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好意思
当仇睿带着人找到许不凡时，就见一群人在一片高地上正围着他要脱裤子。
仇睿看见愤怒得手都在发抖，恨不得一拳砸在那群人的脸上。
他这样想，也就这么做了。刘海洋大概有十六五个人，仇睿带着他四个朋友上去就是一顿乱揍，差点抄起家伙直接硬上。
刘海洋这人欺软怕硬，之前和许不凡打的十分惨烈，如今又来了这几个厉害的，腿当即就软了，见情况不对连忙撤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许不凡的账，不急着算。
把人打跑了，仇睿这才看清楚这四周的环境。一堆堆的垃圾废物堆积，这上面有个大灯照明，十分刺眼，开了能把周围尽收眼底，
仇睿朝许不凡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瞬间眼圈发红，他看着头顶那灯亮的刺眼，在四个朋友去赶那群人时，随手捡了一个东西，朝上面就是一砸。
砰！
灯，灭了。
许不凡感觉眼下黑了，浑身一僵，他抬头，看向仇睿站立的地方。
黑暗中，仇睿也在看他。
夜很黑，月光微乎其微，什么都看不见，但此刻，俩人似乎都看见了彼此的眼睛。
“诶，怎么黑了？这灯坏了？”跑回的其中一人纳闷。
“仇睿？那群人走了！”四个人缓慢走过来，一个人打开了手电筒。
仇睿看见光亮，眨了眨眼，抬腿朝他们走去。
“你那朋友呢？我刚刚看见……”
仇睿挡住许不凡所在的地方，伸手拦住朋友，先是道谢，后编了个理由把他们打发走了。
他转身，压着浑身的愤怒，脸色难看地走向许不凡。
许不凡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垃圾堆，刘海洋这群人把他埋进垃圾里，只剩一个脑袋留在外面，刚刚如果他没有赶到，岂不是让那群人随意凌虐，侮辱他？
仇睿攥着拳头，眼圈发红地停在距离许不凡一米的地方。
周围很黑，很安静，只有俩人的呼吸声。
刚刚他在灯光下瞧见了许不凡，他全程低着头，静默着，不发一言，全身上下写着：别看我。
别看我，我不该是这个样子在你面前。
别看我，别让我用这副样子来见你……
别看我……
仇睿心中满是酸胀，他知道许不凡再吊儿郎当，他也有骄傲、嚣张、张扬。
可现在的他凌乱着，狼狈着，脆弱着……
像个无助躲避惶逃的小兽。
我刚刚把灯灭了，不会有人看见你这么狼狈低落的样子，包括我，你不用躲着谁……你别这样……
仇睿的内心在叫嚣，可他只能压着浑身的愤懑，沉默着。他慢慢靠近许不凡，在黑暗中把他身边的垃圾都给扒开。
没有灯，什么都看不见，仇睿一开始很慢，慢慢地扒着垃圾，他没有顾上他那些小洁癖，只是扒着。
这焚烧厂的墙壁烂着窟窿，不时地有冷风刮着，冬天的这些废品冰极了，甚至里面参杂了冰水和冰柱，仇睿的手刚摸上去时，手都凉了一半，扒拉了几秒手都有些僵，他实在想象不出在里面埋着的许不凡该有多冷。更何况那群人还把许不凡的羽绒袄给脱了。
到了后面他用力地扒着，疯狂快速地扒，像是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这上面。
他觉得他现在很奇怪，他的愤怒也很奇怪，这一份奇怪的愤怒填满了他的胸腔，他无处发泄，所以他手上更加用力，他没有在意手上扒出的伤痕，也没有在意掉下的眼泪，只能疯狂地扒着。但仇睿也很小心，他小心地顾及着许不凡。
周围很安静，许不凡始终没说话，仇睿也静默着，四周只有扒废品的“砰铛”声。
……
“不好意思……这么狼狈地被你看见了。”许不凡黑暗中突然开口，嗓音有些发干，音调里似乎含着碾过去的某种颗粒。
他如今像垃圾一样埋在这，脸上都是伤，青青紫紫还有血，头上还秃了一块，估计丑死了吧。
许不凡半死不活地扯了扯嘴角。
刺啦———仇睿手上一用力，被不知道什么废品滑出了一道口子，他没管，不知痛地继续扒拉着，没开口说话。
……
仇睿把许不凡从垃圾堆里拉出来，脱下身上的羽绒服给他裹着。
“仇睿别，我身上脏……”许不凡后退一步。
仇睿一把捞过来，不容拒绝地给他穿上，穿衣过程中摸到他的身上，凉得像冰，这一刻，仇睿的血液似乎也被冻住了。
他一把拉住许不凡的手，他这才注意到许不凡手里一直握着一个手机，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已经归零的倒计时。
仇睿扫了一眼没在意，他攥着许不凡的手，手已经冻僵了，凉得很，他小心把许不凡手掰开，把他攥得很紧的手机塞进羽绒服兜里，握着他的一双手给他哈气。
至少可以暖和一点点。
仇睿又连忙摸了一下他的脸。
还是冷。
仇睿眉头紧皱着，压下心里的愤怒，拉着许不凡就要出去。谁知许不凡是不是冻僵了，膝盖一软，差点没跪地上，幸好仇睿揽住了他的腰。
下一秒，仇睿弯腰，胳膊放在许不凡的膝盖窝，把他公主抱了起来。
许不凡：“……”
“我……”
“闭嘴。”
仇睿把许不凡抱上了车，这是他朋友的，刚刚借的。仇睿上了车就把空调打开，开到最大，又搜出车里的暖宝宝都贴在许不凡的身上。
不给许不凡开口的机会，踩上油门，飙车出了焚烧厂，留下慢半拍的汽车尾气。
车里的温度慢慢上升，但仇睿的脸色却依旧难看，甚至周身气息在一点点降温，气氛发酵得有些紧张。
