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卷天
围猎后。
朝中局势大变,之前因为害怕江儒行而从中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也逐渐靠拢自己倾向的势力,分别以魏玉国为首的自称光明磊落的高山派和以冯吉源为首的阉党。
二人自江儒行远离朝堂之后便明争暗斗,早已没了往日的和谐,魏玉国本身就从心眼里瞧不上冯吉源,若不是因为冯吉源贴近皇上,能帮助他夺得朝中大权,根本不屑与他为伍。然而冯吉源更是夺得皇上恩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实在是羡煞旁人。不仅如此还四处招摇,魏玉国是什么人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气,二人之间生出了嫌隙,才有了今日的争端。
只是江凝便没有那么得幸,义父自从自己回京之后便去往潭州行舟客栈,大动干戈那次以后,江儒行再也没有回来了,就好似人间蒸发。
江凝今日当值,皇上似乎并不太想见到江凝,便匆忙打发江凝出宫采买,这明明就是大内总管的事,与自己无关,但皇上下了命令,若是不去就是抗旨,无奈只好出宫。
江凝领着几个小太监四处溜达,始终不知道有什么可买的,大街上人员复杂,叫喊声不断,心里更是烦闷。
忽然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春光灿烂带着经久不变的笑容逐渐向江凝走来,说道:“江统领,怎么有雅兴逛集市?”
“陆公子能来,我就不能来吗?”江凝调侃道,
陆明弦“几天不见江统领说话都变了味道!不过说真的,江统领似乎很少来,绝对不知道这京都的好玩之处,不如我陪江统领转转!”
江凝瞧着陆明弦一脸阴谋诡计的样子,便有极大的兴趣,说道:“好!”
陆明弦齿牙春色道:“走着,我带江统领好好瞧瞧这京都的趣味儿。”
江凝打发几名小太监四处采买,同时陆明弦给了几人些银两,叫他们不便早归。
二人兜兜转转,江凝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随后进了一间茶楼,楼中人数不少,一个个坐在桌前,听故事,不时大喊叫好,二人寻了一处角落坐下。
江凝不解道:“为什么坐在这里听也听不清楚,岂不是很无聊了?”
陆明弦解释道:“谁说是来听书?听书有什么好玩的。”
江凝问道:“那来这里干什么?”
陆明弦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江凝闭嘴,认真听书。江凝对陆明弦的行为摸不着头脑,只好照做认真听书。
“桑瀛人猖狂竟大肆侵犯我大启,小小桑瀛人简直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先帝英明果断,御驾亲征,那一仗打那叫一个漂亮,先帝身骑战马,手持长枪……”
不知为什么听书先生的故事很是能够吸引江凝,自小江凝深入宫中练武,很少出们若是出门也只是一会儿,有时经过茶楼,听上那么一会儿就觉得更是有意思。
忽的一声,听到一声大叫:“好好好!”
看着陆明弦不自觉就会想到萧岌,萧岌也是这样咋咋呼呼,嬉皮笑脸,可偏偏为什么不是,二人长得确实不像,差别甚大,比如萧岌的脸更加纤细长得跟女子一般,但陆明弦就更加硬朗,萧岌的鼻子更柔和,陆明弦就有点驼峰鼻,也许只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不然他没有理由假装不认识自己。
陆明弦扭过头,看向江凝说道:“瞧!好玩的来了?”
江凝回过神,茫然道:“什么?”
并顺着陆明弦手指的方向看去,微微一怔,口齿打颤道:“皇上?”
李太康此时不应该在宫中,怎么会冒然出宫,并且身边还没有侍卫,若是出了事该如何?现在新王的人不知道有没有深入京都,若是让新王发现,那皇上恐怕凶多吉少。
江凝便要站起身,走向李太康,忽然一只手将自己狠狠拽住,不得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一脸懵!
江凝冒火道:“你做什么?”
陆明弦笑了笑,无可奈何道:“别着急,好戏还在后面。”
就见李太康身后跟着一个人,那人面露谄媚,对着皇上点头哈腰,对店中小伙计则是又凶又怒,不是冯吉源还能是谁?
陆明弦继续说道:“你现在跑到皇上面前,你猜皇上是会跟你有走还是冯吉源撺掇皇上处罚你擅离职守?”
江凝一听此言,怒火消了半分,按捺住情绪说:“那怎么办?”
“自然是偷偷跟着,暗中观察,司机保护!”陆明弦道。
“也好。”
半晌,江凝又说道:“不过若是刺客人数众多,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陆明弦道:“这不是还有我吗?”
