃白嘉澍：“那你狗叫两声，我听听。”
这回答太欠揍了，很有他的个人风格。
江昭昭忍俊不禁，并非笑萧星野和白嘉澍拌嘴，而是窃喜萧星野没出声澄清和她实非情侣的情况。
朦胧的暧昧越发清晰，不澄清，即是默许继续发酵。
“妹妹，我挺好奇，”白嘉澍不搭理萧星野，转而问江昭昭，“阿野平时和你说话，也这么嘴毒吗？”
江昭昭实话实说，温声礼貌回答：“没有呀，他一直很温柔呢。”
萧星野一句重话都没舍给她说过，怎么会对她毒舌。
他只笑不语，柔软宠溺的眸光尽数落在江昭昭侧脸，白嘉澍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温柔？别开玩笑了，他的温柔仅你可见吧。”
江昭昭的心，像是正中丘比特射出的爱情箭矢，空拍感和撞击感，异常强烈。
昔日以为的错觉，都不是错觉。
萧星野轻咳两声：“你不遛狗了？”
白嘉澍准备去牵狗，问他：“你等会儿还要送这位妹妹回家吧？”
萧星野挑眉，意态散漫：“怎么？你也要我送？”
白嘉澍无语：“群消息你没看吗，庄霁远约我们给你饯行。”
“你先去跟其他人会和，”萧星野抬腕扫眼手表时间，“我晚点到。”
“成，那我先走了，”白嘉澍点头，和江昭昭礼貌性告别，“妹妹再见。”
江昭昭颔首：“再见。”
见到面的短暂喜悦还来不及蔓延，就被白嘉澍说的“饯行”二字给冲淡。
“你……”江昭昭隐隐约约猜到些可能，扣在椅沿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像是紧紧抓住某种希望，“要离开盛阳吗？”
萧星野看着她紧张的表情，起了逗她的坏心思：“嗯，去英国。”
她眼里缀着天边醉红暮色，碎光摇曳：“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不回来了。”萧星野演得很像现在是最后一次和她见面，语气平淡地毫无留恋。
江昭昭想起他说过，以后说不定会出国读大学，她以为还要很久呢，没想到会这么猝不及防。
她眼里的光芒，顷刻消罄，偏过脸，无措地松开了双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试图揉散上涌的泪意。
不甚明显的哭腔，被牵强的苦笑覆盖，听起来惹人心疼：“这样啊，我还想着，你生日快到了，那天去给你送生日礼物呢，看来没机会了。”
萧星野就喜欢看她为自己紧张或担心，这样具有说服力的证明，能体现出，她很在乎他。
可看她难过，他又不忍。
又玩过火了。
又惹她掉小珍珠了。
在她想着给他送礼物的时候，他却说可能不回来了。
换位思考一下，难受的窒闷裹住他的呼吸，提醒他刚刚做了多么不可理喻的蠢事。
哪有人从不在感情里犯蠢？
如果感情每时每刻渗透绝对理性，就不叫感情了。
萧星野适可而止，急忙去哄：“我去参加iypt物理世界杯，八月初就回来了。”
江昭昭眼里的雾汽，染红眼眶，她伸出拳头，要去揍萧星野：“你又骗我。”
他伸出手，掌心包裹她的小拳头，看她泪盈于睫的可怜模样，不禁放轻声音认错：“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舍不得我走。”
是啊，她非常非常舍不得。
见不到面的时日就已经很难捱了，要是分隔两地，那他们之间的后续，也就没法书写了。
难得江昭昭这回没嘴硬掩盖真实情绪，但她也不敢大方承认，记仇般示威：“我今晚要去你家暗鲨你，让你骗我，哼。”
“好好好，你来。”
萧星野嗓音里的笑声清爽带有磁性，语调无限纵容，“我房间在二楼，从左数第三个，我让管家去小区门口接你，我就躺床上等你，方便你动手。”
歧义太明显，她红了脸：“你倒也不用这么乖。”
她的右手还被裹在萧星野掌心，轻微挣扎。
“我还可以更乖，看你有没有兴趣探索。”
萧星野松了劲儿，她的手指伸开，他趁虚而入牵住她的手，触到她发凉的体温，“吓到了？手这么冰。”
萧星野温顺的神情，就好像他在外是一匹桀骜勇猛，洒脱不羁的狼兽。
而在她这里，被驯服得乖巧又听话，反差极为割裂。
她没再挣扎，被他那句还可以更乖的话，烧红了耳朵，低头回话：“嗯。”
一个字，回了两个意思。
当然有兴趣探索，不敢明说而已。
她是胆小鬼，怕太早应允，倘若后面发生变故，没办法实践，再回想起来，像个笑话，却不能轻易释怀。
“我闯的祸，我负责，给你暖暖。”萧星野得寸进尺，主动和她十指相扣。
