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悔之不及。
“皇上,此次边关之事属实有些棘手啊,还请皇上早做决断。”
此刻洛黎正在朝堂之上和大臣商讨政务,芝漱从偏门悄然进入,大臣并未发觉,只洛黎余光留意到。
“芝漱从未如此莽撞过,莫非清柔……”洛黎瞬间变了脸色,匆匆退了朝。
“芝漱,发生了何事?”
“皇上,皇后,皇后娘娘她……”芝漱泣不成声。一向镇静自若的洛黎此刻也乱了阵脚,急忙赶往皇后寝宫。
“清柔!”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洛黎的叫声,清柔不禁一笑。
“洛黎,你来了。我,我害怕,我怕我一个人就这样离开,你就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好吗?”
直到洛黎的面庞确实出现在清柔的面前,她才眼含泪水,像个孩子般撒起了娇。
“好,好,别怕,我一直在。你别担心,会没事的,太医,快宣太医呀!你们在这儿愣着干什么?!”
洛黎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冲那些宫人吼道。
“洛,洛黎,不用了。已经,已经没用了,你不要,不要生气。洛黎,凤眠和风儿,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好吗?”
“好,好,你别说话了,太医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会儿,你不能死,听到了吗?朕不允许你死!”
“呵呵,洛黎,你还是头一次,在我面前说‘朕’呢。对不起,我不能,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洛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要好好活下去。
此生,我能遇到你,当真是,我命好……”清柔说着便离开了。
“清柔?清柔!清柔!”洛黎不停唤着,却再无人应答。一缕缕白发逐渐出现在洛黎那原本乌黑的长发中。
凤眠前脚方才踏入宫门,下一刻便听得丧钟敲响。
“母后。”再也来不及多想,凤眠疾步冲向清柔寝宫,一进屋内便见得洛黎静静守在清柔身边,双手紧握清柔,久久未能回神。
洛风赶来后,也只是在门外候着,长叹一口气,眼神里出现了多年前洛川离开时的那丝落寞。
“你有药吗?”凤眠并没有哭,只是出了门,面如死灰,呆滞地问着洛风,“万虫嗜,有吗?我看医术上有提到过此药呢?”
“在我书房中有,你随我来。”洛风只是轻声道,并未多言。凤眠取了药便去了牢中。
“开门。”凤眠眼神冷冽,道,“我在的时候,谁都别放进来。”
“你来了?”曹芳仍旧是那副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样子。
凤眠转而一笑:
“是啊,我来了,来给你送个好东西。”
“呵,怎么,那女人终于还是死了对吗?”原本望着窗外的曹芳扭头看着凤眠,
“你知道吗?你现在的眼神,就和洛黎的一模一样,深不见底,深不可测。呵呵。”
“哦,是吗?那不是很正常吗?我是我母后父皇的女儿,像他们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倒是你,可有像你的孩童?”凤眠讥笑道。
曹芳面色一僵,冷声道:“我不需要。”
“不需要吗?我觉得你需要,”凤眠微笑着慢慢走向她,
“不过你放心,我怎么也得让你在死前好好体会一下做母亲的感受,要不然对你太残忍了。”
说罢,凤眠便一手擒住曹芳另一手将那药放入曹芳口中,眼疾手快又灌了水,硬是让她将那药喝了下去。
“你,你让我吃了什么?我已是一个将死之人,你以为我会怕吗?”曹芳故作镇定道。
“我又不需要你怕。”凤眠语气轻飘飘,继而冷语,
“你放心,不是什么坏东西,不过还是得给你好生讲解一下,不然我做了好事,你还得误会我。
万虫噬,服下之后虫卵会开始迅速漫遍你体内。
不过你不用担心,它要破卵而出还需要吸收足够养分才行,这个时候你就要扮演好一个母亲的角色知道吗?
