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秋色到空闺 > 五五第章 这一遭九死一生

五五第章 这一遭九死一生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自古津渡往来兴,南商北客走停停。

    一朝事变惊风雨,长河不问苍生名。

    杀意烈,剑狰狞,今日血债何时清。

    家国天下大义尽,此生再不负人心。

    话说那日临淮关渡口,狂风大作,淫雨不歇,船只车马惊乱,众人手忙脚慌,这边卸货拉船,那头牵马躲雨。

    齐三只关心月儿有没有下了马车进驿所去,在车内掩面朝外张望,但天黑雨密,瞧不真切。韦编驾马躲乱,庄正趁他无心他顾,说寻斗笠进了车,从靴筒中抽出一柄匕首,塞入齐三靴中:“韩家欲在此动手,公子小心。”

    不必想,定是侯爷的人,齐三无意收买策反,只问:“后头跟着的马车,还在罢?”

    庄正道:“见起乱,已早一步进了驿站。”他并未看见,也不关心后头跟着的女子,如是说,安其心而已。

    齐三暗自嘀咕:“月黑风高,人心浮动,不杀可惜也。”

    话音未落,外头韦编一声惊呼:“直娘贼,何故撞我马来!”紧接着远近马匹嘶鸣声四起,齐三与庄正在车内晃倒,再稳住,车已调转方向,不知朝哪边急急奔去。

    庄正从车里钻出,韦编已勒控不住,任由马横冲直撞:“这马往河里去也,速速弃车!”

    庄正又回至车内,欲拉齐三跳车,齐三抬手止住他动作:“不必慌,自有人来救。”果然未及河岸,人仰马翻中一黑影腾空而起,踏着车顶马背跃至近前,翻身上马,勒停回转。

    这一遭并不是诈齐三,却说月娘,并未如庄正所说先一步进得驿所,而是被两车阻隔,不远不近地落在后头,那边惊马时,四周有人叫唤:“金顶的车冲下河了,金顶的车冲下河了!”

    红燕急忙揭帘张望,月娘一路都在心中盘问自己,若前车之中坐的是太子,她究竟该当如何?被外头的嘈杂惊扰,她按下心中慌乱,愣愣看着红燕,问道:“可要下去看看?”

    红燕只当她吓坏了,把油伞放在手边,只拿了斗笠:“雨下得都看不清了,叫吴东去,咱们在这儿等着。”

    月娘点点头,又伸手拦住她:“且慢,我去瞧一眼罢,总归……”

    红燕拿上伞先下了车,转身扶月娘,月娘小声在她耳边说话:“咱们慢慢过去,不必着急。”

    没走几步,就见前面乱奔的马车被人稳住,回去的路却叫几辆运货的马车拦了,她两个无法,不得已执手往水边行了几步,也有人在那边观潮,月娘看向乱雨打碎的水面,喃喃自语:“也不知他好不好,这样大的雨,行得了船么?”

    红燕道:“若雨势一般大,总归要停下避一避,别见眼下浪头不高,行船却是会翻的。咱们这边,雨停了才会再行罢,夏日夜雨,白天也就晴了。”

    月娘双手合十,对着湖面念拜:“风神雨神,雷公电母,请保佑…一帆风顺,雨过天晴。”

    此时临淮关望楼之上,临阳王正俯视下方,几名下属静立在旁,不知这临阳王看见了什么,忽而抿唇一笑:“他真不该自作聪明,叫个平民女子跟着,人家心里惦记情郎,何必将她拐带至此呢。也罢,动手。”

    一时间,四下“嗖嗖”箭矢划破雨幕,直直刺向驿所门前那辆金顶车辇,又有平民装扮的脚夫,从身边车里袋下抽出长刀,与四周现身的太子护卫砍到一处,混乱中,一人扶着中箭的“太子”下车,寡不敌众,满脸血污的“太子”,一路被逼退至河岸边。

    此时最莫名的不是月娘,也不是监押齐三的韦编庄正,而是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韩家人。眼前这般阵仗,韩家派来的几人显是不够看了,他几个相顾茫然,不知该助该退。

    眼见此处无从下手,几人觑见了岸边两名女子,杀不得这一个,杀了那一个,也算功劳一件。

    他们攻势汹汹,红燕从伞柄中抽剑对阵,急飒飒身形如风,意扬扬剑起魂落,若非情急,月娘必要叫好。

    乱阵中,一人从地上诈尸又起,双手举起剑,照月娘头上劈下来,却是不远处中箭的“太子”最先察觉,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提着长剑闪电也一般跃身过来,口中大呼:“跪!”

