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这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小舞一跃，想逃，却忘记她和施无双还绑着。
啪嗒，刚跳到空中就被拉到四脚朝地。
“好了。”木玉一派仙人衣裳，墨发飘扬。“既然你确确实实动了杀念，那就留你不得了。”木玉抬起一只手，汹汹火焰在其手掌燃烧。
施无双怔怔地看着那跃动的火光，想起前日小舞曾对她说过。
虚无业火，乃是上古时期毕方神鸟曾栖息在建木时，不慎遗落的一根羽毛所带来的火种。其火通九幽，落黄泉，可焚尽贪瞋痴念三魂七魄。
“我记得当年刚到建木时，就曾有幸见到百万灵魂焚烧的场景。一点火星弹指间，蔓延成火海，那壮观鬼哭狼嚎过后，不留痕迹。”
“这些灵魂焚烧过后，是真正的消失。不能转世，也会从挂念他们的人心中消失。”
“但是真正让我产生恐惧的不是这些，而是我曾亲眼看过木玉活活烧死一个未成形的襁褓物灵魂。稚子何辜？他能犯下什么滔天大祸连存活于世的机会都没有？”
施无双快速抓住木玉的手：“等一下！”既然小舞还未杀生，应该罪不至死吧？
但后面这句话根本来不及说，生死瞬间，谁敢犹疑？木玉在施无双抓过来之时分了神，就在这一恰当，小舞借助束灵索把施无双拽出木玉怀中。
灵魂虚无，触碰人间事物须得介质，而介质必得有法力作引。所以原本是用来限制小舞的捆灵索，现在反而成为了她的武器。
只见她两手往施无双脖颈一绕，手腕用力，束灵索在那洁白修长的肌肤上便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痕。施无双四指卡住索与脖子之间，得以勉强喘息，但她知道那只是小舞还没用力。
果然，小舞威胁道：“解开束灵索，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施无双还在想怎么喊出“别管我”之类的经典台词才能不做作，木玉就已经解开了束灵索收于袖中，然后小舞就迅速逃走了。
剩下两人一狗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施无双向木玉走了两步，又停下。
木玉面色清冷，这是他不言不语时一贯的特色。尤其他现在一身道袍，折扇轻握，超凡脱俗。
她无法从那张如玉面庞中看出他是否生气。但她看到一向对她格外亲切的归敬非常愤怒地看着她，似乎很想过来揍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莲花。
木玉见她犹疑，便自己向她走过去。
指尖轻触脖颈，柔和灵光泄出，却无法愈合那道神器造成的伤痕。
“对不起，我拖后腿了。”施无双低头。
木玉旁边的归敬汪汪直叫。已经气得叫出了原声。
但他冷静如斯：“没关系。我道行尚浅，只能暂时压制你的痛楚，伤痕无法抹除，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他不怪自己？施无双犹豫地抬头。
只见他忽然像想明白什么似的，清俊眉间起了两道浅浅的褶皱，看着她说：“我大概能猜出小舞去哪了，我必须得尽快把她抓回来。你还要跟去吗？”
施无双虽然惊讶他没有因为她碍事或危险等因素把她丢下，但还是重重点头。
结界凝起，她鼓起勇气问：“小舞受伤了没？她是不是躲起来疗伤了？”她亲眼见到那滋滋作响的电流在小舞身上流窜，若是普通人早就被电焦了。
木玉目视前方，果断摇头：“那电流只有麻痹作用，雷声大雨点小。”
“那她会去哪儿？”
木玉眉头紧锁：“若我们再晚点，也许她真的要犯杀戒了。”
外表豪华的大别墅，里面却是狼狈不堪。桌椅板凳四仰八叉，橱柜书本洒了一地，碎渣水渍嵌在地毯上，沙发也被划破，甚至活生生的人也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唯一还在动的两个人，一个是恐惧万分的离扬，另一个是手拿剪刀的令他恐惧万分的大女儿离眣。
只见离眣高高举起剪刀，双眼无神，嘴里却是咬牙切齿地喊道：“伪君子，去死吧！”说着锋利无比的剪刀就朝离扬刺去。
一阵力道从窗外袭来，剪刀撞在墙上。离扬已经因为惊吓过度晕死过去。
离眣一惊，顾不得许多，倾力往离扬脖子上掐。
一个金黄色的小布袋被抛在空中，开口朝着离眣，小舞的灵魂开始脱离这个肉身，双手不受控制地垂下。她大叫道：“不！我要杀了这个狗东西！让我杀了他！”
施无双趁机去检查离扬的呼吸，发现还有气，再去检查其他人。一名妇女，还有两个女孩，再加上脱离小舞控制的女生，都一息尚存。
