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皆为后天,而非天生(三)
翌日,外面来了人开了门,却只见得一具断臂死尸。仙人连忙赶来查看,知晓墓君已无力回天后,因悲伤过度而晕了过去。
众人这才将墓君尸身火化。
骆云悄然将墓君那条断臂拿走炼了短刃,修为得到极大提升,没多久便成为了天之骄子,但那程度始终不及墓君当时。
仙人甚感惋惜,终日叹息道:“可惜了……”
凤眠无心再管这边,尽心寻着墓君的身影,终是在墓山看到了墓君重生,只见他化为了一股执念,那执念极深,却不知为何。
慢慢的,墓君那股执念将墓山境内所有执念融为一体化出了实体,也就是后来的墓君。
直到邢权出现,提到起名,墓君才直言:“此处为墓山,便唤作墓君罢。”
墓君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苍山,冷眼看着苍山的一切。
“你是,十九?”墓君身后出现一位弟子惊讶道。
仙人出了正屋一看,竟是他当年的得意门生。
墓君看向他,却见此时的仙人看起来要年迈、沧桑许多。
“师父。”墓君漠然行礼一唤,另一手又将当年那个道士抓到了眼前。
众人不解,正巧骆云也赶到,见状,满脸惊恐地躲在了人群背后。
“你说,当年那替换仙根之事是我找你的吗?”墓君沉声问道。
“我,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当,当年那寻我之人,正是整日跟在你身旁的那位仙人呀,事后他给了我许多银子,叫我反咬一口!
我,你放过我吧!我只不过是……”还没等他说完,墓君便一手要了他的命,将他的尸身扔到一旁。
“师父,事已查清,我不希望您再被小人瞒着,故而今日特来解释。”墓君冷言,扭头看向人群后的骆云,目光微寒,
“你既然敢做就该敢当。”
骆云顿时一愣,众人纷纷看向他。
“十九师兄,当年那骆师弟回来时面色惨白也是真,那绝不是装出来的,我亲自为他号过脉,当时的虚弱不可能作假。”忽而有人问道。
“他不过是怕死没喝断魂散,这道士又没同他说若是他不喝那仙根便会反噬,使他修为损耗过半罢了。”墓君冷笑道。
“……”闻言,众人一片哗然。
“骆云,你来,”仙人面色难堪,问道,“此事当真?!”
“师父,我……”骆云不敢再多言。
下一刻,仙人便愤然一掌,击到了骆云身上。
那仙人修为终究是要高出骆云许多,故而骆云受不住这一掌,只狼狈倒于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还有一事,我想知晓师父是否知晓?”墓君又看向仙人问道。
“何事?”
“当初骆云去柴房,断我臂,刺我要害,要我命,师父,可知晓?”墓君沉声问道。
“什么?!你死竟是因为骆师弟?!”闻言那位弟子又惊讶喊道。
同时仙人又怒目看向骆云,但始终不发一言。
墓君看到仙人的反应后没再多言,随手拽了一把剑直直刺向骆云,之后又抽出了剑砍掉了骆云左臂。
“你欠我的,终究是要还回来。”语毕,墓君半蹲一手穿心掏出了骆云体内的仙根粉碎。
只听得骆云的惨叫声,响彻天空。
一些人觉得没眼看,别过头去,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墓君起身欲走,仙人艰难开口道:
“十九,是为师错了……为师,对不住你……”
“十九在那年就已经死了。”墓君说完便离开了。
凤眠看着墓君回到墓山后,面色憔悴,担心却也无能为力。
墓山又有异动,墓君赶紧出去平定了那当异动。谁知却被墓山阴魂包围,墓君拿出了白骨扇,冷眼冲向他们。
就这样,凤眠看着墓君一次又一次地厮杀,无人可知无人可见,更无人可帮。
虽说当时他同邢权已认识,一来他和邢权并不熟,二来鬼界事物繁忙,当时的鬼界也是频频异动,邢权单单管鬼界还很难管过来。
墓君每一次厮杀出来,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却也因此提升了修为,偶尔会去邢权那里。帮邢权收服一些他招架不过来的邪物。
就此周而复始,几百年就这样过去了。
“墓君,我有一事要求你。”邢权脸色有些凝重。
“说。”墓君喝了口茶道。
“有一鬼王出世,他并非什么省油的灯,故而留他不得,可单凭我现下实力,无法压下他。”
“何时,何地?”
