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岁月静好
初九，张煜刚吃完午饭就来到这家余震网咖，开了一台电脑正在白房子里奋勇杀敌。
旁边的余晓念很专注地看着显示器，小姑娘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小棉袄，目不转睛地跟着张煜眼花缭乱的操作，不时发出小声的惊呼。
在张煜又一次甩出一颗手雷，并因为丢得太高撞到房梁，反弹回来把自己炸死之后，张煜叼着烟指着屏幕对小姑娘说：
“你看，这就是诱敌深入，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此乃攻心之计也。”
小姑娘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
这时旁边的张纪凯伸出半个头，鄙视地说：“你编，继续编，你死了我要怎么一打四啊？”
“这就是父皇留给你的考验啊，”张煜把烟头摁灭，“打赢了你的东宫之位就稳了。”
“我他妈和你爆了。”
就在说话的功夫，张纪凯操纵的角色也被对面绕后给一枪爆头了。
“废物！”
“啊啊啊啊啊我和你拼了！”
余晓念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俩人斗嘴，这时候原本在前台的张启业走过来，冲着张煜说：
“煜哥，上次那个漂亮姐姐在门口，说是找你的。”
上次指的自然是秦少仪找他们兄弟俩堵张煜的那次，当时陈蕊他们也是接触过的，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比张煜他们都要小两岁，按年龄来说今年也刚上初三，和余晓念一般大，叫陈蕊姐姐倒也说得过去。
张煜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红色塑料袋就离开了座位。余晓念听到漂亮姐姐的时候脸色一变，眼睛提溜了一圈也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张纪凯看着一前一后两个人，嘴里啧了一口：“作孽哟。”
陈蕊一身修长的风衣站在门口，带着一顶贝雷帽，脸上不施粉黛却依然能吸引街上人的目光。她微低着头，有些局促，这里她听说过，但从没有来过，自然也不能把张煜和这里的老板联系在一起。
张煜一出门就奔着陈蕊站着的地方去，压根没注意身后的余晓念。小姑娘在看到陈蕊的长相后，顿时如遭雷击，张大着口说不出话来。
“背书包来没有？”
“背了。”
张煜绕到她身后，这才看到一个已经有些残破的书包。她的风衣太大了，把背在身后的书包都挡住了，以至于张煜第一时间没注意到。
拉开书包拉链，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书本和练习册，张煜废了好久的劲才勉强把那个像砖块的红色塑料袋塞进去。拉上拉链后还砰砰拍了两下，搞得陈蕊不由自主向前踉跄了两步。
“那是什么？”
“钱。”张煜也不隐瞒，但他还是提醒了一下：“回家后找个地方藏起来，别让你爸妈知道。”
陈蕊沉默了，从刚刚那块“砖头”的个头来看，里面的数额不会少。
“你哪来这么多钱？你不要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我……”
张煜哑然失笑：“你少瞧不起人，我大好青年怎么可能干坏事。”
他掏出烟来，毫不避讳地在陈蕊面前点燃，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我是这家网咖的老板之一，累死累活也才赚点辛苦费而已。”
“你是老板！？”陈蕊小声惊呼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
余震网咖在上学期开业以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小县城，连他们这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高三学生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一些。这样闻名在外的网咖自然不可能少赚，而张煜居然是这家网咖的老板之一，这不能不让陈蕊感到震撼。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高三学生啊。
看到她发愣的样子，张煜假装咳嗽了两声，凑近她悄声道：“别说出去啊。”
回过神来的陈蕊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对他的话产生怀疑，似乎在她心里，一直认定张煜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或者说不屑于说谎。
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书包里的钱让她感到有些忐忑：“我……我以后会赚钱还给你的。”
“那当然了，”张煜一脸理所当然的说：“你以为白给啊？大白天不要发梦。”
看到张煜一脸奇怪的表情，陈蕊也摸不清他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刻意在消除自己的不安。总之她确实松了口气，不安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张煜还在纳闷这姑娘在说什么傻话，哪有借钱不还的道理，后者突然戳了戳他的手臂，动作非常可爱。
“门口那个女孩，一直在瞪着我。”
张煜回头望去，余晓念正站在网咖门口，用自以为凶狠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陈蕊，但是看在他们两人眼里，都莫名觉得有些幼稚的可爱。
张煜一扶额，语气里满是无奈：“别理她，她脑子有病的。”
“是吗？我倒是觉得她挺清醒的。”陈蕊似笑非笑，眼神在张煜脸上转了两圈，“这个事我得和余子瑶汇报汇报。”
“你恩将仇报啊你，把钱还我！”
“钱？什么钱？”陈蕊一脸无辜，配上那张倾世的脸，瞬间让张煜恨得牙痒痒。