    月娘立时蹲身躲闪,齐三顺势挥剑,砍在那人腰上。混战仍续,齐三早已杀红了眼,一时雨水冲开他脸上的血污,一时又有鲜血溅上,竟到此时都不曾现出真颜。

    齐三和太子又是一个武师傅教出来的,招式极像,临阳王本就笃定,眼下见“太子”被逼退至此,越发志得意满,亲来取他首级:“我输过齐三一次,这回,倒是连你一道儿赢了。”

    “太子”未出声,若在白天,应能看到他唇边有森森笑意,临阳王又走近了些,齐三忽蹲下身,迅雷不及掩耳般,从靴中抽出匕首,起身直直插入临阳王咽喉。

    当是时,临阳王也看清了“太子”面容,齐三无需多言,临阳王能看到他眼中的轻蔑,不过一句:“久违了,手下败将。”

    红燕那头,她本已杀光一批,想被误认是“太子”护卫,又有人来围攻,月娘为了撞开红燕背后偷袭她的敌手,反被一把推下栈桥,坠入河中,她的惊呼声湮没在巨浪中,只转瞬,渡口也被洪水吞没,在岸边缠斗的人大多被水舌卷进湍流。

    夜黑,雨急,风啸,浪吼。

    月娘耳中灌了水,隐约听到红燕嘶吼着唤“阿恒”,那声音像是梦里传来的,又近,又远,她被水流带着,匆匆忙忙,像是赶着去……去下辈子。

    月娘是心口疼醒的,叫人按得一时眼晕一时眼亮,又被对着口儿吹气,她想约莫是神仙在救自己,难道阳寿未尽,尚有活头?

    不一时,她提上一口气来,将压在心里的水全吐了,大口大口饮着气,一阵眩晕后,看到的不是神仙,是齐三:“知秋,知秋!”

    齐三脸色煞白,一把将月儿搂进怀里:“要我命来,真要我命来!你是我前世的祖宗!往后也别说先死后死的话,咱们一道去了才干净。我刨个大些的坑儿,好歹一起埋了,谁也别落下谁,没你我也活不成,没你我成了什么,没你我成了什么!”

    齐三在哭,月娘却笑了:“知秋,咱们都活着呐,你哭什么?”

    “我险些没抓住你。”

    月娘捧着他的脸帮他擦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太子当了皇帝,你不仅可以翻案,说不得也能捞个侯爷当当,和景阳侯不一样的侯。”

    齐三一砸吧:“怎么有些像骂人的话?”

    月娘看着他笑:“封你做个海猴儿如何?从今往后,老祖宗疼你。”

    听她戏谑玩笑,齐三心里的一口气才提上来:“好么,与祖上品舌就榻,我齐三能做古今第一淫人了。”

    月娘抬手要打,见到他身上的血窟窿冒血,霎时没了调笑的心:“你受伤了,咱们得想个法子处置。”

    齐三也晓得自己叫人弄了个对穿,懒懒窝在月娘肩上:“咱们是叫大水冲到河拐子里了,依汉王的性子,必会派人往下游来寻尸,不好往村庄去,倒是钻树林子稳妥些,好在夏日里,野地也能睡,只怕蚊虫着恼。”

    月娘架着齐三一块儿起来:“咱们往里去,找个有坡的地方,用树枝子插一圈篱笆,再垒些石块,蚊虫能用树叶子扇了熏了,我反而怕蛇怕野猪呢,你怕不怕?”

    齐三轻笑:“巧了,打猎时都遇见过,爷还真不怕。”

    月娘松了口气:“幸好幸好,那眼下最难的是生火,我的衣裳更干净,布料拆了给你蒙伤,得洗净烤干,吃水又怎么好呢,生水只怕吃了闹肚子。”

    齐三哪还管吃什么水:“你的衣裳拆了,你穿什么?”

    月娘自晓得他是何意:“色得没边了,骂你都寻不出一个干净字!没了外衣还有里衣,没了我的还有你的,你肩上有伤,我穿你的衣裳也便宜,一道洗了的好。大水怎么没冲冲你的花花肠子!”

    齐三闷声笑:“我做个火弓出来,保管好生火,咱们就点着,叫野猪野蛇都不敢近前。这千载难逢,老天赏的好机缘,咱们在野地里试一把,才不辜负天上星辰地上草木呢,好不好?”

    月娘红着脸不睬他,是个人都不能在野地里做那事!

    也是他两个运道好,往林子深处走了些,竟遇到一间摇摇欲坠的木屋。木屋地基很浅,应是早前猎户歇脚住的,这些年国泰民安,人在城里田里能生活,往山里林里钻的便少了,也就荒废在此。

    好歹给了他俩一些遮掩,齐三寻木头做了火弓,费了半天力气把火生起来,在门前挖了个土坑存火,便就没了力气,坐在地上看月儿进进出出,洗洗涮涮:“月儿,你像是我的小媳妇。”

    月娘正清理一个陶罐子,拿到后边池子里洗干净了,就能煮水了,听见齐三的话,抬头嗔了他一眼,问道:“你说,太子那头,会顺利么?”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