许不凡冻僵的身体此刻渐渐回暖，脸也不那么僵了，他舔了舔出血的牙龈，揉着发麻的腿。
看着汽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他默视着仇睿无声的愤怒，直到一个红灯，仇睿一脚急刹。
许不凡因为惯性朝前一倾，接着被安全带弹到后座。
他依旧没说话，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要调侃一下气氛的。他应该问仇睿哪来的车，应该问仇睿的车技什么时候这么好的，应该问仇睿怎么知道他在这里，还要问仇睿怎么知道他被人按着打，过来救他的。可这个时候他却一点也不想开口，因为……他上车时转头看见了仇睿发红的眼尾。
……他是哭了吗？
许不凡不想开口了，仇睿是打是骂他都认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害他的心上人伤心了。
仇睿一路飙车回了许不凡家，许不凡目前这副样子实在不适合去医院，去了医院估计人家医生要报警。到了通巷，车进不去。仇睿冷着脸一言不发，抱着许不凡进去。
回了家，仇睿把他放下。
仇睿：“热水在哪？”
许不凡：“厨房，要烧。”
“你先去洗澡，家里有感冒药吗？”
“……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
仇睿转身去拿感冒药，倒了一杯水递给许不凡：“先就着凉水喝一片。”
许不凡乖乖听话，看着仇睿忙前忙后，喝完就去洗澡了。
等他穿着睡衣，带着帽子出来时，房间里已经很暖和，应该是开了空调，桌子上摆着感冒冲剂，还冒着热气，看上去刚冲不久。
许不凡坐下，握着杯子捂手，看着热气腾腾的感冒冲剂，他稍微抬了抬头。
除了奶奶和李朝前，还从未有人这么对他。
许不凡眨了眨眼睛，把水光用力眨掉。
出息的你，不就打了场架吗？许不凡自嘲。眼神不自觉偏移到倚在门口的仇睿。
“今天谢谢了。”许不凡抱着感冒冲剂喝了一口。
仇睿听见走了过来，把跌打药，绷带等往许不凡面前一铺：“自己上药，还是我给你上。”
不行！
许不凡把杯子放下，委婉地显露出不好意思，正要拒绝。
“既然默认，我给你上。”
许不凡：“……”
仇睿不听许不凡的拒绝，直接把他摁在沙发上。
许不凡：“我……”
“闭嘴。”
许不凡：“……”
要了命呀……
许不凡死死拽住衣服，一副良家妇男的矜持模样，可仇睿铁了心，硬是把许不凡的衣服给扒开了，就见脸以下几乎全身淤青，没剩几块好皮。胳膊上新多的两个烟疤，还泛着红血，身上还有棍棒打痕，鞭痕和针痕。
许不凡身上白，这些青青紫紫在他身上特别明显。
扎针？
仇睿抬手捏住许不凡的下巴。
“诶，你这……不太好吧？”
仇睿把许不凡的脸转到一侧，刚刚他就觉得许不凡的左耳红的厉害，本以为是冻的，如今仔细看，上面都是细密的针痕。许不凡只打了右耳耳钉，左边耳朵不可能有孔。
仇睿的脸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许不凡都感觉他那眼神都要杀人了。
连忙把自己的下巴从他的手里解救出来。
“你要是喜欢我的耳洞，有时间我……”带你去打一个。
许不凡话没说完，仇睿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许不凡再说不下去。
他看出来那是针痕了。
许不凡扯唇苦涩笑了笑，老实坐好。
仇睿又抬手掀开许不凡的帽子，许不凡措手不及，没反应过来。
头顶一大块秃的地方显露出来，仇睿手指附上去，上面是明显的烧痕，幸亏没有烧到头皮，只是大块头发烧掉了。
许不凡反应过来一把把仇睿压到身下，“没听过吗？男人的头可不能随便摸。”
说完许不凡一愣，他一低头撞进了仇睿的眼睛里，他从未说过仇睿的眼睛很漂亮，眼睛整体颜色浅棕，有着玉一样的清透，光照进去，能让人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至少许不凡现在是移不开了。
仇睿眼皮浅浅叠着，眼睑处依稀泛着浅红。他眼睛里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眨眼间隙，那薄薄的一层像是浅浅的涟漪晕开，透出里面的清澈。许不凡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也看见了仇睿对他明显的心疼。
接着许不凡做了一件头蒙脑热的事情，他未经允许，低下头，吻上了仇睿的唇。
紧贴的那一秒，许不凡感觉比想象中的软，他抓住仇睿的手，十指相扣，低头急切地撕咬着。
这件事他想做很久了，从第一次见仇睿，他就想了。
仇睿寒着的脸在一瞬间咔嚓破裂，瞪大的眼睛全是惊诧。
下一秒，仇睿反应过来，直接用力咬破了许不凡的唇，鲜血味立马在口腔里散播，许不凡并没有停下他的攻城伐掠，而是更加疯狂地继续着。
少年的气息如丝线般炽热地交缠，滚烫的体温以及砰砰的心跳声都是引诱，引诱着他们沉入，颤栗、执著。
少年欢喜，哪怕耽搁了些许，却还是会追着脚步找回。
我喜欢你，这次不是吊儿郎当，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