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给你捂捂
晚上请客的许不凡没少被灌酒，本想着拒绝，但想起明天是星期六，也就没什么顾忌放肆喝了。仇睿看他这副模样，也就端着酒没喝。
等到最后，等到了一个醉鬼许不凡，平常闹哄哄的他，醉了倒是又安静又乖巧，跟个小孩子似的。
“学霸，我是不是特别厉害？”许不凡呆愣地抬头望月，半耷拉着眼皮。
这醉鬼把月亮当成了仇睿。
他白皙的脸已然红透，走路歪歪斜斜，跟个熟透的醉虾似的。
“嗯。”仇睿在旁边单手背包，还要拽着许不凡的袖子防止他乱跑。
“他们也说我很厉害！”许不凡皱着脸，平常嚣张，这会喝醉了音调都有点软，“那为什么我这么厉害……”
话说着说着越来越小声，最后直接消失在风里。许不凡停住，呆头鹅似地对着路灯发呆。
可能把路灯当月亮了。
仇睿看他一眼，很是无奈，只能和他一起停下。
夜色浓重的街道里，玻璃窗映出两道影子，其中一高挑少年醉着脸，抬着执拗的眼睛，望着路灯，他眸子里闪着光，亮的几乎灼人。
人依旧是醉的。
冬天半夜吹着风，哪怕穿的很厚，也抵挡不住风往骨头缝里钻，这周围宽阔平敞，风刮的更是肆意，站了一会，脚底就有些生凉。
仇睿戳了戳那“醉虾”的脸，“走不走？”
醉虾许不凡没动，咕哝了一句：“你还没回答。”
“嗯？”仇睿刚刚没听见。
“我这么厉害……”许不凡缓声停顿。
仇睿以为他又不说了，就打算往前走，没想到这人一个猛地转身，距离陡然拉近，许不凡握住了仇睿的手。
直视他，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那眼神认真极了。
仇睿明显一怔愣，刚刚在外露着的手被许不凡的掌心包裹，带着滚烫的炽热。他被这炽热烫的心一紧，心滚烫地烧了起来。
而许不凡突然看向他，他下意识躲避了一下眼神，随后抬眼，认真瞧了才发现这人依旧醉着，眼神虽然执拗，但有些失焦，涣散着。
仇睿不自觉松了口气，看着许不凡呆拗的脸，滚烫的心浇了盆凉水，又有点淡淡的失落。
“走吧。”仇睿挣开许不凡。
“你喜欢我。”许不凡轻轻道，类似呢喃，又似一阵风吹过。
虽然小声但仇睿听见了。
仇睿脚步一顿，呼吸停窒一瞬，小拇指微颤，把刚刚握的余温都颤散了几分，西北风一吹，手指再次恢复了冰凉。那寒风沿着手一直吹到了心脏，心也冻住了。
仇睿陡然心生惧意，体内的血液一瞬间凝固。他用力眨了眨眼，深吸了口气，心脏快速跳动着，仇睿握紧了拳，强迫自己冷静地继续走，假装没听见。
“我送你回家。”仇睿声音略带僵硬。
许不凡一个醉鬼，倒也没坚持，刚刚的那一句“你喜欢我”类似于自言自语、自问自答，他也没有坚持，跟着仇睿回家，自动地牵上仇睿的手，也不嫌冰凉。
“手冷，我给你捂捂。”许不凡正视着前方道路。
仇睿眼睛低垂，沉默着没拒绝。
两个少年，拖着一路的影子，回了家。
五分钟的路程，许不凡最终还是没有捂热仇睿的手，最后到了家门口，他拿着仇睿的手哈气，半天觉得似乎可以了，冲仇睿一笑，进屋了。
仇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垂下了头。
暖黄的路灯下，少年的影子忽明忽暗，分不出一条完整的明暗交界线，模糊着，暧昧着。
第二天许不凡成功断片，好在他清楚自己从来不耍酒疯，所以对自己非常放心，到了学校依旧该干嘛干嘛。
考试结束后，很快就迎来了寒假，在寒假之前，学校十分关怀，各科总共印了四十多张卷子发下去。许不凡十分勤奋，当天就和同桌齐开胜分工合作完成。
订书机装订好就给同学传抄了。
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胀的手指，思考着这个寒假打算干些什么。
晚上带仇睿去看电影？还是去吃饭？或者去滑冰？还是带着和那一群小屁孩打雪仗？
旁边的齐开胜捣了捣他，“二哥，今晚兄弟们集体去网吧开黑，去不去？”
许不凡嫌弃地把他推开，“不去，有事。”
说着就要趴桌子上睡觉。
齐开胜连忙拉住，贱兮兮眨眼道，“诶，二哥，你是不是有情况啊？不告诉兄弟，不仗义啊！”
“追着呢。”许不凡说完趴桌子上睡了。
齐开胜震惊。
他就随口一问，居然！
“谁啊！诶诶诶，怎么睡了，追谁呢？告诉我呗……我怎么没看见你追哪个女孩啊？藏的这么深？”齐开胜在许不凡耳边叫嚷。
那声音引得全班齐转头，一个个眼神跟探照灯似的射过来。
扛把子许不凡居然要脱单了？
许不凡桌上趴着，没抬头都预想到了场景，腿一动给了齐开胜一脚，齐开胜识时务地闭嘴了。
“不说就不说呗。”齐开胜抱着脚痛哭流涕，“咋还打人。”
“探照灯”们见没了动静，又把头转了回去，低头窃窃私语。
许不凡困的厉害，考完试，剩下的课几乎就是自习，没什么劲，待在学校完全就是浪费生命，还不如睡觉。
放学许不凡依旧踩上自行车去找仇睿，对在一旁的潮又青进行了无视，悄咪咪到仇睿旁边碰了下他肩膀，背着手暗度陈仓给他塞了一张纸。
