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怨种。
“洛将军……”凤眠进了她的暗房内，熬了汤药给面色惨白的白莺喝。
“我把白晞支走了，这几日你且安心养身体。”
“嗯……”白莺苦涩一笑，“此次，又欠下了洛将军一个人情。”
“无妨。”凤眠平静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想听你说说我为何又会从皇后手中救下你？”
“呵呵……”白莺坐正了身子，良久才开口，
“洛将军，先前你给陛下那些皇后的证据，以及你和太子殿下编纂了江林死因一事，我都是从皇后那里知晓的。”
“哦？”凤眠平和反问了一声。
“洛将军，你可知晓，在你身边有皇后的眼线？”
“此事我还当真不知。”凤眠微微一笑。
“也是……”
“难道你是想说，你做这些，就是担心我，想替我查出皇后的眼线是谁？”
“一半原因吧……”白莺低头一笑，“还有一个原因，我想洛将军早已猜到。”
“嗯？”
“我本非江国人，而是漠国人。我不过是自小便被当成细作养大，若有朝一日没用了，便自生自灭的棋子罢了。”
“……”
“其实就在上次洛将军救我之前，我便成了漠国的弃子。
而后是我不甘心，也不想就这么被抛弃，才去了皇后那里。
因我先前发现，皇后同江林之间有一些交易存在，而且皇后在民间有一个孩子。”
“我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不过也确实是好戏一场。”
“可是，这两次盗取情报，我都没成功过反而还被洛将军一救再救……
只怕，我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
“你对漠国，还有什么留恋的？”
“在那块土地上，我生活了二十年。洛将军，我知晓我大限将至，这落叶归根，大多数人都会想吧……”
“何人同你讲的你大限将至？”
“我自己的身子，我还是知晓的。”
“你知晓什么？”在烛火的照映下，凤眠的面庞显得格外冰冷。
“洛将军……我确实不理解，您为何屡次三番如此救我……”
“我曾同你讲过缘由。”
“哦，是……您那位旧友，可当真是幸运。可是您的心上人？”
“你同我讲了这么多，我也同你讲一件事吧。”凤眠微微一笑，“稍等我片刻。”
凤眠去了一旁悄然换回了她的本身。贸然在白莺面前使用幻术总会是有些唐突，又稍等了片刻后便走到了白莺面前。
“洛，将军？”
“正如你所见，我本是一个女子。”凤眠微微一笑。
“可是……”
“这便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凤眠低声一笑道。
“我说过，你同我那位旧友很像，宛若一人。
故而从我们相见的第一面起，我便格外关注你。
也就是说，你的那些事，其实我早已了解了大概。
落叶归根，我可以理解，但我更愿意听你说在那片乡土里，还有你眷恋的人或者其他……
漠国我也有所了解，因我来江国之前曾去漠国待过一段时日。
那里，是个好地方。
我也知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故而你不会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如此，你会不会觉得冒犯了？”
“洛，公主……”
闻言凤眠面容呆滞了一瞬，但那份呆滞一瞬即逝。
“嗯？”凤眠开口反问。
“哦……我只是下意识，总觉得你同我先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人物很像。”
“哦……”
“她也是我所敬佩的一个人物。”
“如此，便不谈她了，只说你我。
白莺，别再做那些冒险的事了。
这几日我能看出来，你同白晞情投意合，白晞没有立场，你可让他带你回漠国。”
“洛将军……我不能耽误了白公子……”
“你哪里耽误了他？你的病并非什么大病，我已然医好了，你可还有什么顾虑？”
“洛将军？”
凤眠此刻确实显得心急了些，可她确实只想白莺能够安生过完余生，而且她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是我太心急了……”凤眠低头道。
