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陆铃儿那日回到解忧阁后,并未对阁中人提起徐王之事,还是如往常一样,跟着裴若愚出任务、学断案。
不是她有意隐瞒,只是觉得其中牵涉到阁主私事,还是等阁主回来直接向他本人汇报为好。
况且,徐王说的话根本不可信,还是别给阁里添麻烦了。
只是还没等到阁主回来,她便发现一事确有蹊跷。
在某一次出完任务、独自去解裴先生留给的她思考题时,她意外找到了些不寻常的线索。
当她把这些蛛丝马迹汇到一起,最后的矛头,竟指向了解忧阁。
她近日处理的都是推理断案的委托,对阁中一些密事较为熟悉,若非如此,她也难以发现这其中的关联。
解忧阁,似乎真的有一股暗藏的势力。
如果徐王说的是真的,那针对闵家的,或许就是这股势力。
不对,徐王说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说阁主玩弄人心?怕是他见阁主对七公主不假辞色,心怀不满罢了;
说靖王包藏祸心?怕是他见靖王与吴王走得近,刻意抹黑罢了。
她虽不明徐王为何要找上她,但一定没安好心。
只是,她查到的这股暗中势力又该怎么解释?
思索间,徐王的话又在脑中回响:
“陆铃儿,你就不好奇解忧阁真正是做什么的吗?”
解忧阁,难道真有什么隐秘不成?
不行,她还是得去问问阁主。
就在陆铃儿掰着手指数算阁主的归期之时,她千盼万盼的阁主,回来了。
此次容砚外出了大半个月,甫一回到解忧阁,阁内找他汇报事务之人甚多。
陆铃儿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她也去汇报一番,阁主倒是先找上了她。
确切地说,应是阁主找到她与裴若愚二人,了解他们这段时间的任务情况,也顺便问一问陆铃儿学习得如何。
裴若愚轻轻点头,向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陆铃儿敏而好学,勤思考、擅行动,不足一月就能有如此进步,实属难得。”
“那也得是裴先生教导得好!”
陆铃儿眉眼弯弯,朝裴若愚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容砚见这两人一唱一和,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大半月来的思念,总算是平复了些许。
汇报完毕,裴若愚直言还有要务急需处理,便起身向阁主请辞,先行一步离开了。
要是依着平常,陆铃儿也会随他一道离开,然而今日,她却眨着圆圆的杏眼,似是有话要说。
容砚本就想留下她,见状面具下的瑞凤眼微微掠过一丝笑意,只是不多时,那笑意就沉了下去:
“怎么?还有什么想问的?”
他之前收到密报,徐王私下找了陆铃儿,他虽不知具体谈了些什么,但以他对容玮的了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他急着赶回来,也是为了早点问清此事。
眼下陆铃儿主动留下,正好把这件事说开了。
陆铃儿眸子里闪过几分踟蹰,但还是将心中的疑问开口道出:
“阁主,解忧阁除了为民解百忧,是否还隐藏了其他势力?”
听闻此言,容砚心下一震,凝向陆铃儿的眼眸晦涩不明,低声问道:
“为何会这样说?”
陆铃儿轻轻颦起眉心,杏眼中的疑惑不停闪动:
“我听说解忧阁暗中针对了闵家,这话我本是不信的,可后来,我无意间发现了些端倪,便又有些不确定了 。
“今日也是想向阁主求证,这事……是真的吗?”
容砚本以为,容玮不过是借七公主之事妄造事端,倒是小瞧他了,都查到解忧阁头上了。
他倒是想听听,容玮究竟是如何对陆铃儿说的。
“可否先告诉我,你是听谁所说?”
陆铃儿本来也没想瞒着阁主,便把那日与徐王的谈话的一五一十告知了他。
“哦?徐王?”
容砚自从得知容玮私下见了陆铃儿,心里就堵着个大疙瘩,不爽得紧。
眼下见陆铃儿对自己毫无隐瞒,先前的那些不快已舒坦了几分,只是那个大疙瘩却没那么容易散去。
陆铃儿许是早已忘了容玮,但他知晓,容玮可没忘记她。
早在十年多前,陆铃儿还是太傅之女陆锦,身为七公主伴读的她,自然也会接触到公主的亲兄长容玮。
那时的容玮,看她的眼神就不太对,只是陆锦总是躲他远远的,反倒总爱跑到自己这里来。
为此容玮对他忌恨不已,明里暗地里没少给他吃苦头、下绊子。
他可以肯定,此次容玮找上陆铃儿,目的绝不单纯。
说不定,他早已认出了陆铃儿的真实身份。
想到此处,容砚不禁锁眉道:
“徐王此人居心叵测,他的话不足为信。只有针对闵家一事,确如你所言,是解忧阁做的。”
“阁主,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陆铃儿并不相信徐王所说,阁主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她也没这么大的脸。
可她还是想问一问,问问他为何会这样做,问问他忧阁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然而对面的阁主只是摇头:
“此事恕我暂不能告知你原委,你只需知道,徐王很危险,切记离他远点。”
他已蜇伏得太久,如今时机渐渐成熟,他无需再像从前般诸多顾忌。
闵家他早就想动了,此番出手,也不过是因着闵亨对陆铃儿的无礼,比预计稍微提前了一点而已。
解忧阁,迟早是要走到台前的。
这些他暂时还不能与陆铃儿言说,不过,离能告诉她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见阁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陆铃儿这才惊觉,自己方才逾矩了。
她只是阁内一个低阶解忧师,既便解忧阁真有什么秘密,阁主也犯不着对她说。
阁主是对下属好,但再好,也是她的上司,她今天确实没分寸了些。
她长吸口气,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阁主,有些事我确不该问,但如果这事与我有关,还请阁主今后不要隐瞒于我。”
看着陆铃儿那倔强的小表情,容砚终是不忍,轻叹一声道:
“陆铃儿,你今日所问之事,牵涉到一个秘密,故不能向你明言。待时机成熟,我定会悉数告知。”
秘密吗?怪不得阁主不肯言说。
陆铃儿点点头,虽然心中的疑虑仍在,但既然阁主说了今后告知,她便不再纠结于此。
从阁主书房出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解忧阁于她来说,是家一样的存在,她相信这里,相信阁主。
几天后,陆铃儿收到温葭的邀约,请她一起共进晚餐,
自从上次鸿缘酒楼一叙,两人一见如故、引为知己,隔不多时总会约着见上一面。
每次见面两人都相谈甚欢,陆铃儿即便心有郁积,有温葭在面前,烦恼也似乎能得以暂时抛却。
此时温葭正摇着手中的丝绢团扇,那扇面上绣制的才子佳人图,分外符合温葭的风格。
“对了铃儿,上次那恶心人的闵亨,听说近段时日可是倒了大霉,前两天还摔断了腿,这下看他还怎么出来祸害人!”