谁都没点破，七月暑季的天气，就算不牵手，过一会儿也能热到手暖。
她的心跳好快好快，虽没在一起，可先借机和他手掌相握，也很不错。
甜丝丝的蜜融化在身体里，浸润她的眼角眉梢和嘴边轻翘的弧度。
萧星野送她回家的路上，没放开她的手。
少男少女的身影被路灯裁剪，一高一低地投在地面，像快慢不均的心速。
临近小区门口，萧星野防止被长辈看到他们之间的亲密举动，不得不松开她。
“等你暗鲨我。”萧星野轻抬眉峰，提醒江昭昭记得完成她的“任务”。
江昭昭弯唇笑道：“你很期待我去收拾你？”
“是期待和你见面。”萧星野比她坦诚，眼神真挚浓烈，一如他这个年纪最纯的爱意。
她凝视着萧星野认真的表情，心底萌生出一阵晕眩的不真实感，缓声找回存在：“我也是，期待下次和你见面，和你一起玩，或者一起写作业，都行。”
“哦？”萧星野引导她往其他方向想，“不能做点别的吗？”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目光飘忽不定：“你还想做什么。”
“我想做的多了去了，可不止这两样。”萧星野收回定在她身上玩味的眸光，“我回来了联系你。”
“嗯，好。”她恨不得拥有时空穿越的本领，马上穿越到萧星野回来的那一秒。
萧星野伸手摸了下后颈，避开对视的目光：“那我没回来的时候，就不能联系你，是吧？”
“当然不是！”她的言语快于思绪，“你随时随地都可以给我发消息。”
“只能发消息？不可以打电话？小兔子，通融一下。”他再一次得寸进尺。
短短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
果真应了两位军师说的话，没联系不代表萧星野不想她，不发消息可能是觉得会打扰她。
现下情况，任谁都能看出来，萧星野在征询她的许可。
不仅想联系她，给她发消息。
还想打电话，听她的声音。
巧的是，她正好也这么想，先开口的人却是萧星野。
仔细复盘梳理过往，会发现很多她想要的目标，都是由萧星野迈出至关重要的一步。
比如，想加他联系方式，不知如何开口之际，他先提出加好友的要求。
想拥有多一点和他共处的时间，他自愿主动送她回家。
类似的事，不胜枚举。
“可以打电话。”她应允，同时这也是她求之不得的。
“这么好说话？”萧星野借题发挥，“该不会随便哪个男生给你提这种要求，你都能答应吧？”
她微微一愣，感觉萧星野或许吃醋了，想到在公园里，他说谎吓她的那一幕。
逮到以牙还牙的吓唬机会，她的演技不逊萧星野，眨眨眼故作懵懂：“啊？那不然呢？”
萧星野的脸色发沉：“你拥有拒绝别人的权利。”
她笑得像计谋得逞的小狐狸：“你又不是别人，而且……你声音蛮好听的，我愿意和你打电话。”
后面的话，她的音量减小，怕他听到，又怕他不知道。
“是么，那我应该庆幸我的声音还算好听，不然你就不愿意了。”
“怎么会。”
只要对方是你，我都愿意。
穆铭未打电话催萧星野，他反手挂断，回了条马上来的消息。
随即，他抬眸看向江昭昭：“聚会都是男生，你和我一起去的话，会不自在吗？”
他知道她社恐，怕生，不善交际，可又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会有一点。”她逐渐向萧星野敞开心扉，不再刻意隐瞒某些感受去制造迎合的假象。
“那就算了，你回家吧，时间也不早了，往后时间还长，想去哪玩都能再商量。”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会的。”
江昭昭满心忐忑回到家，翻开日记本新的一页。
「记录放暑假以来，我们第一次见面！
抱着偶遇的念头去散步，结果真的遇到了你。
还记得我怕狗，所以护在我身前，我不止一次被你不经意间的细节打动。
你朋友的玩笑，你没有制止，是因为，你也享受其中吗？
他说你的温柔仅我可见，那我还真幸运！
你吓我说以后不回来了，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还好，还好是假的。
今天说了很多话，还……牵了手。
（好羞啊啊啊但是好喜欢和你牵手，你的手那么好看，每一根指头漂亮得像艺术品，手掌宽厚温暖，牵着你的手，感觉很踏实，这种难以形容的感受，让我非常迷恋）
暧昧上升的言语，和你温情的桃花眼，更让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好想你快点回国，快点见面。
