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沈赫行放开方寓宁:“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现在时间还早。”
这怎么睡得着?方寓宁早就清醒了:“不用,我……我先去洗漱!”
她逃进洗手间,“啪”一声关掉门,沈赫行听着里面慌乱的动静,摇摇头笑了下。
方寓宁拧开水龙头洗手,一抬头便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发丝长而凌乱,短袖领口歪到一边,露出半截锁骨,值得庆幸的是,她昨晚没喝很多水,脸不肿。
她叹息一声,慢悠悠打湿一次性洗脸巾洗脸。
收拾好自己出去,方寓宁看见桌上多了两个褐色纸袋,沈赫行道:“洗漱好了?过来吃早饭。”
这回连让方寓宁拒绝的机会都没了,她只能道:“谢谢师兄。”
方寓宁揭开封口的透明带,里面是一个蛋明治,面包片烤得金黄,中间夹着滑蛋和牛油果泥,一口咬下去,口感脆香又丰富。
“对了,”方寓宁从书包里拿出两瓶牛奶,“昨天在便利店买的,本来打算值班的时候喝,结果忘了,来师兄,我们一人一瓶。”
沈赫行收下:“好,谢谢。”
他没有吃饭喝东西的习惯,方寓宁却不行,她觉得光吃蛋明治有点干,于是拧开牛奶瓶盖喝了一口。
“嘶——”方寓宁道,“这个牛奶好喝是好喝,就是瓶口做得太大了,每次都要在嘴上弄一圈,跟长了胡子似的。”
说完,方寓宁视线定了定:“师兄,你多久刮一次胡子啊?”
“一天一次,”沈赫行想了下,又补充,“当然,今天还没有。”
他在下巴上摩挲了下:“是不是很明显?”
“还好。”方寓宁仔细看,能瞧见沈赫行下巴上的青色小茬,颜色很浅很淡,并不让人觉得不修边幅,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氛围。
沈赫行吃完早餐,将垃圾捏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我胡子就是长得比较快。”
方寓宁顺势说了句:“那说明你雄性激素分泌得多。”
话音刚落,方寓宁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道:“师兄,我没有别的意思!”
“哦?”沈赫行撩起眼皮,眼尾上挑地看着她,“那你是什么意思?”
方寓宁的脸瞬间红到耳朵尖,整个人支支吾吾:“就是,那个……”
沈赫行这个人说话做事都规规矩矩,手术台上,有些外科医生会讲一些有颜色的笑话来调节气氛,他从来不讲,也从来不笑。
可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方寓宁羞愤的模样却极大地取悦了他。
他想,原来他也只是个恶趣味的男人。
“雄性激素,由间质细胞分泌,其中睾酮活性最强,但睾酮进入靶组织后可转变为活性更强的双氢睾酮。”沈赫行语调缓慢,轻轻揭过了这一页,“生理学上的知识点,是吗?”
“对对对!”方寓宁如蒙大赦,之后什么都不说了,只默默啃着蛋明治上的面包片。
脸上洗脸残留的水分渐渐被蒸干,方寓宁感觉皮肤紧绷绷的,很不舒服,不过幸好,她用分装瓶装了点乳液出来。
她拔掉盖子,在手背上按了一泵。
“吧唧”一声,一大坨乳液挤出来,方寓宁傻眼了,这什么破瓶子,按一下出来这么多,她就算有五张脸都涂不完这么多啊!
“分一点给我吧。”沈赫行见状道。
有人帮忙消耗,方寓宁再乐意不过:“好!”
沈赫行低垂着眼,伸出手,挨上了方寓宁的手背,乳白色的半凝固体在二人皮肤上挤蹭,蔓延出黏腻的触感,两只手分开之时,甚至还短暂地拉出几道粘丝。
丝断之时,二人手背上各自留下一个小小的白点。
方寓宁一边擦脸一边泛热,反思最近自己的思想是不是不太对劲?怎么什么都能奔着黄色废料的路上去想?
而制造出这引人遐想的暧昧氛围的始作俑者却脸不红心在跳,慢悠悠地用着方寓宁的乳液擦手。
“我回来了。”方寓宁关上门,寝室里的人都在。
贺弥眼尖道:“呀,宁宁你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哦,这个,”方寓宁转了转透明的针管,“昨晚值夜班的时候,师兄给我打的。”
此话一出,大家不约而同“咦~”了一声,露出不可名状的笑容。
贺弥坏笑道:“原来都是我闹着起哄,现在我真觉得你俩有可能在一起了。”
“欸,你们不要乱说。”脑海中几个片段闪过,方寓宁不自觉眼神飘忽。
甘纯溪拍手道:“脸红了脸红了!快说说你想到什么了?”
“哎呀——真的没什么!我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谈恋爱?还有几个月就要考研了!”方寓宁嗔怪道。
谷小萱抱着胳膊:“诶嘿,你只是说时间不合适,没否认你们之间的感情啊,朋友们,等宁宁考完研就有人请我们吃饭了!”
“嗷嗷嗷!”
整个寝室兴奋得仿若花果山,方寓宁:“我说不过你们,我去洗衣服了!”
她从书包里掏出床单和被套枕巾——她最终还是从沈赫行手中抢下了这个活。
她把要洗的东西都丢到桶里,拿上洗衣液准备去洗衣房。
贺弥:“宁宁,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颜色的床单?”
方寓宁:“……是师兄的。”
“……”
寝室里先是安静片刻,随后又爆发出一阵更为激烈的猴叫声。
下午,方寓宁去了校外一个咖啡馆自习,今天是周六,她们学校有一场大考试,所有教室都被征用了,图书馆最近也在装修,她只能出去学习。
她点了一杯拿铁和一块慕斯蛋糕,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翻开书背笔记。
“姐姐?”
