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羡慕
话音落地，几个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江昭昭身上。
饱含期待和好奇的眼神将她包围得没有喘息空余，她稍有局促地笑了下，掩盖心慌。
被喜欢的人提问，无奈自己不确定答案且不敢笃定回答的感受，不逊于上课时没认真听讲又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紧张时刻。
加快的心跳声仿佛在催促她赶快作答。
她抬眸对上萧星野含笑的双眼，想依靠目光的传递，向他借一些勇气。
不知是错觉，还是心理作用使然，她竟然真的从萧星野眼中，解读出一两分赞赏和鼓励的情绪。
她的信心逐渐充盈，在几人温和的注视中，轻声软言：“可能会检查重难点课文，加上最近快要期中考了，很大概率会查大家背得不是很通顺的，及时查漏补缺，还能巩固一下。”
“比如？”萧星野轻勾眉，眸底对她的认可，又深了些。
“比如……”她接过萧星野的话头，略加思忖，不甚肯定地报出名字，“阿房宫赋。”
能说得出来，证明她有些把握。
前两天的语文早读，陈老师临时检查九班的课文背诵情况。
陈老师让每个同学背的课文都不一样，避免有些人抱侥幸心理，以为老师查不到的课文就不背。
其他同学照常早读，抽查到谁，谁就和老师去教室外的走廊上背诵，不打扰别人读书，也不会让老师听不清背的是什么。
这样的形式，弄得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检查的会不会是自己。
班里的人比班外正在接受检查的同学还要难熬。
就像一把利剑悬在上空，无人知道这把剑什么时候会掉下来，又会掉在哪个位置上？
检查以后，临近下课时间。
陈老师语重心长地在讲台上给大家说：“我发现，我们班还有个别同学的背诵不过关，马上就要期中考了，最近都给我收收心，一篇阿房宫赋背得磕磕绊绊，这么重要的难点怎么能掉以轻心？”
说到个别同学的字眼，总有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也有人四下张望，好奇老师话里的个别同学是谁。
陈老师喝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水润润嗓子，继续说：“一班的萧星野，你们都知道，人家那天早上在办公室给唐老师背阿房宫赋，特别流利，而且在唐老师教这篇课文以前，萧星野就提前学过背过了，看看人家的学习积极性，虽然我们不是尖子班，可也该努力点不是吗？”
各科老师对萧星野赞不绝口，他的优秀有目共睹，偏偏又极其难超越。
这几次的月考加上测验考，他的年级总排名仍稳居第一，无人能撼动分毫。
念及这点，江昭昭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她这么一说，感觉像是在学神面前班门弄斧。
她的姿态，会不会很可笑？
尽管是正常说话，她还是认为自己有些自大，分析得那么头头是道，她又不是唐老师，怎么知道唐老师要检查哪篇呢？
“我和你想的一样，”萧星野轻微颔首，瞳眸深处的认同，骗不了人，他看向杨佳怡，“很大概率会检查阿房宫赋，你给大家透个风。”
江昭昭被这句“我和你想的一样”砸得晕头转向，她弯唇浅笑当做回应。
某种程度上，一样的想法，算不算他们心有灵犀？她内心世界幸福到都快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杨佳怡拿出手机，准备发消息，开始打字之前，她求助似地问萧星野：“班长，你会给大家放水吗？”
“老师眼皮子底下，你觉得合适吗？”萧星野轻笑出声，反把问题抛回去。
江昭昭还以为他要说“你觉得我敢吗”，想法未成形，就回想起寒假穆铭未朋友圈发的视频。
蹦极前，萧星野甩给穆铭未的那句“你见我怕过什么”，她现在还记忆尤深。
萧星野不是不敢放水，他有那个权利和胆子。
只看形势允不允许，严不严重。
班长真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好好检查就是辜负老师的信任。
一丝不苟地检查，万一有同学背不熟练又觉得萧星野把标准卡的过严，进而对他怀恨在心。
江昭昭只是想想，都感觉好难。
杨佳怡的底气减弱：“好像不合适。”
萧星野垂下的眼睫遮住眼底瞳光，他的语调不是在命令，却隐隐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把好像去了。”
“不合适。”杨佳怡硬着头皮说完，开始编辑消息内容，准备给大家通风报信。
萧星野得到满意的答复，给她们打声招呼，就转身走远。
沉默半天的荆云霜终于憋不住，她和杨佳怡搭话：“萧星野平时在你们班，压迫感也这么强的吗？”
发完消息的杨佳怡收起手机，回荆云霜的话：“也还好吧，不然怎么管得住大家，反正我们班同学挺听话的，也服他，成绩和能力摆在那里，没谁有意见，有些同学还有点怕他，觉得他凶得很。”
江昭昭难得主动发问，话音透着点不敢相信：“萧星野哪里凶了？”