然后快点毕业，快点给你表明心意。
最后在日记里许个愿，希望你在国外一切顺利，事事顺遂心意。
假设贪心是被允许的，那我还要，你多想我一点。」
江昭昭在群里说了今天见到萧星野的事，还提到牵手的事。
荆云霜当场化身没有感情的尖叫机器，打出满屏的“啊啊啊”，最后接了句：“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速度给我发消息，我要躲在暗处观察你们的一举一动，狠狠嗑糖！”
杨佳怡表态：“加一，带我一个！”
女孩子们共享着青春期里，心动的一点一滴。
我聊我喜欢的男生，你聊你中意的男生。
过程不尽相同，却又万变不离其宗。
这类话题，说多少遍，就偷笑多少遍。
隔天。
萧星野抵达英国，正值伦敦中午十一点。
国内傍晚七点左右，江昭昭的手机收到特别关心声响。
她放下漫画书，看消息。
星星：【我下飞机了，参加完比赛会和朋友在这边玩一段时间，回国时间可能推迟。】
昭昭：【只要不是不回来就行。】
星星：【肯定会回去的，我说话算数，还等着收小兔子的礼物呢。】
说到礼物，她有点犯愁。
从小到大，她没什么要好的男生朋友，除了给亲戚家的哥哥弟弟送过父母帮忙选的礼物以外，她还真没亲自给哪个男生挑过生日礼物。
这几天，刷了不少生日礼物推荐的内容。
适合送给男生的礼物，有几样东西重复出现的频率很高——
游戏键盘、球鞋、手表、zippo。
她试着了解游戏键盘，分类很多，不同人对于键盘的要求不一样。
轴体和键帽会影响手感，手感是决定游戏输赢的关键。
不清楚萧星野平时玩什么游戏，又想到之前有次打电话问题目，他说在玩游戏，能听到他敲击键盘的声音。
那他肯定已经有游戏键盘了，她又不懂这方面，还是送个别的吧。
球鞋？
细数他穿过的鞋，不管是球鞋运动鞋还是休闲鞋，最便宜都是五位数起步。
再便宜……感觉不符合他的身份，说不定也没他那些鞋的质感好，还是算了吧。
zippo？
没见过萧星野抽烟，他身上也从来没有烟草味道。
她明白有些人用zippo只是花式转着练手，可毕竟是带有明火的东西，总归有安全隐患。
更何况，萧星野玩转笔的花样已经不计其数了，还轮不到zippo上场。
挑来挑去，空余的可选项就剩手表。
见过他戴的几只不同手表，不是限量版就是收藏款。
给男生送礼物就已经是一道显而易见的难题了。
给喜欢的男生送礼物，并且他自身条件很好，送的便宜了拿不出手，想送贵点的，经济条件又不允许。
她拿出积攒的零花钱和压岁钱，数了一遍，最后确认礼物价格只要在197685以内，就能买。
为什么是一万九千七百六十八块五呢？因为这是她全部的钱，她只有这么多了。
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她决定向荆云霜和杨佳怡求助。
发完消息，她们约好明天上午在市中心的商场碰面，一起去线下店看看，有什么能当生日礼物送的物品。
三个女孩子按约定好的时间见面，边走边逛。
杨佳怡率先出主意：“送男士香水？”
江昭昭否决：“他身上的淡淡香味就挺好闻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香，但挺适合他。”
荆云霜跟上节奏：“送首饰？”
这话一出，三人同时沉默。
萧星野没有耳洞，送耳钉耳环肯定行不通。
没见过他戴项链，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款式。
手链、手环、戒指之类的装饰品，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
萧星野就是盛阳一中繁多校规里提及的这不行那不行的标准参照。
不准戴耳钉耳钉，消毒棒也不准戴。
项链锁骨链手链手串全部不允许。
男生不准头发过长，不准抽烟打架，女生不准披肩散发，不准化妆美甲。
……
她们路过几家奢侈品店，注意到前面有一家手表店。
店门口放着醒目的活动海报，几个动漫少年的热血形象，在萧星野曾经穿过的衣服印花上出现过。
他有追更，而且这部动漫的ip火到国内人尽皆知，国外也有无数同龄人追捧赞扬。
此动漫和这个品牌联名，推出一款限量手表。
“我们进去看看。”江昭昭和杨佳怡荆云霜走进店。
店员热情接待：“你们好，想看什么手表？”
