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胎记
曹溶走后,司空凑到凤随面前嘀咕,“曹若水跑这一趟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是为了提醒大人要留意九江门吧毕竟九江门跟城门守备之间有交易,这种事情还是凤随最先提醒曹溶的。
凤随看了他一眼,“谁知道。”
他其实怀疑曹溶是知道了司空与李骞之间的关系,又不好直接去找李骞像李骞这种在文人中小有名气的大家,也是不好轻易去劳动的,因为他们本身影响力比较大。
所以拐弯抹角的来点一点司空。
但凤随并不打算跟司空说透。他不想让司空总是去找李骞,没看见这师父才认了几天,这孩子就跟把魂儿丢在林宅了似的,没事儿就往那边跑么。
司空却在想别的事,他觉得付衍最近有些太活跃了,就好像有人特意把他挂出来当幌子似的。
司空心想,这不大対劲。
几天之后,大理寺就公布了一则告示,号召西京城的百姓们互相转告,官府要收缴火神教派发给教徒的线香。又打出太医院的旗号,详细解释了这种线香里含有什么毒素,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消息一出,坊间一片哗然。
不少义愤填膺的老百姓拿着家里的线香来找官府给做主,大理寺卿也难得的主动露面了,対着围在衙门大门口的百姓们表了态,表示务必要将敛财的重要人犯缉拿归案云云。
但老百姓不关心官府缉拿人犯的事,他们关心的是被忽悠走的钱财还能不能追回。
这个问题,哪怕是太尉来了也不敢打包票。大理寺卿只能表示,如果抓住人犯,从他们手里找到了收敛的财物和账册,会按照账册的记录发还财物。否则的话,甲说自己被骗走十两银子,乙说自己被骗走了一百两银子,空口无凭啊。
最后,官府专门抽调了几个人来记录百姓们交上来的线香,并做好记录,各自的姓名住址,何时何地被骗走了多少银两等等。留着以后找到火神教的账册了好做一个比较。
老百姓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而且说实话,这个时代的官府対百姓是有着宛如天敌一般的震慑力的。像水浒传里那种动不动就反出朝廷,落草为寇的,毕竟是极少数。据司空自己的亲身体验来说,虽然有不少官员都跟他的前任上司蔡茂德似的,不怎么认真当官,但也没有谁真正丧心病狂,搞出官逼民反的事情来。
从宋辽战事平息,缔结澶渊之盟,到现在还不到百年的时间,这期间宋辽边界一直纷争不断,尤其在凤家军打下燕州之后,两国局势就有些紧张起来。
有强敌在侧,整个朝廷都处于一种应敌的状态,吏治倒也没有败坏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司空回忆了一下,在后世有一种说法叫做鲶鱼效应大概就是这种意思吧
于是这一股骚乱的风潮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举报火神教的风潮,除了来官府登记自家被骗了多少钱的,还有不少人来报案,说自己家的兄弟姐妹朋友某某某,被教里的法尊法师给骗走入了教,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种事平时没人提起,大家还不觉得,如今一旦掀开口子,大家才发现,霍,竟然有这么多的人被带走了
事情就这么闹大了。
司空到林宅蹭饭吃的时候,温娘子还跟他嘀咕,“你是不知道,咱们家里那个做饭的婆子就是信教的。她一个无儿无女的孤老婆子,不想着多攒些银钱好养老,反而都拿去送给了什么法师”
司空听的有些无语。
但宗教不就是这样别说现在这种相対闭塞的社会环境了,就算是后世信息通达的时代,一样有虔诚的教徒,一样会为了自己的信仰奉上全部家产的。
司空记得他妈妈单位的一个阿姨的婆婆就是特别虔诚的教徒。她信仰的好像是道教里的某个支派,儿子媳妇给她的生活费、零花钱,她全都拿去奉献给道观里的道士,还非要儿子也掏钱翻修道观的大殿,闹腾得一家子鸡飞狗跳的。
司空的妈妈说起这事儿,就在家里叹气,说“我就想不明白了,外面的那些道友啊,道士啊啥的,咋就比她儿子还亲了呢”
司空也不懂。但从那时候开始,他就认识到了宗教信仰的力量,有的时候是可以超越于亲情和理智之上的。
李骞也听说了这些事,但他是艺术家,没有什么宗教信仰,対这些事也不在意,只是嘱咐温娘子看好了那个做饭婆子,真有什么不対劲的地方,一定把人给揪住。
他担心的是这婆子受那些法师的怂恿,别再给一大家子人都害了。
温娘子被他说的颇无语,委婉的解释说“师叔,你想多了。阿婆就是没事儿拜拜佛像佛像也被官府的人收走了。她听说官府不让拜这个,吓得不轻呢。”
李骞点点头,“那就好。”
小青走过来替李骞添了半碗饭,路过司空身边的时候,忍不住说了句,“将离少爷,给我看一看你的手呗。”
司空莫名其妙,“哪一只”
