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兵袭人
“魑……魑魅骨。”琅山主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说话声在气虚之间显得十分微弱。
琅山主很快调整好神态,将姿态摆正,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气定凝神看向萧岌,萧岌此时却眸中含笑,能一眼看穿琅山一切伪装,这哪里是儒雅大方明明是笑里藏刀,逐渐走进手拿赤鞭的琅山主,柔声道:“琅山主咄咄逼人,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袖中璇玑丝如同这湖中波纹一般旋转,卷曲在身下剑拔弩张。
江逾白将此尽收眼底,连忙抓住萧岌:“兄台!请放过我父亲!”
萧岌忽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定住,“请放过我父亲!”一言在萧岌耳边回荡,他曾经也说过一样的话,在那个萧楠消失的夜晚,他跪在窟主身旁,痛哭流涕,狼狈至极,那是他第一次跪地求人,即便被人羞辱时,也只唾骂没有一丝软话。
回过神来,望见江逾白求助的模样就好像看到了那个卑微的自己,嗤笑道:“我何时说要去他性命,杀了他真是脏了我的手!”
江逾白这才松了口气,萧岌收手了,但琅山主显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手中握着破烂不堪的长鞭步步紧逼。
萧岌扶着江凝上岸,瞧了眼蓄势待发的琅山主,无奈道:“不自量力!”
琅山主手持长鞭已破碎,再怎么着也掀不起大浪,为何如此执迷不悟,江凝实在想不通,江凝用湿透的衣袖抹了一把脸上如同下雨般的水滴,然而没什么效果,一旁的萧岌注意到这点,从胸口掏出一条帕子递给江凝。
琅山主愤怒的眸子转为黯淡无光,松掉手中的长鞭,有气无力的将每一个字想要说的清楚些:“今日在下哪怕万劫不复也要拦下你们。”
每一个字里充斥着无奈与悔恨,琅山书院之所以能发展到现在的辉煌壮大少不了万骨窟的帮助,琅山书院做的每一件事的背后都有万骨窟。
萧岌孤身一人孑然一身不怕万骨窟,但他不一样琅山书院除去他的夫人和孩子,还有琅山书院的弟子,如果放走了江凝他琅山书院一干人等都将藏于这山海之中,所以他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拼上一拼。
琅山主从腰间掏出一把软剑,眼神变得凶神恶煞像极了亡命之徒,不!以他现在的处境就是一个顾不得生死的琅山主,他要为这个家做出最后的牺牲。
萧岌并没有要与之作对,既然答应了江逾白便不取他的性命,但估计他也活不了多久,万骨窟是什么地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琅山主在加入万骨窟的那一天就应该想到这个后果,一切皆是她咎由自取,管不得别人。
萧岌如利剑快刀的璇玑丝化为一根软绳顺着琅山主的脚边划去,蔓延到他每一个关节,速度极快,来不及闪躲,就已经将他紧紧禁锢在那里动弹不得,琅山主试图挣扎但都无济于事,无可奈何,璇玑丝坚硬无比是有强大的内力灌入其中,非常人所能及,即便是万骨窟之人也未曾将他折断。
萧岌:“阿凝我们走吧!”
江凝的眼睛一直注视在琅山主身上,一个明明与她毫无血海深仇的琅山主却要她非死不可,就是就是自己神形俱灭也无妨。
“阿凝!”萧岌瞧向失了神的江凝。
江凝这才回过神,随着萧岌离开这个地方,随性的老者也不知何处,兴许从新开启他的劫富济贫之路。
江逾白焦急地奔向琅山主,萧岌走后琅山主身上的枷锁随风而去,身长八尺的粗壮男人瘫倒在地,眼神空洞犹如被抽去三魂六魄般行尸走肉。
……
丽都兵部布防图之事刻不容缓,现如今从琅山出来已经日暮西山,夕阳的光辉淹没在大山一脚。江凝回到潭州衙门向知府说明原由,让知府一封奏折发往上京,随后就拎起行礼,驾马离去
潭州知府屁颠屁颠的紧跟江凝身后,像送瘟神一般恭恭敬敬的将江凝迎出城外,嘴里却说:“江大人现在已将近黑夜,一定要如此紧张吗?过了明日再出发?”
江宁回绝道:“不必了,京中兵部布防图关系重大。”
不出城门多久,萧岌就跟了上来,还是与以往带着笑挂在脸上眉目含情瞧着江凝,但江凝一心只想着兵部布防图一事,无心在乎萧岌是否还在跟着她,萧岌内心一阵委屈,这就用完就就将他弃之,好狠心!好无情!