江凝问道“你不是不会武功吗?”
“可是我会叫救兵。”陆明弦笑得明媚,如星斗般璀璨。
二人一鼓作气跟踪李太康,李太康似乎很喜欢听书,一呆就是下午,但好像又不太喜欢,眼睛没望台上看过一眼,总是忽而与身旁的冯吉源闲聊,由于离得太远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似乎在等什么人。
天不知不觉就暗了,从茶楼后面走出来一个女人,女人体态肥胖,妖娆多姿。与李太康交谈几句话后,终于动身,李太康出门上了一辆马车。
二人紧跟其后,由于没有马车,江凝只好一展轻功,飞身直上房梁,陆明弦待在原地,叫喊着:“江统领,拉我一把!”
无奈江凝下去拽上陆明弦,继续跟进。
只见马车进了一个神秘的巷子,里面漆黑一片,就像被一团黑气笼罩一般深不见底,江凝二人眼睁睁盯着马车进去,却不见了踪影,江凝气不过,好不容易跟到这里了,皇上在这里若是出了事该怎么样跟义父交代,江凝跃下身,陆明弦来不及反应,身边的人就跳了下去,只好紧跟其后。
“江统领,等等我!”
不见其人,黑蒙蒙的气将月光遮掩的一丝不省。
江凝脚踩在地上却又不似在地上,似云间,似地府,轻飘飘又沉甸甸的。
初入,巷中忽而一阵乐声袭来,隐隐约约,清新悦耳,引人入胜。逐渐深入,乐声也就逐渐清晰。
突然,身旁传来铁器相互敲打相互摩擦,丁零当啷的声音,将乐声划破。
眼前金光大作,照亮了四周,深处逐渐走了几个人影,身披金甲,手持金剑,没想到皇城根地下竟有着这么一匹金甲战士,金甲战士持剑劈来,毫不迟疑,江凝亮出宝剑与之对抗。笔直地刺向金甲战士,忽的,扑了个空。
江凝疑惑这是什么妖术竟然还能闪移,不死心依旧向金甲战士刺去,依旧扑了空……
耳边传来一阵空灵的声音:“江姑娘,江姑娘,江姑娘……”
江凝的思绪被拽了上去,眼睛猛的睁开,眼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旁站着一个人,那人白衣若雪,胜似仙人。
那人说:“江姑娘,你可算醒了!”
江凝不解道:“楚云笙?”
江凝站起身,瞧了瞧四周的环境,竟然是在楚云笙的别院,昨天不是跟踪皇上去了一个巷子里,巷子里有金甲战士,然后就不知道了。
“江姑娘,你怎么倒在别院门外?”楚云笙问道。
江凝晃晃悠悠就往门外走,嘴里说道:“抱歉,这个时候我不应该打扰你。”
楚云笙凭借夺得状元之名,成功担任了翰林院修撰一职,并取得魏玉国的信任加入了魏玉国的高山一派,二人一直都是书信来往从不面见,以防被发现出楚云笙与江凝相识,不然这些天的准备都白做了。
“江姑娘,你身体可有不适?”楚云笙面色焦急。
江凝开口略带艰难:“无碍。”
匆匆忙离开了别院,但忽然想到了什么,驻足转身看向楚云笙:“你说我是倒在你家门口?”
楚云笙:“对!”
江凝又问:“你可有见到别的人?”
楚云笙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没有。”
江凝:“好吧。”
语气有些沉闷,像有无数条绳索困住般的压抑。
江凝百思不得其解,陆明弦昨夜好像是自己一同进了那个巷子,现在就只剩下自己,莫不是被困在那里,自己又是怎样出来的?是谁救自己出来的?还送到了楚云笙的别院。还有昨晚金甲战士是从何而来,京都竟然藏了一帮金甲战士,金甲战士闪退速度之快,训练有素,绝不是常人家的护卫,或许是新王的人。
想到这里,江凝就莫名的发怵,再这样下去,京都就要成了马蜂窝了,无论是万骨窟还是新王都驻扎于此,各怀鬼胎。
江凝不由自主地抬起来头,环顾四周,发现竟走到了昨夜那间茶楼。
欲抬脚进楼,忽然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肩膀处被人拍打,下意识地扭头一瞧,一张熟悉的脸庞,迎面而来,那人洒脱倜傥,爽朗清举,嘴角总是勾起一抹天生自带的笑,少年人的放浪竟多一些魅惑,不过这样魅惑的笑跟这张脸有些不匹配。
“江统领一直盯着我,可是会害羞!”陆明弦打趣道。
江凝回过神,清了清嗓子,略显窘迫但依旧气定神闲道:“陆公子放心,江某并没有龙阳之好。”
“可是,我有啊!自围猎一别,我便对江大人朝思暮想,夜夜难眠,辗转……”陆明弦爽朗的声音含着笑意。
“停!”