难怪她之前在一班问题，萧星野认为她的紧张慌乱，是因为怕他才会显露出来。
看情况，他往日没少见过这种类似于同学怕他的表情。
可是她觉得，萧星野挺温柔的啊。
杨佳怡展开细说：“他帮老师盯晚自习时，听见谁声音大点说说笑笑的，他一个眼神过去，上一秒说话的人恨不得自己马上变成哑巴。”
还想起上个月的一件事，一并说了，“上个月我们班刚下晚自习，十七班的几个男生来找我们班一个男同学的事，萧星野脸色特别臭，他让那些人滚远点，声明一班同学都是他罩的，想找事先过他这关。”
荆云霜问后续：“然后呢？”
江昭昭见过萧星野浑身带戾气的模样，看着完全是打起架来不要命的主。
杨佳怡接着说：“然后那些男生还在班门口叫嚣，萧星野直接过去，把带头的那个男生衣服领子都拽起来了，说要打架往天台走，他奉陪到底，估计那天他心情不好吧，眼神特别凶，找事的被吓到了，撂句狠话就走了，后来不知道怎么解决了，反正没人再惹事生非，也没谁乱说。”
这种事，哪个嫌自己命大，尽管乱说。
传出去对哪一方都没好处。
萧星野那副狠劲上来，都怕他真的会揍人，要是乱传被抓住了，没人信萧星野会手下留情。
他身上多少沾点少爷脾气，遇到不识相的凑到面前给他找不痛快，他不可能还给对方留面子。
杨佳怡道出重点：“大家怕他，估计还有一个原因，我也是听人说的，萧星野有个哥哥，名字叫萧炽野，是前几届的学长，之前在高二不知道因为什么，差点把一个人打废了，去年刚开学，有八卦的人说他弟弟萧星野会不会也是个混世魔王，看谁不爽就揍谁。”
传得有鼻子有眼。
听听也就算了，当不得百分百的真事，哪个学校没有几段私下里流传，又广为人知的前几届学长学姐中的风云人物事迹呢？
江昭昭听着杨佳怡这番话，不免怀疑，她们认识的，是同一个萧星野吗？
她眼中的萧星野，是温柔有礼的学霸，还会照顾她的感受，怎么到了杨佳怡这里，就有些出入了呢。
不等她思考出答案，就被杨佳怡岔开话题。
经过一番对话。
江昭昭理解杨佳怡为什么之前在一班主动和她说话。
她们两个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在校外一家绘画兴趣班一起上过几节课，杨佳怡接连几次忘带工具，就是江昭昭借给她水彩笔和纸。
后来杨佳怡实在对绘画提不起兴趣，索性不去上课了，可她却一直记得那个笑起来很乖，借给她文具的女孩子。
读高中以后，她听到江昭昭的名字，总觉得熟悉又想不起来是谁。
上学期江昭昭去一班拿资料，杨佳怡觉得这就是小时候绘画班的那个小可爱，想和她重新认识一下，又没有契机。
上次在一班见到她，本来想直接确定，但是快上午自习了，杨佳怡就只能装成初次见面的样子和她说话。
“原来是这样……”
江昭昭脑海里模糊的儿时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杨佳怡眼角眉梢渐染感慨：“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说实话，我还挺羡慕你的，我们老师夸你阅读理解堪称标准答案，作文是可以拿满分的水准，我怎么都超不过你的语文成绩。”
“我留意过你的成绩名次，我还羡慕你不偏科呢，我也就语文成绩能看，理科成绩一塌糊涂。”
荆云霜听着两人互夸，笑着打断对话：“要我说，你们两个谁也别羡慕谁，在你羡慕别人的时候，也有别人在羡慕你，专业点来说，是不是叫能量守恒？”
她们三个之间很快熟悉起来，并且发现共同兴趣爱好还不少。
杨佳怡和她们两个互换联系方式，甚至建了一个三人小群，方便交流作业和日常聊天。
午饭之后，她们说说笑笑地往回走。
操场上有三三两两散步的女生，远处的人工湖和绿荫地带，总有不怕被教导主任抓到的早恋情侣在卿卿我我。
庄霁远和穆铭未从后面叫住她们，三个女生回头，庄霁远调侃一句：“你们三个什么时候玩到一块了？”
杨佳怡呛回去：“女生的事情你少管。”
“是是是，怪我多嘴了，”庄霁远给他们几个打招呼，“我去超市买作业本，你们先回吧。”
江昭昭和杨佳怡并肩走在前面，荆云霜和穆铭未走在后面。
走进教学楼，上到临高一一班的楼梯只剩下几个台阶的时候，他们几个听见萧星野的说话声音。
午饭时间，教学楼里的学生绝大多数都去吃饭了，这会儿显得很空寂，说话声更为清楚。
“你挺厉害，带人在我班门口堵我？”
萧星野的嗓音不同往日，染上些凌厉感，冷笑着的声线淬了冰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听起来，确实，有点凶。
谁这么大的胆子，带人在尖子班的门口，堵人家班长？
江昭昭这么想着，跟在停步的杨佳怡身后，也不再上前。
穆铭未和荆云霜自然听到动静。
一行四人靠着单侧楼梯停下，听声音判断距离和位置，萧星野现在就站在一班前门门口。
他们和萧星野都认识，不清楚堵住萧星野的是惹事的男生，还是给他表白的女生。
几人面面相觑，情况不明确，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帮萧星野解围，只能先在原地噤声，静等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