二人一路上饿了吃胡麻饼,渴了喝小溪边上的水,困了依靠着路途中的大树就睡,就是睡也只是短短的两个时辰,两人轮流值班,毕竟在这小树林里最不缺就是暗藏着琅山书院的杀手,虽然琅山主封锁了他们二人离开潭州的消息,但显然并不想并不想让他们活着离开。
夜色渐起,黑暗将大地笼罩,萧岌见状快马一步,拉上前方的江凝,说:“阿凝今日看来是到不了丽都了,也赶了四五天了,我看前方正巧有几户农家,不如借宿一晚。”
江凝思索半刻,说道:“好!”
十几户农家小小的屋子有序排列在田地之间,萧岌随机选择一户有炊烟烧起来的农家。轻轻敲起一家农户,出门的是一位妇人,农妇眯着眼瞧见两位,疑惑问道:“二位,有什么事吗?”
萧岌嘴角笑起一轮括弧,说道:“大娘!我们兄弟二人途经此地,遇不到客栈,想在您这儿休息一晚,可好?”
农妇看见两位陌生人,有些害怕,家里没男人,只有两个幼童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看见来了有人来,悄咪咪随着母亲的身影观望。
萧岌察觉到农妇的警觉与无措,继续:“大娘,您家小孩儿可真可爱,一看将来就是家里顶梁柱。”妇人都爱聊家常,谈小孩,没有那个妇人能
果不其然,农妇眉开眼笑道:“是啊,人家可都说我家阿农阿民是个好孩子!”招呼着二人进来。
小孩儿见外人来,赶忙往里躲,生怕被人瞧见“他的庐山真面目”,萧岌瞧见这一幕,蹭的跑去吓小孩儿。“啊”得一声,两个小孩儿嘿嘿一笑,匆匆跑进屋内,小孩儿好奇心强又怕生,萧岌乐得哈哈大笑。
江凝与农妇一同走进屋内,说:“打扰了!”
农妇笑得腼腆,说:“不打扰,不打扰,二位里面坐。”
小孩儿可能都喜欢新鲜东西,平日里总有像萧岌这样的大人逗他们,像江凝这样冷冰冰板着脸的人少见,趴到她脚边,闪着大眼睛,默默观察。
萧岌凑到江凝身边,说:“阿凝,阿农阿民看你呢!”
江凝闻言,瞧过去看向盯着她的小孩儿,阿农阿民与江凝一对视就羞涩地跑开。
萧岌笑了笑,说:“阿凝,你这样板着脸可是会吓坏小孩儿的,你要笑一笑。就像这样。”萧岌指着自己笑脸给江凝看。
江凝轻声道:“好傻!”但还是试着挤出一个困难的笑容,逗萧岌哈哈大笑,说着:“阿凝,你还说我笑的傻,你这样笑得哪是要逗小孩儿?分明是吓小孩儿!”
江凝听到萧岌嘲讽自己,又板了下来,扭过头不在理他,萧岌意识到自己笑得有些幸灾乐祸,立刻闭嘴。
此时,屋外传来一个声音,声音粗壮,瓮声瓮气,应该是房子的男主人。妇人听到声音赶忙出去,与丈夫絮絮叨叨聊了些什么。过个没多久一个精壮而黝黑的男人进来,憨憨的笑脸,抱起跑闹的两小只,跟江凝萧岌点头打招呼。
二人回之。
睡觉时,农妇一家四口挤在一间房里,为二人腾出一间屋子,夜里农家不舍得浪费蜡烛,没过多久就熄灭,还好有月光从窗外岌进来。大概是因为将近望日,月亮出奇的亮,将整间屋子都照得清楚。
奔波数日,江凝躺在床上立刻就睡着了,萧岌难得乖巧地侧在一旁,呼吸与蝈蝈的叫声相映衬,窗外透出残余的月光,如星落般点在二人面庞之上。
忽然,窗外蝈蝈的吱哑声停顿,取而代之的则是窗户被打开的声音,黑影悄悄潜入屋内,面目狰狞,恶狠狠将匕首刺向二人……
江凝警觉地从床上惊坐起,回过神,发觉只是做了个噩梦,缓缓躺下身,此时,窗外黑夜中显出两点亮光,一闪一闪,距离逐渐靠近,一道强烈的明光刺向江凝的眼睛,转眼便看到高大凶猛的人手拿匕首冲进来,与梦中重叠般刺向二人。
江凝反应迅速一脚将睡熟的萧岌踹倒在床下,萧岌朦胧着眼睛痛叫到,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激烈的画面。
江凝与黑影扭打在一起,黑鹰手中的匕首在黑夜中格外耀眼,江凝徒手掰住黑影的手,匕首恰好掉落在江凝脚上,轻轻一抬便到了江凝手中,江凝将黑影遏制在身前,匕首怼在他的脖子上动弹不得。
萧岌站起身,从身上掏出火折子照向黑影,神情微微一怔,却又意外之中。
来人正是这家屋子的男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