“多谢洛将军，能如此为我着想，不管出于什么缘由，我都觉得很开心。”
“可我既然知晓了皇后的那些事，又知晓了洛将军的意图，便不能再袖手旁观。”
“此事你不必再参与进来。”凤眠背过身去说道。
“可我已经参与进来了？”
“……”良久，凤眠长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安心养身体。”
说罢凤眠便出了暗房换回了男身。
“洛将军，这是我能从皇宫内找到的最久远的医书了……”宫慕在正房大厅等着凤眠出来。
“这是……”凤眠一看这是洛国的文字，且这本书正是当年皇陵内丢失的洛川最喜爱看的那本。
“洛将军？你可识得这字？”
“哦……略有研究……”
“没想到洛将军对古字也感兴趣。先前我还担心洛将军看不懂，如此一来，是我多虑了。”宫慕笑言。
“多谢太子殿下。”凤眠笑言。
“无妨。”宫慕忽然将凤眠护于身后戒备道，“何人？”
“无事。”凤眠淡然走出了屋子，坐到了点着灯火的石桌旁，“今日你来又是为何？”
“我想找洛舞……”江允出现道。
“她不在。”
“可是这都几日了？！我次次来，她次次不在？！”
“所以呢？”
“所以？所以莫非是洛将军不想我见她？
先前我二人分明好好的，若非洛将军对她说了什么，她怎么会第二天就同我翻脸？”
“我确实同她讲了一些，但我只是叫她认清自己的心，并非叫她疏远你。”
“认清自己的心？哈哈哈”江允怒言，“如何叫认清自己的心？！她是喜欢我的！还要怎么认清？！
我们互相喜欢！我们在一起怎么了？！怎么就碍你的眼了？！洛冕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江允。我很庆幸，洛舞没有再跟你纠缠下去。”凤眠冷脸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江允吼道。
“不凭什么，此地乃洛府，现下也很晚了，你离开吧。”凤眠不想再纠缠，便下了逐客令。
“洛冕！你一个男人！整日同太子纠缠不清毁了太子声誉，你就仗着你是个将军肆意妄为，但想上位又非生得女儿身，呵。
呸。真恶心。”
“……”宫慕闻言黑脸从屋内冲了出来重重给了江允一拳。
“太子殿下……”凤眠轻声唤道。
“太，太子殿下？”江允诧异叫着。
“洛将军乃江国重臣，岂容你如此不敬。”宫慕开口道。
“我……”江允哑然，“太子殿下怎会在此……”
“洛将军，那书你收好，记得明日向父皇说明收获。话我带到了，便不多留了。”
“是，多谢太子殿下。”
“你还想留在这里过夜？”宫慕凝声道。
“……”江允没再说什么，便跟着宫慕离开了，凤眠关上门后才松了口气。
凤眠本以为没什么事了，那些流言也暂时消停了，可没想到，另一个流言开始在朝堂内取而代之。
“你可听说，洛将军为夏国人？”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是别人跟我说的还说的有板有眼。”
“他怎么说的？”
宫慕和宫邺正在宫内行走时只听得几位官员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夏国原先为洛国，而洛国皇城大多数人均姓洛，后来洛国没灭，复国几年后又更国号为夏。
而夏姓也逐渐多了起来，可原先皇城内的那些活着的人还是不愿轻易改姓，便留了下来。
虽说近些年大多人都将姓更为了夏，可还是有少数人保了原姓。”
“可即便如此，仅凭一个姓氏就认定洛将军……”
“是啊，就这样就说洛将军是夏国人也太过草率了”
“问题就出在洛姓从未再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再出现过这一点。”
“啊？当真？”
“那还能有假？”
“可即便如此，洛将军这么多年一心为江国，我们也是有目共睹的呀，即便她是夏国人，可也是陛下亲自请回来的……”
“唉，怕就怕他当初是为了故意接近陛下呐……”
“你是说？”
“没错，有消息说啊，洛将军是夏国派来的奸细！”
“啊？！不会吧……”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啊……”
“可是……”
“你们别再说了，是手头上的政务不够你们处理吗？”