江昭昭抿唇，含蓄表达：“想看送给男孩子的手表，当生日礼物。”
店员会心一笑，接连推荐几款，江昭昭没有中意的，她指着门口的海报问：“姐姐，那款手表怎么卖？”
“那款手表是预售，市面上目前还没有现货，本月19号早上九点钟正式开售，确定买的话可以先填预约信息，交一下定金，到时候会额外附送赠品。”
女人在柜台下摸出一个锦盒，打开递给她，“这是样品，你可以先看看，价格五千多，看你应该是学生，如果不能承受的话，还可以看看别的。”
表盘有这个动漫的主角人物，腕带携相关印花，指针被做成不同的法杖形状，对应动漫内不同关键人物所用的主要魔法工具。
重要的几个时间节点，采用精心打磨的小型宝石镶嵌，经灯光照射，像闪闪发亮的北极星。
整体样式符合男生群体所评判的“帅”，配合这个动漫，锦上添花更胜一筹。
送这个，应该不会出错。
“能承受得起，”江昭昭一眼相中，“就要这款。”
“好的，”店员给她取来一份表格和一支笔，“签字之后，如果不想要这块表了，定金不退哦。”
“嗯。”江昭昭果断提笔写字。
杨佳怡在她耳畔低语：“五千多，不是小数目，你想清楚了？”
荆云霜强调一遍：“定金不退，你听见了吗？”
江昭昭很冷静：“萧星野送我的生日礼物，那个耳机，差不多也这个价钱，我要给他同等价格的回礼，不然显得我在占他便宜，他喜欢这个动漫，估计也会喜欢这块表的。”
她下定决心，其他两人担心她手上的钱不够付尾款，提出回去了给她转点钱，凑够五千。
“不用啦，我的钱够给他买好几块这个表，如果不够用，我肯定会厚脸皮问你们借的。”
真的何其有幸，能遇到这两个神仙朋友。
会主动分担她的难处，为她解决有可能的困境，出什么问题也积极帮忙想办法。
萧星野在英国的这几天，一直有和江昭昭保持联系。
话不多，不像情侣那样有说不完的内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一直围绕对方转是不现实的。
八个小时的时差，有时双方空闲的间隙凑不到相同时间，导致消息回复时间断断续续，但胜在句句有回应。
他会拍那边的天气给她看，还会帮着看国内的气温，提醒她如果出门要注意防晒，别在户外待太久，小心中暑。
也会拍那边的食物给她，告诉她吃不惯，甚至有点想念学校后街几家口碑不错的饭店。
还会问她的暑假作业怎么样，有没有不会做的题。
以前抱怨他不主动联系，现在这个烦恼也消失了。
最直白的一次，萧星野问她在干嘛。
网上说，一个暧昧对象问你在干嘛，就等于在表达他想你了，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有没有想他。
江昭昭心里说“在想你”，发出去的字，只有前两个。
昭昭：【在想】
星星：【谁？】
他问的是“谁”，不是“什么”。
认定她在想人，并非其他事情或物件。
她抿唇轻笑，回复消息。
昭昭：【暑假作业~】
星星：【这么勤奋好学，奖励你把我那份暑假作业也写了。】
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他那股气急败坏的醋劲。
反正，人不在面前，她口嗨一下，应该没事吧？
她大着胆子，在对话框里敲下一个个面红心热的字。
昭昭：【那我要是说，我在想你呢？】
发出去以后，她谴责自己真是被暧昧冲昏了头脑，什么话都敢往外讲。
萧星野要是不回她，那就尴尬了，以后见面都会回想起这次的难堪。
两分钟过去。
消息撤不回来了，萧星野也没有回复。
江昭昭把自己埋进枕头中，忏悔自己的冲动行为。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学着他的招数，还用来撩他。
她太高估自己了。
手机铃声拉回她下坠至谷底的心。
她坐起来，摸到手机，来电显示萧星野。
极度不安地滑下接听键，放至耳边，她不敢吭声。
萧星野的声音清晰传出，低沉有力又不失柔和温润：“再说一遍。”
类似命令的口吻，有不容拒绝的威压若隐若现。
她装聋作哑，哪敢说出口，她拿着手机的指尖都在发抖。
惨痛的教训让她引以为戒，早知道就不口嗨了。
他放软嗓音，近乎蛊惑：“昭昭，再说一遍。”
江昭昭夸过他声音好听，他可不能白白浪费这个优势，继续诱哄：“好不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