仇睿手里被塞了一张纸，本来要拿起看看，却被许不凡拽住，他奇怪地用眼神示意许不凡———做什么？
许不凡不动声色地瞅了眼潮又青，冲仇睿敲了敲手机———看信息。
仇睿见许不凡十分神秘，他也不自觉小心翼翼起来，不动声色地把那张纸塞进兜里，面容依旧，拿手机瞟了眼———这周六去滑雪？
仇睿瞬间了然，眉眼捎划起浅浅弧度，单手回了条———好。
想必那张纸应该是滑雪票。
这一切的事情一分钟交接完成，静悄悄的谁都没发现。
许不凡收到信息，开心地打了个响指，引得等红灯的潮又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许不凡冲他眨了眨眼，得意一笑。
潮又青：“……”
神经病。
三人行，暗度陈仓二人组玩的非常愉快。
到了周六，许不凡一早背着包，来到仇睿门前等他。
俩人打车去了滑雪场，穿上滑雪服，踩上双板，支着雪仗许不凡就拉着仇睿往前滑去。
仇睿完全没有准备，呼吸一窒，就被许不凡带着瞬移走了。
俩人来的是新手区，仇睿是不怎么会划的，许不凡没问，他自然没说，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栽了俩屁股墩。
还没起来，就听见老远有人喊了一句：“起开！！”
接着“砰”地一声，三人眼冒金星。
“草，我的膝盖骨！不是说了起开吗！”刚刚撞过来的男生愤慨。
许不凡捂着胸口，一句草泥马在胸中被噎住，疼死他了！谁他妈揣他胸口！哪来的菜鸟？！
仇睿直接仰倒在地，正在喘气。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刚刚一句大侠风范的“起开”让滑雪场所有人惊讶地停下，没想到这位“起开”大侠刚喊完就倒地不起了，顿时笑倒了一片。
虽然大家都摔，但这还是第一个摔的如此大张旗鼓的。
“起开”大侠抱怨完连忙起来道歉，刚开口，话就转了个嗓子继续喊：“二哥！你怎么在这？”
原来是滑板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撞了自家人。
倒在地上的许不凡逆着光睁眼，看清楚了人，当即抓着雪仗打了他一棍子，“蠢死吧你。”
齐开胜笑着躲开，不想双板拌了脚，再次摔到了地上，“哎疼妈呀！……抱歉抱歉，一激动就滑下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仇睿此时也站了起来，看清楚了刚刚撞他们俩的是许不凡的同桌齐开胜。他只和齐开胜见过几面，不怎么熟。
仇睿伸手把地上的许不凡拉了起来。
“二哥，你不是追人吗？嫂子呢？”齐开胜起来侧着滑板朝许不凡这凑，心里纳闷，滑雪不带女朋友，带什么学霸校草啊？
虽然那个学霸校草长的很帅。
许不凡：“……”
仇睿：“……”
这哥们一开口，就让人恨不得把他嘴给缝上。
仇睿本来站的好好的，此话一出，加之齐开胜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仇睿瞬间脖子有些发烫，无措地支着雪仗，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幸亏许不凡扶住了他，许不凡看仇睿大惊失色又假装什么都没有的模样，他忍不住偷偷扯唇笑。
仇睿站稳了后，连忙把许不凡的手推开，多少带了点铺盖弥章的意思。
“追着呢，别乱喊。”许不凡懒散地拍了拍齐开胜的肩，眨眼一笑，手下用力一推，“二嫂听见了不高兴。”
齐开胜已然被推滑走了。
“哎哎……哎…”齐开胜陡然被袭击，滑行左歪右斜，拿着雪仗手足无措，“不带这么坑兄弟的！……起开！——”
齐大侠再次开嗓，惊天动地！
接着又是“砰”地一声。
许不凡撑着雪仗围着仇睿滑着，“嫂子这下高兴不？”
仇睿：“……”
“起开。”仇睿把许不凡掀开，小心缓步往前滑。
“诶诶，这嫂子不是我叫的，不能把气撒我身上呀。”许不凡追上抗议，围着仇睿打圈：“我错了，你不会滑，怎么不跟我说？来，我教你。”
说着就攥上仇睿的手。
摔出滑雪大侠范的齐开胜转头见许不凡正在教学霸校草滑雪，乍一看还蛮养眼，当即决定找个教练教一教他，要不然……脸都要丢尽了。
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进了滑雪场跟杀猪似的，丢死个人，怪不得他姐不愿意陪他一起。
就这样，齐开胜在教练的指导下，摔出了十八般武艺，这才掌握了技巧。正要到许不凡面前展示展示，就见许不凡早就从新手赛道跑去了高级赛道。
齐开胜：“……”
太不仗义了！
高级赛道背映深山，绿松环绕，长陡的赛雪场上，许不凡和仇睿掌控着滑板，雪仗一撑疾滑而过，光线折射下，是飞扬的少年气。
疾滑中风刮在仇睿脸上，逆光模糊下，他看见许不凡的身影融进了光里，他那星星点点的心动，从此便倾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