方寓宁停下背诵,抬起头来,看见沈赫言站在她面前。
“是你呀。”她笑着说。
“是呀是呀,好巧,”沈赫言扫码点了杯椰子水和一块乳酪蛋糕,“你是在复习吗?”
“嗯。”
沈赫言迟疑:“那我坐这里,不会打扰你吧?”
方寓宁揉了揉太阳穴:“没事,我背了很久,正好休息一会儿。”
沈赫言放下心来,她鼻尖动了动,闻到一股不属于咖啡店的、日化用品的味道。
“姐姐,你身上的味道怎么和我哥那么像?”
“噗……”方寓宁差点喷出咖啡,不会吧?她才在沈赫行床单睡了一晚上,该不会就被腌入味儿了吧?
沈赫言又靠近了些:“唔,和你脸上的味道差不多。”
方寓宁松了一口气:“我今天乳液挤多了,分了些给你哥哥擦手。”
“我就说,”沈赫言骄傲道,“我嗅觉可是很灵的,香水稀释了一点点我都闻得出来。”
桌上,沈赫言的手机响起,她向方寓宁投去抱歉的眼神,按下接听:“喂,妈妈?”
“哎呀我知道,我就是周末出来放松一下,我吃完蛋糕就回去。”
“……大白天呢,能有什么问题?”
挂断电话,沈赫言道:“我家里管得比较严,我小时候被拐卖过,差点回不来,所以我家里人都特别注意我的安全,你看,我就出来吃个蛋糕,他们还要打电话来查岗。”
她的语气不乏抱怨,方寓宁替她家里人说道:“他们只是担心你,反正就打个电话,耽搁几分钟而已。”
沈赫言喝了一口椰子水:“要是只打电话就好了,你不知道我哥,他非要说我……”
“嗯?你什么?”
沈赫言连忙住了嘴:“没什么没什么,姐姐,你说你们做医生的,识人能力都很强吗?”
方寓宁犹豫片刻:“大概是吧,我还不属于这个范围,但你哥哥肯定是。你看他工作了这么多年,面对各种各样病人,而且有些病人还不说实话,需要他自己去还原真相,久而久之能力就锻炼出来了。”
沈赫言还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方寓宁道:“你哥哥很好的,他肯定不会害你,你不要对他有偏见。”
“哦~那好叭~”
沈赫言也不在乎她哥究竟怎么样,毕竟她主要是想探查一下他哥和宁小方的关系缓和没有,看宁小方这么偏心她哥,那还用说吗?
肯定早就冰释前嫌了呀!
她心中的愧疚之意终于少了一点,整个人轻松不少,趁着这个机会,她还加了方寓宁的微信。
之后的时间,方寓宁继续背书,沈赫言则是一边吃蛋糕一边玩手机。
等她吃完蛋糕,天色已经不早,方寓宁估摸着学校应该已经考完试,准备回去吃个饭接着复习。
沈赫言提议道:“姐姐,不如你去我家吃饭吧?我哥下午在家睡觉,他难得回来一趟,我爸妈肯定要做很多好吃的!”
方寓宁连连拒绝:“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且不说她和他们家根本不熟,再一个,他们妈妈黄佳莉是他们老师,还是主任医师,方寓宁最不擅长和这种上级领导吃饭了。
“没事,我爸妈不会介意的,我妈是个洁癖爱美容的阿姨,我爸就是个生活作息极度不健康还爱养生的老头儿,他们都很随和的!”
沈赫言这个人,最会撒娇卖乖,达不到目的就死皮赖脸缠着人不肯罢休,她左一句“姐姐”又一句“姐姐”,连哄带骗连拉带拽终于把人给拖回了家。
一进门,她就大喊道:“妈妈!我把我哥的小师妹带回家吃饭了!”
黄佳莉最先出来:“方同学?来来来快进来。”
方寓宁全身僵硬道:“黄老师好。”
沈爸爸这时也从厨房里出来:“这是哪位小同学呀?”
方寓宁一看,顿时血液往脑袋上涌。
这就是沈赫言口中生活作息不健康还爱养生的老头?!
这分明是他们学校附三院的院长沈明!
她只在某次学校会议上见过这位院长一次,记得当时,沈明身着西装,坐在席位上,不苟言笑,只时不时鼓鼓掌,发表两句评论。
再看看此刻握着锅铲、身上围着的小熊围裙的沈院长,方寓宁忽然有种信念崩塌的感觉。
她从牙齿中挤出几个字:“沈老师好。”
沈赫行正慢慢从楼上走下来,他穿着一套灰色家居服,脖子上搭着一块白色毛巾,头发还湿着,显然是刚刚洗完澡。
看见方寓宁,他神色疑惑:“师妹?你怎么来了?”
沈赫言叉腰道:“我带来哒!”
方寓宁真的后悔了,早知道是这样,她说什么都不会来的!
而且第一次上门拜访,她居然是空着手来的!
啊!!!
黄佳莉看出方寓宁的尴尬,笑着招呼道:“方同学,来来来先坐,桌上有水果,你自己拿着吃啊。”
方寓宁局促道:“谢谢黄老师。”
她坐到沙发上,双腿并拢,背打得直直的,紧张得不行。
沈赫行看她这副样子,不知怎的,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停下脚步,倚靠在楼梯栏杆上,慵懒而随意。
“师妹,”他嗓音淡淡,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我的床单洗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