“明日,断魂山”
“好,知晓了。”
翌日,墓君和邢权一同到了断魂山,黑炽虽快却不及墓君,要说他武力虽略胜邢权一筹,但也不及墓君。
故而所谓邢权、墓君合力将他压于断魂山,实在是高看他了。
墓君确实费了些力,但将他制服绰绰有余。
要说邢权干嘛了呢?设界布阵。
墓君只将黑炽击得无法还手,又消了他九成修为后就离开了。
而邢权留下善后,还得听黑炽的骂骂咧咧。
“邢权你不要脸!你竟然敢叫人!你别等老子出去!邢权你个乌龟王八蛋!有本事咱们单挑!”
“嘿,我敌不过你我承认,当时我们是说好了单挑,但也没说是谁对谁啊。
你看,我刚才也没插手不是?你啊,就稍安勿躁,好好待着吧。”邢权说完便走了,顺带封了声。
“我一个鬼王不要面子的吗……”邢权心道。
时间线逐渐靠前,凤眠眼前的场景都是熟悉的画面。最后只看到墓君温柔一笑对她言:
“小眠,等我。”
这一句叫凤眠顿时清醒过来,虚弱扭头,望向四周,才发觉方才救她之人乃洛川。
虽说惊讶,眼见洛川招架不及,凤眠只觉此刻到底不是深究之时,这便又要起身。
只是看着那断刃的偃月刀,到底算不得兵器,她便四下寻着,看有什么能用的。
“少一根大抵是不会有事吧……”实在找不到了,凤眠就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说道。
话音未落,凤眠将其一根肋骨忍痛取出,融入到偃月刀内重新制成,随即又拿刀冲向黑炽。
这一次凤眠的反应、攻击力道明显强了许多,叫黑炽不由得一愣。
洛川好容易才能喘口气,赶紧到一旁歇着,忧心看着凤眠。
黑炽紧逼上来的招式一一为凤眠化解。
凤眠最后一刀直直将黑炽扼喉,不留一丝余地,又因那刀刃是由凤眠肋骨所成,黑炽便由此形魂俱散。
只是凤眠难免体力不支,又身受重伤,便晕了过去。
洛川才赶紧将她带回医治,修养了数月才好。
凤眠醒后看着那偃月刀,若要出行随身携带属实不便,便又将其炼化成了金纹黑玉烟斗样。
叫洛川知晓后,为此唠叨了许久:
“你一个女孩子为何要烟斗?”
“无事。”
“这若是要皇嫂知晓了可还了得?!小凤眠啊,你再重新搞一个?”
“不搞。”
“小凤眠,你听皇叔一句劝,重新搞一个吧。”
“不。”
总之,后来洛川劝不动凤眠便没再多说了。
后又有苍龙山出事,又有凤心迹象,凤眠这才伤还没好全就出面插手。
———
那日凤眠寻到了骆云,将其擒于手中。
骆云自曝,他自离开苍山后,四处修行提升修为,用尽各种办法,虽然只剩了一只手,却因是右手,便还能挥剑自如。
他心里记恨墓君,又打听到了墓君那时要历最后一道天劫,为了不让他历劫成功,便下了招邪咒。
又因他特意做了些小改动,才使此咒无法让墓君察觉。
却万万没算到墓君碰到了凤眠,那咒招邪,凤眠辟邪,不攻自破。
骆云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力再去做些什么。
凤眠本身对他早已恨之入骨,又让她得知骆云后来又加害于墓君时,便愤然将他仙根提出粉碎。
“你可还认得这扇子?”凤眠冷言问道。
“墓君的白骨扇。”
“如今是不是更漂亮了?因我将本属于它的那部分夺了回来,交还给了它,故而它现在越发漂亮了。”凤眠微微一笑。
“你啊,不配为人,不如下界去做猪狗,可能会好过一些。”凤眠目光微寒道。
元从从他殿内赶了过来,骆云立刻拿起了凤眠手中的白骨扇自刎。
而在旁人看来,却是凤眠动手杀了骆云。
骆云死时面带微笑。
凤眠却冷笑一声:
“这白骨扇下亡魂,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你可知晓?”