你可要好好对它们,它们可是你可爱的孩子,需要你体内的养分呢。平日里,可要好生照顾自己,别缺了营养,不然,它们会恨你的。
如若它们恨你的话,你就连魂魄都要被它们吃干抹净,这样一来,你就永生永世不得安息了。好好照顾它们。”
说罢,凤眠冷笑一声便离开了,留曹芳一人在牢狱内崩溃大喊。
洛风在牢外等着凤眠出来,只听得她出来后轻声道:“皇兄,此事,曹芳有参与不假,但她绝不是幕后之人,她也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这次的事定是有人设计好的,得给他们个教训才行,这点把戏也敢搬到台面上来,呵。”说完,凤眠冲洛风凉薄一笑,阔步离开。
洛风看着她的背影,摸到腰间的万虫噬,想起凤眠在看到这药时说的那句“算了。”以及当时的神情,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冷漠向身后人施令:
“派人去查,但凡查到的地方,都处理了,把那幕后之人也一并找出。
只是,你们怕是动不了,找到后回来通报我一声就可以了。”
七日来,凤眠一言不发,只漠然守在清柔灵堂内,不曾合眼。
这日,凤眠才去到洛黎身边,低声轻唤:“父皇。”
“凤眠,你来了。父皇大抵是老了,往后这些日子,你可要多帮着你兄长一些。父皇,也想暂作歇息了……”
凤眠肯说话了,洛黎心里才算是松了口气,可自己也确实疲惫不堪,心力交瘁,故而嘱咐道。
看着洛黎憔悴的样子,凤眠只觉他似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一般,竟连白发都生了出来,不禁心里长叹一声。
说起来,这也是她来到这边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如此脆弱的洛黎。
“好,知晓了。只是父皇,您自己也要保重身体才行。”凤眠温柔一笑安慰道。
“好……”洛黎看向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
皇后下葬于皇陵,全城吊唁。
凤眠只身跪倒清柔墓前,什么都不说,就只是跪着,不哭不闹,就只是静静地跪着,待人散尽,仍不起身。
不知觉竟降起了雨,但凤眠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只是任由雨水将自己打湿,忽而凤眠头上多了一把破破烂烂的伞。
虽说破烂,但遮雨还是可以,凤眠并未理,只是任由那撑伞的人撑着,直到她晕倒过去。
一睁眼,便是皇宫内她自己的寝殿中。
“凤眠,你感觉怎么样了?”洛黎平静的语气里透着那份焦急。
一旁的洛风却是将那烦躁担心都写到了脸上。
“父皇,没事。不用担心了。”凤眠只是笑笑。
“公主殿下,你的伤,老夫已经治好了,只需再静养两三日便可痊愈。”那医者照常带着一身酒气,但因在洛黎面前,故而还算严肃地说道。
“伯伯?你回来了?”凤眠惊喜,坐起来虚弱问道,“对了,伯伯,你可以为父皇看一下吗?”
凤眠还是为曹芳所说洛黎用内力将清柔体内毒素排出而担心,扭头对其他宫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说完便都走了,屋内只剩了几个熟悉的人。
那医者便坐下来为洛黎把了把脉,忽眉头微蹙,虽不明显,还是被凤眠发现了。
“先生,请问可有医治之法?”洛黎开门见山问道。
“此毒乃十年前所中,若要医治,虽说有些棘手,但还是有办法。
好在皇上当初所中的毒并不深,不然老夫只怕是,无力回天了……”医者叹息道。
闻言,凤眠这才放下了心:
“有办法就好,伯伯,需要我做什么?”
“伯伯,我呢?还有我,我也可以帮忙。”洛风终于插上了话,急忙道。
“公主殿下就安心养伤吧,太子殿下也无需着急。
这解药老夫一人便可研制,所需材料也都常见,而且近日老夫刚收了一名弟子,故而不必再劳烦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了。
皇上,也请您保重龙体,别太劳累了,也别轻易动武,否则会加速毒性扩散,若严重了,老夫就无能为力了。”医者悉心嘱咐道。
“好,多谢先生。”洛黎抱拳,微微躬身,轻声道。
“哎呦哎呦,老夫可万万承受不起,皇上这可真是,折煞老夫了……”
“凤眠,父皇朝堂上有些事需处理一下,先离开了,你好好歇息。”洛黎转向凤眠柔声道。
“好。”说罢,洛黎便离开了。
“凤眠,你现在感觉如何了,可还头疼?”洛黎一走,洛风赶紧过来将一手放到凤眠额头上,另一手贴于自己额头,“烧退了。”
“呵呵,无事了皇兄,皇兄还是这样,像个小孩子。”凤眠不禁一笑。
“哈哈哈”洛风闻言,便又发出了那凤眠多日未曾听过的爽朗笑声。
“对了,老伯,你何时收了一个弟子啊?”洛风突然问那医者。
“哦,就在我将公主送回宫中那日啊,太子殿下呀,你不会当真以为公主殿下是老夫发现并把她带回的吧?