江凝倒吸了一口凉气,表情逐渐僵硬,眼神中却透露着嫌弃以及难以置信。
然而陆明弦唇角的笑意更浓,调侃之意尽在不言中。江凝见状被气得满脸通红,一脚踹在了陆明弦的膝盖后方,陆明弦“啊”得一声跪倒在地。
一小孩途径,笑道:“哎呀,大哥哥还没有过年呢?怎么就跪下啦!”
陆明弦瞬间板着脸,用着死鱼一般的眼神凝视着小孩。
小孩被吓得跑远,边跑边哭,一个大婶骂骂咧咧地跑过来,道:“谁欺负我们少爷,别让我知道了!”
江凝扶额无奈道:“你整天除了穿得花枝招展和欺负小孩就不会干点儿正事?”
陆明弦:“如果你算小孩儿的话,那就真没有了。”
江凝实在听不下去,又时“哐哐”两拳要捶在了陆明弦的胸口上,陆明弦长了记性,率先料到并侧身躲开。
半晌,一阵骏马鸣叫声毫无征兆地袭来,伴随着哭泣声,二人心惊,随身探去。
一架雕栏玉砌的马车横架在街道中央,极其霸道,车前是刚刚与陆明弦斗嘴的孩童,孩童摔倒在地上,两处膝盖皆有摔伤,看护小孩的大婶被撞飞在几十米远,血流不止,生死难测。
然而马车上的不闻不问,好似无事发生,待到街上拥挤着数人后才轻飘飘地说上了一句:“何人拦于马前?”
车夫姿态也甚是高傲,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回答:“大人无事,就是两个不长眼的畜生!”
本就纷纷扰扰的路人更是吵嚷。
“这人谁啊?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草菅人命!”一人愤慨道。
又有一人答道:“还能有谁!就这马车不是王宫就是贵族。”
应和的人不少,抢着回答:“对对对,前些时日镇北王世子欧阳珏进京供奉,没准就是他”
“世子也不能当街杀人啊,就算是皇上也不敢这样做?”
有人反驳道:“你懂什么!这世子马上就要娶咱们公主啦!”
有人问道:“哪位公主啊?”
“还能哪位?咱大启新生的公主就那么大点儿,怎么嫁!可不就是尼姑公主。”
又有人厉声呵斥道:“哪来的称呼,小心让旁人给你告了状,你的脑袋可就搬了家!”
出言不逊者这下立刻闭了嘴,生怕多说一句,今晚就一睡不起了。
“兄台何出此言?”
那人解释道:“咱们陛下能成为陛下就多亏了这位兆麟公主,兆麟公主是北戎公主与先帝的女儿,北戎王死后,北戎并无王子继位,所以兆麟公主手握着北戎与我大启的两大权利。二王之争时,有了兆麟公主支持,陛下才得以成为陛下。”
江凝站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在江凝眼里兆麟公主是一个传奇人物。陛下与新王争位时,李太康无数次请江儒行谋划,但江儒行忠贞于皇位上的人,除了皇位上的人以外的人皆不与之伍。除了江儒行还有能力助李太康夺得皇位也就唯有兆麟公主,本以为素来与世无争的兆麟公主竟破天荒的同意了,幸好李太康不负兆麟所望一举夺得皇位,因此兆麟公主的地位也更上一层楼,哪怕是日日待在道观之中威望依旧不减。
兆麟公主深谋远虑,绝非常人能比,世子在京声势浩大,不顾皇权律法当街撞人,与之相比实在是天渊之别。
“不过也是奇怪,兆麟公主怎么现在才成婚?”有一人疑问道。
“你管呢,就算兆麟公主是个老太太,是个癞蛤蟆我也想娶!”
“你可别扯了,公主可是大美人!什么癞蛤蟆老太太!”
“公主是个大美人,江统计可见过,他们谁说的真,谁说的假?”陆明弦在江凝耳后低声道。
江凝没好气道:“你的本事极大,自己去瞧!”
“没兴趣,小生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身后之人耍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