这些人的谈话最终被时常在朝堂上替凤眠说话的另一位将军强行打断了。
而宫慕也漠然回了他自己的寝宫。
“皇兄，他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宫邺跟在宫慕身后开口问道。
“师父同我们相处这么多年，若当真是奸细，夏国早便打到我们面前了。”宫慕不耐烦道，“况且，如若师父是奸细，那洛舞呢？”
“皇兄你别生气啊，我就随口一问嘛。洛舞那么没脑子，指定不是奸细。”
“呵。”宫慕无奈一笑，宫邺也没再跟着了。
“小德子，帮我查清近日关于洛冕的流言是怎么起来的，别叫人发现了。”宫慕一回去就同小德子说道。
“洛将军流言？好，我现在就去。”小德子说完便跑了出去。
而凤眠并未将那些流言放到心上，毕竟落落他们去处理那些事几日了还没回来，不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落落，怎么样了？还没好吗？”
“姐姐？虽说有点棘手，但我还能应付。”
“你？”
“邢权说要锻炼我，便只在一旁看着不出力，姐姐你快说说他！”落落说着看向了一旁一脸无辜的邢权。
“哦……如此，该是好好历练历练，好好做吧。”
随后凤眠便没再传音。
“小姑奶奶，你可真是……”
“那我一时半会儿想不来更好的说辞嘛。不过，川水神君，我们当真要瞒着姐姐吗？”落落看向一边面露难色的洛川问道。
“嗯。别担心，小凤眠先前的元气才刚刚平稳了一些，不可再有过大的情绪波动。况且，你们别忘了，此地也是我的家乡。”
“哦……”
“川水神君，为何不请天神一看？”竹溪问道。
“云崖近日在处理其他的事，无暇顾及这边。”洛川随口道。
“原是如此。”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疫病，有人在其中添了股不属于寅鬼的力量，使得疫病难消，还有针对性。”
“针对夏国？”邢权问道。
“确切地说，怕是针对小凤眠……”洛川凝眉看着山下的一切说道。
他们到了夏国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便都集中待在了凤眠的那间小屋那里。
“具体怎么解决，容我再想想……”洛川说着便又开始不停地翻着他手中的古籍。
“可是现下近乎全城的人都要染病了啊！”白晞说道。
“是啊，如若再想不出办法，只怕是皇城的消息再也封锁不住了，那夏国……”泉奈补充道。
“可现下纵使我们急也没办法，再耐心等等……”邢权无奈道。
洛川翻了许久，终是叫他找到了与现下那些得了病的人症状相似的记录在册的一例病。
“川水，夏国的事我都听说了，可你不可随意干涉人界的事。”此刻云崖忽传音于洛川。
“可是有人先动了手。”洛川凝眉道。
“可是先前那人？”
“我猜想是。”
“即便如此，那疫病我先前去看过了，唯有人界的人能解。天界之人无法干涉。”
“那鬼界魔界呢？”
“不可……”
“可如今哪里还有人能解决……”
“你别着急，总会有的。”
“嗯。好吧。”
“你在人界多加小心。”
“放心吧。”
随后洛川便看了一眼众人，无奈道：
“我们只能等那有缘人。”
“有缘人？！神仙都解决不了的事指望一个人去解决？！”落落觉得荒谬，便大声惊讶道。
“定会有人出现。我们去四处找找吧。”竹溪开口道。
“……”落落无奈，“好吧……”
随后几人便四散开来寻着那人。
而落落和竹溪分在了一起。
“师父，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插手。”
“此劫为夏国本有的一劫，若是我们强行干预的话，便会促使后续的发展直接改变，至于变好还是变坏，是我们谁都无法预料的。”
“为何会如此？那我们做神仙还有什么意思？”
“正所谓自助者天助，故而我们能做的其实很有限，便在那些努力活着的人身后加一把力。”
“怎会如此……”
“这世间一切都有其各自的定数，包括我们。”
“好吧……”
可即便如此，落落和竹溪在四周走着，听着周围的哀嚎声，看着那些身患疫病而不得医治的人痛苦的面容内心无比复杂。
“若是姐姐看到了，定然又要揪心了……”
“川水神君瞒着洛公主，大抵便是因为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