哎呦老夫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呀,怎么承担得起这千金的公主呀……”说着那医者便又在一旁喝起了酒。
“那,是谁?”洛风疑惑一问,凤眠也是同样。
“哦,就是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男童。”医者不以为意道。
“……”
“……”
凤眠无语笑言:“伯伯,比起那十岁小儿,我觉得你更能承担得起我这千金重量呢。呵呵。”
“说什么呢?!那孩子力气可大了!哎呀,是个干活儿的好手,这我才收了他。”
“一个十岁小儿力气能有多大?”洛风随口一问。
“当日是那小子一个人拖着那小祖宗从皇陵回到我那医馆的!你说大不大?”那医者不服气道。
“伯伯呀,你是不是酒喝多了?且不说我本就是一小孩子,当时又患病,该是身轻如燕的吧?”凤眠“友好”地冲医者笑笑。
“哎呦,死沉死沉的呦……”那医者不以为意道,说完便又饮了口酒。
“皇兄,送客。”凤眠脸一黑,就起身去了梳妆台。
“哈哈哈,老伯你可当真是……”洛风无奈笑道,“皇兄,你们都出去罢,我要梳妆了。”
“梳妆?公主殿下,你要静养,静养呐!”医者急言。
“不管怎样,我得去谢过那救我性命之人吧。无事,我不会轻易动手的。”
说着凤眠随手将那二人推出了房间,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男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竟谁都没随,还是我自己的样子,呵。”
“凤眠!你为何又着了那男装出门,你是一个女孩子,要注意一些……”
清柔那温柔的诫告又出现在了凤眠耳中,同时清柔那温柔的面庞又浮现在凤眠眼前,使凤眠恍惚了一瞬。
这时凤眠才想起前些日子,清柔刚为她做了一身行装,非为男儿样式,同时轻便又不受束缚,合身得很。
于是凤眠将身上的男装换下,以本来面貌,着清柔为她做的那身衣装出了门:
“走吧。”
看着凤眠的模样,洛风和医者欣慰一笑。
那医者轻咳了几声后,极不情愿地走在了前面。
“洛无?”到医馆一看,凤眠不禁惊讶道。
“公主殿下。”洛无低头回应道。
“十岁男孩,我怎就没有想到你呢。”凤眠无奈笑了笑,又温柔地对他道,“谢谢你。”
看着凤眠这一笑,洛无一时失了神,不禁红了脸低了头。
“咳咳。”医者佯装咳嗽了几声,这才使洛无回了神,羞涩地走开了,这模样不禁令凤眠觉得好笑。
“早知道是他我就不收他做弟子了。”医者一脸不情愿地嘀咕着。洛风推搡了他一下。
“你干嘛?!哎呦老夫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得经受你们折腾,哎呦,哎呦……”医者哀嚎起来。
“哈哈哈,你这老头,我不过是轻轻推了你一下,这就卖上了惨。”
“嗯,这应该就是倚老卖老吧。”凤眠在一旁认真又好笑地说道。
“你,你们!哼!喝酒去。”
“哎,伯伯,洛无那孩子你还是收下吧,大不了我不来你这儿就是了,他一定没有家人,不然就是被家中之人嫌弃,你就收下他吧。”凤眠跟上去说道。
“哼,你又是如何得知他家中无人的呀?”医者边喝酒边漫不经心道。
“小说,呃,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啊”
“哎呦,又是洛风那小子不知从哪儿给你找的那些不入流的话本子吧!
公主殿下呐,那话本子的内容你看看就好,不必当真。”医者说着便敲了一下凤眠脑袋。
“哎!你可别冤枉我,才不是我给他寻的话本子呢,那些都是我父皇留给她的。”洛风辩解道。
“哼,老夫才不会信。”医者不听他言继续喝酒。
“伯伯,如果你收了他,我就送你几坛子好酒,我皇叔酿的。嗯?想要吗?”凤眠邪笑。
医者动了心,在这城中谁人不知那先皇酿酒是把好手。
传言洛川酿出的酒,凡饮过之人,无一不称赞,入口时恍如仙境,飘飘欲然,能将人带出烦扰之境。
凤眠初听这些评价时心里暗道:“那不是毒品吗?”
转头就去问洛川:“皇叔,你这酒中,可是加了罂粟?”
“哦?哈哈哈,并没有哦,可能与酿酒人的心境有关吧……”洛川笑道。
“嗯……好吧,那我就收下他,不过公主殿下,除了给老夫送酒的时日都不可再来,知晓吗?”
“好好好。”凤眠无奈笑道,“那我们就先行离开了,还有事要做。”
说完凤眠就拉着洛风离开了。
“兄长,查得怎么样了?”凤眠一边逛街一边问。
“与他们有关的地点都查出处理了,只是那幕后之人,”
还没等洛风说完,凤眠便暗示他不要出声,躲到了一旁。
“怎么了?”
“你看那些人,他们的行走方式与街上其他人都有些细微的不同,就好似是在刻意模仿百姓走路一般,所以他们必然是习平常人。
而且,必然不是我国人,你看他们私语时的口型,还有他们说的话……”
凤眠说着,一顿,笑言,
“忘了告诉你,不止嗅觉,我耳朵也挺好,还能读懂唇语。兄长,我们跟上去看看。”
“好。”洛风一笑,应了一声。
二人跟随他们进了一处客栈,只见那些人都进了一处包间,凤眠便进了隔壁的屋子。
在开门之时,凤眠凑巧看到了里面正坐着品茶的人,一袭灰白色衣裳,带着半边面具。
只是那半边面具下的瞳色,竟有一瞬发出了墨绿色的光。
凤眠还想看得清楚一些,那门却关上了。
洛风赶紧拉着凤眠进了旁边的屋子,可惜什么都听不到。
“不是,这房子这么隔音呢?”
“他们大概是设了结界。”洛风道。
“那完了。不如叫人来直接把他们抓了?”凤眠趴到桌子上说,洛风挑眉看她,随即凤眠便接着道,“开玩笑的。”
洛风轻轻笑了下,伸手一挥,那隔间的挡板便被隐了去:“不是会唇语吗?正好你来看看他们说了什么,免去你的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