“好好好，你这样玩是吧！”张煜把袖子撸上去，伸手就要去拽陈蕊的胳膊，后者咯咯笑着躲过。就在他们嬉笑打闹的时候，余晓念终于受不了了，站在门口大喊：
“张煜哥哥！我是不会放弃的！”
说完哇的一声哭着跑进去了。
张煜如遭雷击，连伸在半空中的手臂都僵住了。
陈蕊在旁边一脸幸灾乐祸：“她说她不会放弃的哦。”
张煜甩了自己一个巴掌：“娘希匹……”
陈蕊难得轻松地背着书包回了家，她其实一开始并没想到事情会被这样简单直接的解决。更多的，她以为张煜会给她提供一些建议，可行的或不可行的，甚至于更糟糕的结果她都有预料到。
唯独没想过他说的能办，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能办。
可以说从升上高中开始，自己烦恼了三年的事情，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的解决了。她心里不由得轻快了许多，又想着自己好像没见过有什么能为难到他的人或事。
为人方面，自己拒绝他那么多次，正常人见到自己要么就躲得远远的，要么故意贬低自己来维护他们的体面，只有张煜从不否认这件事，甚至经常用来自损。但他也能像普通朋友一样和自己相处，单就这份成熟，就足以超越那些幼稚且自以为是的男生了。
处事方面，上次被小混混围堵他也是很简单就化解了，秦少仪好像也被他整出了心理阴影，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这次也是一样，自己人生最大的坎，好像在他的帮助下很轻松就跨过去了。
是自己以前真的看走眼了吗？
这个念头刚浮现在脑海，陈蕊就赶紧摇头把它驱走。她又想到余子瑶那个文文静静像个受气包一样的女生，心里不由得想到，被这样的男生保护着肯定很有安全感吧。
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陈蕊拍拍自己微热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埋头在练习册里。
网咖前台后面有一个小房间，是当时施工的时候张煜特意留出来的，里面比较简陋，只有一套沙发一张茶几，算是两个老板偶尔过来视察时的休息室。
此时一大一小两个老板就坐在沙发的两头，中间隔着一个泫然欲泣的余晓念。
“老弟，你怎么看？”
“老哥，我没法看。”
“不是吧老弟，我把人交给你，现在人变成这副样子，你不用给我个交代？”
“不是吧老哥，你说话要凭良心，我怎么知道人会突然这副鬼样子。”
“你小子还想抵赖不成？”余老板猛地一拍茶几，发出砰的一声：“我好好一个闺女交到你手上，才一会没见哭得梨花带雨，难道不是你的问题？”
“哇靠，话可以乱吃饭不能乱说，什么叫交到我手上，我他妈只是帮你带娃而已！”
余老板朦胧了一下，心想这逼玩意是不是话说反了，但还是嘴硬道：“那我不管！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张煜也是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我给个屁的交代啊，她都这么大了，我还能给她把屎把尿啊？”
余老板立马红温：“咪咪在呢，你少污言秽语！”说罢他立刻冷静下来，点了根烟试探的问：“要不……就让咪咪跟着你，你也帮我管管她？”
旁边刚刚还在落泪的余晓念立刻狗眼一亮。
余老板也是没办法，这段时间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奈何女儿就跟茅房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咬死了就是喜欢她张煜哥哥，谁来都不好使，加上自己婆娘心疼女儿，每次余晓念一哭也跟着揪心的疼，然后就开始话里话外挤兑他这个当爹的。万念俱灰之下，余老板干脆不管不顾了，爱咋咋地。
“你在放什么狗……厥词，”张煜也抽了根烟，愁眉苦脸的，“我有对象的老哥，我家母老虎可凶了，嗷嗷咬人。”
“那你把她踹了啊，我家咪咪不好看吗？”
“踹不得，她家富二代，我以后要吃她一辈子软饭的。”
余老板刚想说我家也有钱，结果想到自己这点生意还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搞起来的，自己只是投了本钱而已，瞬间有些恼羞成怒：“废物！靠女人吃饭算什么男人。”
“老哥，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我凭本事吃的软饭，怎么就不算男人了？”
眼看着自家女儿又开始滴滴答答地掉眼泪，余老板这次是真的上火了，又是用力一拍茶几：“我他妈不管！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张煜也怒了，同样一拍茶几：“我给个勾八交代！我只爱我媳妇一个！”
这时旁边的余晓念一边抽泣一边插话。
“你刚刚……还和另一个姐姐……打情骂俏……”
两个人瞬间沉默了下来。
突然，余老板更加用力地拍了一下茶几：“好哇，你小子！你连找个小的都不愿意考虑我女儿！”
张煜跟着拍：“老哥！你清醒一点！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前台的张启胜张启业两兄弟听着背后传来的啪啪声，虽然听不清楚但依然可以分辨出两个人应该是在吵架，间或还有女孩的抽泣声。
张启业一脸好奇：“哥，大小老板好像吵起来了。”
张启胜瞪了他一眼：“多嘴，别打听老板们的私事。”
“哥，你说他们会不会散伙啊？”
“我哪知道。”张启胜喝了口汽水，“应该不会。听说这个网咖是小老板张罗起来的，大老板就只出了钱，要是散伙了，我估计这网咖也很难开下去了。”
张启业还有点不太理解，但他想了想，自己嘀咕了一句：“要是散伙了我还是得跟着小老板比较有前途。”
张启胜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似懂非懂的弟弟，心说谁说不是呢？
这时候网咖里有人喊网管，张启业连忙屁颠屁颠地过去服务了。张启胜又喝了口汽水，看着门外的阳光明媚，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岁月静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