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男人的默契
“哦，什么贺礼？”，李渊有些被眼前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惊讶到了。
在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责难之意之后，他竟然还敢这般大言不惭地表态，莫非他真有自信能配得上我的女儿？
李渊眼中打量的神采渐渐消退，无论如何，这个少年的气势不错，不曾辱没了木兰那般巾帼英武的女子。
“一切等公主殿下回京，陛下便知”，小狐狸盯着老狐狸，从容说道。
“你还在朕面前卖起关子来了，也罢，朕倒要看看，你和木兰给朕准备了什么‘惊喜’？”，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在李渊面前这般说话，这反而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如今并州已然光复，连免赋税的圣旨都是李木兰从他这里求过去的，李渊实在想不出并州还有什么令他惊喜的东西，莫非在土里挖出了传国玉玺不成？
宇文禅这般自信神采之下，李渊的表情也松弛了些，产生了逗他一番的想法，说道，“你可知道，方才萧相来找朕，谈的是什么私事？”
“微臣不知，还请陛下言明”
“萧相说平阳乃大唐嫡亲公主，待字闺中多年未嫁，有损皇家威严。他劝朕将她许给霍国公柴绍，你觉得他这个建议如何”，李渊脸色平淡随意地说着，仿佛说的不是自家女儿的终身大事一般。
宇文禅神色如常地听完李渊的话，陷入了沉默，他早就料到可能有这方面的困难，没想到来得这般早。
李渊大抵已经觉察到他和李木兰有些不对劲，估计方才让刘大哥留下说说的事情也就是这个了，只是不知为何只留下了他一个人私聊。
“宋相此言，不妥”，宇文禅抬首，说道。
上方的李渊眉眼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平阳殿下承陛下与先皇后之泽，皇室嫡出，貌若天仙，乃是古往今来最为美貌女子。更兼允文允武，自建女军为国征战，如今殿下已然是牧首一方的守关边将，岂可以等闲公主视之，随意许诺婚姻”，宇文禅夸起自己女友来毫无心理压力，顺带连李渊和窦皇后一起夸了。
这番话说得李渊十分受用，再漂亮再厉害的女儿也是他生出来养大的。
不过宇文禅也指出了另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平阳公主早就不是一般的公主了，她是华夏三千年来独一份的奇女子！
不过，李渊显然不打算就这么让宇文禅过了这一关，他反驳道，“木兰身为女子，其母早亡。朕为人君，更是木兰生父，自然不能免俗，还是望其早日成家生子为好。当今天下，论及身份家世无人可比皇家，纵观长安亲贵子弟，这霍国公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了”
“微臣斗胆直言，陛下此言差矣。微臣在并州时，曾听闻霍国公自领一军，在夏县城下为尉迟敬德生擒，被刘逆关押在晋阳数月。而平阳公主首次领兵，便献计于美良川大破尉迟敬德的突厥狼骑，助我大唐首胜贼兵，挫其锋锐。如今尉迟敬德在公主殿下帐下听命，公主殿下却要委身于部从的手下败将么，岂不更是有损天家颜面”，宇文禅起身，直视李渊道。
有些时候贬低对手比抬高自己更好用。
他这般反驳，李渊倒也无从抵赖，谁让那柴绍在并州战场上表现太过拉胯呢。
“照你这般说法，天下间便没人配得上木兰了，那朕这女儿就不出嫁了？”，李渊头颅微微前倾，宇文禅刚才反驳让他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侵犯，他的态度也严厉了些。
“兴许殿下自有想法”，宇文禅仍旧是不卑不亢，平淡开口。
“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还不能定夺木兰的婚事了么”
“臣听闻陛下与殿下曾有赌约，若是能在并州战场立下战功，便能自主婚姻。陛下乃天下至尊，金口玉言，又怎会舍得对爱女言而无信？”，一番对话下来，宇文禅越来越轻松，反倒是李渊从方才的轻松写意变得有些步步紧逼了。
“呵，若是她要嫁一个朝野上下都反对的夫婿呢，朕也要为她拂了群臣的进谏么”，李渊继续发问。没想到木兰这般向着这个少年，连那个赌约都告诉他了。
“这便是殿下夫婿的事情了，若是不能服众，又何谈尚公主？”，宇文禅眼露精光，自信说道。
“好，那朕便看看，未来木兰选的夫婿能否服众。若是当真能让群臣信服，朕亲自主婚又有何不可”，听到宇文禅这般表态，几乎是明说了要拿出一番配得上娶公主的功绩。这也算得上是少年人的意气，着实令李渊怀念起了自己当初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时候，连带着对宇文禅都宽容了许多。
“陛下圣明”
李渊微微点头，这个小子倒也不算辱没木兰，若是将来她非要如此，朕便为了女儿和他力排众议又如何。不过，若是宇文禅能自己压服群臣，光明正大将李木兰抱回自家，李渊会更加欣慰的。
于是，他最后开口提点了一句，“别高兴太早，千牛卫中事务繁多，你要谨慎办理，对得住朕的信重。若有疑难不得解之处，可来寻朕。至于其他的事，朕且等着看”
“谢陛下”，宇文禅差点脱口而出“多谢父皇”了。
望着宇文禅离去的身影，枯坐龙椅的李渊轻抚自己有些发白的胡须，如今自己也五十多岁，发妻亡故十数年，连最宝贝的女儿都到了老姑娘被催婚的时候。
这个花言巧语的小子倒是讨喜，办的事也让人放心，不谈出身确实配得上木兰。若是他在并州干的那些事当真有效能堵群臣之口，将来再跟世民出去打仗混点军功，娶公主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李渊又想骂柴绍这个不争气的，让你跟着世民和木兰一起出征，近水楼台在军营朝夕共事都不能搞定木兰也就罢了，跟着世民打仗居然还让逆贼生擒了，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么一想，还是宇文禅顺眼些，只是不知道将来女儿能不能压服这个小子，若是宝贝女儿受了欺负，朕非要剥了他的皮。
走出甘露殿的宇文禅一脸轻松，经过方才与李渊一番对话，两人已经心中有数。
心照不宣，便是男人的默契。
他若能拿出配得上木兰的功绩和能力，李渊不会阻止这桩好事。
李渊甚至还很明显地点出来，有需要了可以找他帮忙，几乎就是在帮自己娶他女儿啊。
这件大事就在两人一番言语交涉之间定了基调，宇文禅心情十分美丽，刚才出来的时候已经同往日的袍泽们约好了今晚到平康坊瓦肆中去喝酒叙旧。
他们结束轮值得等到半夜，刘树义护送萧瑀离开，宇文禅这会儿倒是没人理会了。
两脚一抹油，往国子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