他将两只手都伸到她的面前,翻来覆去给她看。対这位相貌清丽,性格又特别温和开朗的小娘子,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小青小心翼翼地托住他的右手,翻过来看他的掌心,果然就见靠近虎口的位置上,有一块花生粒那么大的胎记。
胎记的颜色浅浅的,但边缘处却像是被人用浓墨勾画了一圈似的,形成了一个惟妙惟肖的元宝的形状。
他肤色白皙,就衬得这个胎记非常显眼。虽然常年习武,虎口处都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但这个胎记却依然笔画清晰,像高手纹上去的刺青似的。
司空前世的时候手上也有这样一个胎记,只是颜色比现在这个淡一些。因为是看习惯了的东西,所以他自己是很少会注意到的。
小青就笑着说“少爷这胎记长得好,一看就是手里能握住财的人。”
李骞淡淡扫了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司空也跟着笑了,心里却有些遗憾的想可惜并不是啊。前世他是个技术人员,今生是个体力工作者都跟发财沾不上边。
温娘子也跟着看了一会儿热闹,又対司空说“师弟你还不知道呢,昨日里我那个师姐又来了。还带着她的两个弟子,非要让我去找内侍省的宫人,把元宵节演奏的曲目改成牡丹贺春。”
司空倒也不觉得意外。
李素心的性格,应该属于那种非常自我的类型,她大概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旁人都该无条件的配合她。何况温娘子还是她的师妹,年龄又相差那么多,在师父不在的情况下,她本来就有权管着师弟师妹们。
“后来呢”
温娘子拍拍胸口,有些后怕的说“你是没见她那个样子,疯了似的,要不是徐老拦着,她都要扑上来打我了还好有师叔在。”
司空点点头。他估计就是李骞看不下去了,替挨欺负的师侄出头了。
温娘子说“她闹得不像样子,师叔就过来了,把她痛骂一顿,撵了出去,还说有他住在这里一天,就不许她再上门。”
司空赶紧拍他师父的马屁,“师父威武”
李骞微微一笑,“威武说不上,我只是比我那个师兄运气好一些,收的徒弟省心虽然笨一些。”
司空自动过滤了后半句话,乐呵呵的继续奉承他,“这叫上行下效。首先是师父好。”
李骞摸摸他的脑袋,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转头対小青说“这些日子,看紧门户,别让人钻了空子。”
他可不相信他那个心比天大的师侄挨了一顿骂就偃旗息鼓了。
司空也在旁边帮腔,“対的,対的,当心有人使坏,破坏师姐进宫献艺的事谁家的亲眷住在外头的别让人拿来做要挟的筹码了。”
温娘子也被他们说的紧张了起来,“这回去了可得好好问一问。”
司空叮嘱她,“真有人拿着什么人的命来要挟你,可千万别答应,只管来找我。我家大人那边,我也提过这事儿了别相信什么坏人比官府还厉害这种瞎话。总之进宫演奏的事,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温娘子连忙点头,有些惋惜的说“要是师弟也一起来,就好了。”
有他做首席,她哪怕给他做配,她也是乐意的。
李骞轻斥,“越发口无遮拦了。”
温娘子自觉失言,陪着笑敬了他们师徒俩一杯酒。
她其实也知道司空既然是官府的人,上官又是凤家的人,以后必然是要走挣军功这条路子的。
有机会当武将,当大官,谁还卖艺呢
像司空如今这样,偶尔抛头露面的客串一把,还能被人赞一句风雅。但若是身上真的贴一个“乐师”“伶人”的标签,在贵人们面前就要抬不起头了。
而且听小青和小鱼含含糊糊的解释,似乎司空的身份还有一些神秘之处。李骞也不能让他走上这条路。
温娘子知道什么样的安排是真正対司空好。但她心里也有些遗憾,若是司空能跟着她的乐师们一起演奏春江花月夜就好了。
李骞也曾说过这个徒弟“多情”。温娘子也觉得,司空的琴技或许还不够圆熟,但他的琴音里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内心丰沛的情感,或惆怅,或思念,或欣喜,或悲伤他弹奏的每一个音符,都是活的。
所以他弹奏的曲调,自带一股感染人心的魔力。琴声一起,就能将听众拉进他营造出来的氛围里去。
用李骞的话说,他有“琴心”。
很多乐师练习多年,也无法达到以情入琴的境界。
温娘子觉得司空虽然年龄不大,或许是曾经参加战争的经历让他的心境有所改变,所以他在音乐一途,也比别人更有灵性。
这样的人,假以时日,必成大家。
可惜这样的人,注定了不会去走一条看似安逸,却平淡如水的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明白拜师那天,李骞为什么一直拉着司空的手了吧
小空以为他从茧子上看出他是习武之人,其实李骞只是在看胎记
小空刚出生的时候,李骞是见过他的。这个以后慢慢交代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