骆云顿时表情呆滞,却也来不及后悔便离开了。
“你赌错了,可惜。”凤眠收了扇子轻笑一声便离开了。留着元从他们在那儿着急。
———
“那萤虫可有再现?”洛川饮了口酒,随口问道。
“没有,自那日之后,它便没再出现了。”
“所以说,那萤虫在那日之前是一直伴随着你的?”
“大抵是吧……”
“为了什么?”
“我等的人,他本就萤虫所化。”
“所以你觉得,那是他?”
“神识共通,又能让我涉入其境,若非当事人,无人可为。”
“如此说来,那便是他了。那他如今身在何处?”
“不知,但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说了要我等他,他便一定会回来。”
“你竟如此信他?”
“我把心都给他了,还有何不可信?”
洛川沉默片刻,拳头却是越攥越紧,低声怒言:
“凤眠啊,皇叔不懂。他究竟有何好能让你如此待他?!”
“……”凤眠并未言语
“凤眠!”洛川低声吼道。
“我就是心悦于他!我就是见不得他受半点委屈、就是觉得他受的痛都发生在我身上才好!皇叔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凤眠忽然带着哭腔喊道。
洛川觉察到凤眠的情绪,先是一怔,后又无奈叹了口气。
“唉,这天下痴情儿总是不乏”洛川苦笑说着又饮了口酒,“却也不泛。”
“皇叔心里可曾藏过人?”凤眠平静后问道。
“嗯……我为人那一生本就短暂,还没来得及体会一把那儿女情长就飞升了,怪不得我。”洛川大笑道。
“哦。倒也是个可怜人。”凤眠平静后,饮了口杯中的茶笑言。
“嘿!对了,小凤眠,你那肋骨?”
“早已没了感觉。那日后我便失了痛觉,这样也倒好。”
“……”洛川眼神些许波动却也没再多言,转而说道,“你皇兄皇嫂二人一同转生了去,是个好人家,还定了娃娃亲,这姻缘,斩不断了哈哈哈”
“那就好。”
“我去给你做些吃食吧。”
“不必了,你做的那饭菜没几个能吃的。”凤眠嫌弃道,“我不饿,要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嗯,放屋里了。不过啊,小凤眠,你说话还是要稍微顾忌一下皇叔的感受的吧?皇叔都如此可怜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回去吧。”
“……”洛川无奈一笑,“今儿我就待在这儿了,待会儿定会有人造访,我替你挡下了,只是你那厨房,可借我一用?”
“随意,别把东西弄乱了就好。”
说罢凤眠便进了屋,关上门,制伞的纸和竹子备好放在桌上。
自此凤眠开始悉心做起伞来,接连数月谁都不见,做了几百把伞
每一把伞手工都极其精巧,伞面上的图亦是凤眠精心所画,同一个人不同身姿。
那画中人好看极了,时而束发,时而长发随意披于身后;时而是个少年,时而是个孩童,时而又是个青年才俊。
终于,凤眠不再沉迷于这满是伞的世界,出了屋子,却见得门外一群人,洛川还一脸无奈的表情。
“你们今日如此多人来我这小屋,是为了什么?”凤眠缓缓坐下,抬眼看向他们问道。
“洛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