她对木玉说：“他们都还活着。”
木玉点头，总算没有太晚。然后让施无双拨打了120，看着救护车把他们带走。
施无双：“不能直接治疗他们的伤吗？”
木玉摇头：“不是致命伤，不必。”
酒店。
符咒阵中，小舞拼命击打围着她周围的烛光，任其灼烧她的手，“你们为什么阻止我？我要杀了离扬那个狗东西！他怎么还没死？还有他的妻女，他们死了没？”
闭目疗伤的木玉收了附在符咒上的惩戒法力。
施无双忍不住：“你和离扬到底有何仇怨？宁愿一死也要杀了他全家？”
木玉告诉她，鬼魂一旦手染鲜血，终身不入轮回，飘荡世间，直至被天雷击碎，灰飞烟灭。
“我只想杀了离扬，没想杀他的妻女。”
又是这样，她总是泰然自若地虚言妄语，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即使施无双一开始并没有生气。
那日她和木玉在超市里。
木玉：“你对小舞说的话是不是有所怀疑？”
正在挑蜂蜜的施无双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就像你说的，海汝贤杀女的故事几乎家喻户晓，就算这个故事是真的，他女儿饿死时也是五岁，不可能是小舞这个年纪。”
施无双：“海汝贤杀女在正史上确实并未记载，只是有相关的小说。”
她想起《大明王朝1566》中，嘉靖给海刚峰的评价：无君无父，弃国弃家。
微微抿嘴，不太想说话。
挑完蜂蜜，又去买猪油。木玉推着购物车：“我跟着离扬的那天晚上不是回来的很晚吗，因为那天晚上我注意到离扬住院，他的家人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也许是离扬怕家里人担心就没告诉他们。”
“当时我想的是离扬在工作上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也许他的家事会有什么线索，所以我又向别人打听了离扬的家眷，才知道离扬经常忙于工作花在家庭的时间很少，工作忙起来几乎没有私生活，甚至都没有人见过离扬的妻子。”
施无双犹疑，还是开口道：“这在以前不就是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吗？虽然他的家人可能会很辛苦，可是很多具有无私奉献精神的人不都是舍小家为大家吗？”
木玉摇头，语气平缓：“像大禹这种舍小家为大家的人是有，但那都是碰上了要命的事。虽说他的教育方法有奇效，但又不是什么刻不容缓的急事，并不需要十年如一日地舍小家。”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离扬家庭关系不是很好。所以我又打听了离扬的家庭住址。”
看到施无双在众多螃蟹之间挑选不定，他信手指了一只又肥又大的梭子蟹，她便兴冲冲地照着模子买了好几只。
“这几只一看就很鲜美，挑出来的肉绝对又嫩又好吃！木玉大人啊，木玉你真有眼光！”
走出超市时，两人并走，虽然东西少但都是木玉拿着，以她下厨劳累为由。
施无双受宠若惊，第一次买菜有人体谅她辛苦。
因为这个感觉很新奇，她也尝试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即便不能得出肯定唯一的结果。只为能够为这个体贴的男人多提供一点儿线索。
“我怀疑小舞不是明代的。”对上木玉的黑眸，施无双鼓起勇气：“我昨天晚上注意到她的鞋子，是高底鞋，那是清代满族女子才会穿的鞋子。明代崇尚三寸金莲，多穿弓鞋”
木玉：“说的也是。清初女子不受“剃发易服”影响，很大程度上都保留了明代服饰的样式。你这个猜想也符合小舞身上保留明代服饰样式的前提。”
受到鼓舞，施无双又大起了胆子：“而且小舞兴奋的时候会说些脏话，这在明代是会受罚的。”
木玉点点头。
“可是”
木玉接下逻辑不通的地方：“可是清代满族女子多贵族，怎么可能会有家里连米都买不起的可能性，对吗？”
施无双点头：“如果小舞是海汝贤的女儿，这倒有几分可能。毕竟海汝贤自给自足，他因为给母亲祝寿而买了两斤肉都会被当成街头巷尾的奇闻。”
木玉若有所思。
小舞所处背景依旧暧昧不明。
昨晚和归敬去阴司查看，离扬确实是海汝贤的转世，如果小舞是海汝贤的女儿确实可凭执念之力看出离扬的前世，而她一开始想杀的也确实是他
从这个角度看，小舞要杀离扬的动机是合理的，但是她身份的一些疑点也确实解不开。
如果她不是那她和离扬的官司就与前世无关，也有可能是现在结下的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