温葭将此事当个乐子讲给陆铃儿听,却没想到陆铃儿听后却变了脸色。
其实,此事如果早个几天讲出来,陆铃儿也会同她一样当成乐子,只是现在知道了这一切与解忧阁有关,她便笑不出来了。
温葭察觉到陆铃儿情绪不太对,很快便停下了笑意,放下团扇问道:
“怎么了?”
陆铃儿摇头,她不想温葭被她的情绪所影响,只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无事,我只是近日学着查案,有点累了。”
温葭这才恍然大悟,她知道陆铃儿近日事忙,眼下天色渐沉,她确实不该一直拉着她说个没完。
“哎呀,瞧我,光顾着和你聊天,也没看这天色。一会儿你还要乘船回解忧阁,走吧,我送你去江边。”
陆铃儿看着温葭真诚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一道出了酒楼,刚走出没几步,温葭突然一拍脑袋:
“嘶,我扇子落在酒楼里了!”
方才她手里摇着的那把团扇,临出门却忘在了厢房里。
一般这种情况,遣丫鬟回去取就好,但因温葭邀了陆铃儿共乘马车,丫鬟此时随车夫备车去了,并不在身边。
温葭准备自己去取,又怕让陆铃儿一个人落单,毕竟上一次,就是这样碰上闵亨的。
陆铃儿也看出了温葭的犹豫,她摇头笑道:
“我同你一起去取吧!”
两人一同折返酒楼,取了扇子刚从厢房出来,便迎头撞上了正从对面厢房出来的靖王与戚玉尘。
四人遇到一起,全都愣住了。
容砚与戚玉尘是师兄弟,两人此番会面,不仅是叙旧,更有要事相商。
只是选在此处,确是容砚的私心。
自从徐王容玮私下约见陆铃儿,他心里就太不踏实,一直提防着容玮再对陆铃儿耍什么花招。
眼下温葭约见陆铃儿,他刚好也要约见戚玉尘,索性就定在他们对面的厢房,一举两得。
方才听外面的动静,陆铃儿两人应是已经离开了,他才起身欲走,没想到一开门,却与折返回来的两人撞了个正着。
四人之中,竟是陆铃儿反应最快,迅速向二人行礼道:
“靖王、戚大人。”
陆铃儿身旁的温葭,则是几人中反应最大的一个。
甫一见到容砚,她如丝的柳叶眼便瞬间亮了起来,心中更是激动不已。
太好了,太好了!又遇上靖王了!
她的男女主角,又可以演绎一段邂逅奇情了!
然而当她看到容砚身后的戚玉尘,眼眸里的亮光不由得暗下几分。
这个讨厌的家伙怎么也在!
她夹在在这种又激动又不爽的心境下,向两人见了礼。
对面的容砚含首回礼,倒是戚玉尘,挑眉先瞥了一眼身侧的容砚,才又看向了温葭二人:
“陆姑娘、温小姐。”
四人既是偶遇,见礼之后本该各自前行,但温葭哪能让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
就在几人转身之际,她猛地按住额头“嘶”了一声,表情看起来似乎难受不已。
她的藏在掌下的眼神滴溜四转,上次让她的男女主同去兑红豆酥,看起来效果不错,这次她故技重施,他们可得要好好把握。
陆铃儿那里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只当她真的不舒服,急急问道:
“阿葭,你怎么了?”
温葭把眉头又挤得紧了几分: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见了风,突然有些头痛。”
“很痛吗?我陪你去看大夫!”
“不用,不用!我,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温葭连连摇头摆手,然后换上一副遗憾的表情:
“只是,这次就不能送你去江边乘船了。”
陆铃儿眨眨圆圆的杏眼,这场景,怎有些似曾相识呢?
接下来,她该不会——
陆铃儿还来不及阻拦,温葭的话语就已响起在耳畔:
“靖王殿下,我先前应了铃儿送她去江边,眼下我身体不适,可否劳您代为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