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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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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灵雨倏地睁开眼,还未见其人,赵灏那一如既往的轻狂之言已经传来。

    “你果然在这里。”

    沈灵雨起身,恭恭敬敬道:“既然要为世子殿下分忧,此等试子聚会自然是要参与其中,方能有所收获。”

    “那收获什么了?”赵灏随意坐下,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喝起茶。

    “在下愚钝,一无所获。”

    赵灏也不在意,又问道:“那这个案子,你又有何看法?”

    沈灵雨心想,这个案子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世子这是想买一送一,查一个案子搭一个吗?

    “这个案子,已经交由刑部,想必过不了几日就会有定论。”

    “本世子不是问刑部,而是问你。”

    “疑犯俱已带走,刑部不日便会……”

    赵灏抬手止住沈灵雨的话,放下翘起的腿,起身踱至窗边,转身道:“刑部都是群磨磨唧唧的老东西,处其位不谋其事,查个科举舞弊至今都毫无进展,你既然要帮本世子,那就将此案作为投名状,让本世子看看你的本事,若你比刑部更快破案,那本世子就更信任你了。”

    沈灵雨发现,她真的看不懂眼前这个人。

    为什么是他来查舞弊一案,为什么又插手刑部的事情,为什么会来今日的诗会,为什么又知道自己在这里。

    透过他的眼睛,像是看到一团雾一样,让她云里雾里。

    沈灵雨知道这不是在与她商量,而是命令她,除了接受没有别的选择。

    “在下连尸首都无法见到,如何比刑部更快破案?”

    赵灏这时脸上终有笑意,勾起嘴角道:“哦?这么快就答应了?”

    “敢问世子殿下,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笑意更浓,“自然没有。”

    “……那不就行了。”沈灵雨小声嘀咕,又朗声问道:“世子殿下打算让在下如何查起,凭空想象吗?”

    “那倒不会,一会儿就随本世子走一趟吧。”

    “一会儿?那现在……”

    “现在自然是吃饭了,饿死了,小二!把你们家的招牌都上一遍。”

    沈灵雨可没有过与外男同吃一桌菜的经历,自然是立马拒绝,赵灏也不强求,允许她们主仆二人去外间另择席而坐。

    她不像世子财大气粗,与佩玉随意点了个紫苏鱼、一道炒时蔬,再加两碗热腾腾的汤面,一碗下肚,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了,飞快吃完,在门外等待世子。

    饭后随着世子一同前往刑部,坐在马车里,说不怵肯定是假的,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到了刑部,尚书大人潘津明亲自迎接,正要跪下行礼,嘴都张开了,一句“参见太子……”已经挂在嘴边,硬是被赵灏生生止住。

    “潘尚书无需多礼,带本世子去看一眼今日送来的杨文柯尸体。”

    潘津明一听,心下明了,赶紧带路。心道这小太子又在玩什么花样,破案游戏还玩不过瘾了,只是碍于身份,又不得不陪着。倒是身后跟着的少年,从没见过,一副白面书生样,胆子倒大,这条路可是通往验尸房的啊。

    仵作已经完成验尸,验状也已写好,尸体覆上白布停于一旁。沈灵雨也没想到上来就这么刺激,迟疑许久,脚实在不敢往里迈。

    赵灏见她还没跟上,回头瞧见她一脸的愁容,想笑又觉不合时宜,强忍住翘起的嘴角问道:“害怕了?”

    “回世子殿下的话,当然害怕了,给我一点时间,我练一下胆量。”

    赵灏还是没有忍住,轻笑一声道:“胆量还现场练呀,你先在门口等着,尸体由本世子查就好。”

    先翻看验状,死者杨文柯,年二十一岁。发丝凌乱,面部几处红肿,四肢也有几处淤青,是刚刚斗殴留下的伤,左胸一记致命伤直穿心脏,伤口皮肉卷缩,右手几道划痕。

    是刺穿心脏而亡,没有异议。凶器放在一边,一把短剑,不带任何装饰,手把处粗糙不堪,唯有剑刃锋利无比,是存心要致人于死地啊。

    离开验尸房,带着沈灵雨走至刑部大牢,牢内乌泱泱关了一群人,初步的取证已经做完,但丝毫没有要放了他们的意思,众试子不免不满,纷纷吵嚷起来,狱卒呵斥了几次都没用,索性由着他们去了。

    赵灏翻开卷宗,仔细查看死者及疑犯的生平和证词。

    杨文柯,益州人,家境贫苦,今年第一次上京,平日里为歌姬乐师写词维生,在今科的试子中名声很差,那些自诩清高的文人雅士把他视作异类,明面上挖苦讽刺,私底下说得更加不堪,可他诗词歌赋确实一绝,其余人只能一边冷嘲热讽,一边嫉妒得牙痒痒,毫不夸张地说,这次的诗会他是没命轮到他,不然头筹定还是落在他身上。

    牢中关着的一群人,多多少少都是冷嘲热讽过杨文柯的,又挤在一处打群架,谁都可能是捅刀之人。

    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位率先吵起来的王初禾,时年三十二岁,京城本地人,当地极为富庶的乡绅王员外家的独苗,落榜两次,这是他第三次参加科考,若是今年还是考不上,他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业。

    他是此案最初的导火线,又最先动手打人,只是那把粗陋短剑实在不符合这个富二代的人设,而且线索指向过于明显,反而不合常理,最重要的是,王初禾有的是退路,犯不着因为此事赔上自己。

    嫌疑人之二何青,时年二十三岁,与杨文柯同来自益州,表面上与杨文柯交好,实际上在背地里添油加醋地抹黑杨文柯,被杨文柯发现后大吵一架,从此二人一刀两断不再来往。案发时,他也在人群中,自述并未参加打架,但是负责审讯的刑部郎中夏旭恩发觉,此人的衣衫几处撕破,袖口还有点点污迹,何青却道是破了许久,无钱购置新衣,只是暂无人可以证实。

    嫌疑人之三陆志浩,时年二十二岁,建宁人,台上那个甩了王初禾一脸墨水的试子是也。杨文柯作诗了得,几次诗会都出尽了风头,陆志浩苦于次次被压一头,这次自己默默立誓,定要超过杨文柯,一展风采。

    嫌疑人之四穆楚,时年二十六岁,京城本地人,台下看热闹的人之一,落第一次,今年也是卷土重来,看似二人之间毫无联系,穆楚也咬死了不承认与杨文柯的过节,后续也有待查证。

    嫌疑人之五胡广兰,时年二十五岁,济云县人,如月楼伙计,劝架不成无辜被卷入的倒霉蛋,因挤在人群中被推推搡搡而被一起带走。

    ……

    前四人是筛选出来嫌疑较大的,其余嫌犯就如胡广兰一般无辜被牵扯进来,只是没有赵灏的命令,刑部也不敢轻易放人。

    赵灏将卷宗递给沈灵雨,沈灵雨仔细看过后说道:“这几人还要当堂审问一番,才能有结果。”

    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就一起吧。”

    牢里试子还闹得沸沸扬扬,狱卒们被吵得头疼,突然来一官吏,打开牢房门,大喊一声,打断了众人的激烈讨论。

    “王初禾,出来!”

    牢内顿时鸦雀无声,后知后觉的王初禾突然反应过来了,大哭大闹不肯走,“不是我杀的呀,真不是我!我不要上路啊,爹啊……快来救救我啊……”

    官吏大手一挥,招来两人,“带走!”

    两个五大三粗、高大魁梧的狱卒走进去,一边一个,架起王初禾,拖着他前往刑部大堂。

    跪在堂下,王初禾头也不敢抬。

    潘尚书坐在正中,清清嗓子,开口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草民王初禾,家父王守富,大人,草民真的是冤枉的呀!”

    “冤不冤枉,本官自有定夺,案发时是你最先与死者起冲突,起因为何?”

    “草民就是看不惯那杨文柯,恃才傲物,明明就是个从穷乡僻壤来的穷光蛋,靠写几首词就以为自己才高八斗了,草民喝……喝多了,就讥讽了几句,可真的没想要杀他啊!况且,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不是草民先挑的事,是那杨文柯,他先来挑衅草民,说草民不学无术,读书就是浪费纸墨……”

    赵灏坐在潘尚书侧面下座,闻言,吩咐道:“先把他带去堂后,带下一个。”

    第二个被带来的是陆志浩,他身姿同样瘦弱,只是一身浅色衣衫也难掩阴郁之气,此番也是第一次参加科考,为了能在京中留名,四处参加诗会雅集,只是次次落人下风,还得了个千年老二的名头。

    要说他和杨文柯有何恩怨,就是陆志浩自顾自的较劲,屡战屡败,渐生怨怼。

    他跪在堂下,一言不发,也不喊冤,默默地等待问话。

    潘尚书问道:“你并不像是会沉不住气之人,此次诗会更是你最后一次靠才华吸引目光,怎会如此冲动,参与进去?”

    陆志浩一脸平静地说道:“草民只是一时失手,忘记那笔刚刚才蘸过墨,只是无心之失,却身陷囹圄,实在悔不当初。”

    情绪毫无波澜,就仿佛此事与他无关一样。

    赵灏开口:“无心之失?若不是你挥起一笔,这场架可打不起来啊。”

    “大人太高看草民了,就算没有草民的那一笔,他们也会打起来,不过就是早晚的事。”

    “带下去吧,把何青和穆楚一起带上来。”

    “是!”

    两人一左一右地跪着,不等潘尚书开口,赵灏先行问道:“你们两个,互相认识吗?”

    穆楚率先说道:“大家同为今科试子,相互之间多少都知道点。”

    赵灏又问道:“那各位与死者熟吗?”

    还是穆楚抢先回答道:“只是听说过他的好文采,与他并不熟,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话音刚落,耳旁响起何青的大声反驳,“你胡说!我前几日还看见你从杨文柯租住的屋子里走出来,现在还装不熟!”

    “我只是路过时恰巧遇见他而已,他请我进屋喝了杯茶,只此而已。”

    “哼,只此而已,我看不止如此吧。”

    赵灏打断他们,问向何青,“你别急,先说说自己,与死者熟吗?”

    “草民与杨文柯是同乡,一起来的京城,他性格古怪,草民与他相处不来,后来就不怎么来往了。”

    “行了,都把人带下去吧,有些东西,还需要继续查。”说罢,转身看向沈灵雨,问道:“怎么样,有答案了吗?”

    “世子殿下太高看在下了,仅凭寥寥几句就找出凶手,岂不是要成神探了?”

    赵灏拿起一支笔递向她,笑道:“你心中明明已经有了答案,这样,我们一同写下怀疑之人的姓名,看看咱们二人是否心有灵犀。”

    一旁的潘尚书听得面红耳赤,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再瞅一眼沈灵雨一副弱柳扶风的小白脸样,莫非太子好这一口?

    沈灵雨连耳朵都红透了,匆忙接过笔掩饰慌张,在纸上落下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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