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国庆返程的高铁在五号下午两点半开始检票,徐娆一点不到就已经坐在候车大厅里。
背完五十个生僻单词后,又开始背政治的核心考点。回来耽搁的这几天,还没认真坐下来刷过一张试卷,总感觉知识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z大的应用心理学以往的报录比很高,两年前她二战也是报考这所学校。初试线过了,复试又被刷了。
徐娆现在都有点复试ptsd了,只能这次努力将初试成绩考高一点,名次不要垫底。
备考的一年半时间里,每天下了班回出租屋不是刷题就是看网课,考研英语的试卷已经重刷了多次,通勤路上不是背政治就是背专业课。
时间越来越短,总感觉自己不会的越多。
高铁进站,长假还未结束,排队的人不是太多。
徐娆的身影消失在候车大厅,张懋凡才气喘吁吁赶到车站。
他新加了张凡青的好友,问了她徐娆的高铁车次,这才跟着买同一班高铁。
上了高铁,幸运是同一车厢,但是座位离得太远。
徐娆接水回来,看见张懋凡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一个晃神,手上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
他真的是阴魂不散啊!
“你怎么在这?”买的位置是双人座靠窗的,徐娆站在过道里,张懋凡起身给他让座,“巧的呗!”
徐娆进去坐下,水杯放在小桌椅上,水一口没喝。
张懋凡将椅背调正,语气慵懒,“这车的终点站就是我要去的地,可巧,跟你同一个车次。坐你旁边的阿姨想坐靠窗的位置,我就跟她换了一下。”
徐娆现在就觉得他神经,无缘无故跟着自己干嘛!
“好啊,终点站在北京。”徐娆的语气不怎好,“你去北京干嘛?”
“工作啊!”他的语气轻松坦荡,徐娆压根不信,“你不是在国外吗?”
“谁说我在国外的。”张懋凡被她逗笑了,“我硕士博士都是在北京读的,我还在纳闷,我去国外的这个谣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这一回来,一个个都说我去美国去英国了。”
话音停止,他狐疑地看向她。
徐娆收回与他对峙的眼神,心虚地盯着前方椅背上的白酒广告出神。
这个谣言是从她嘴里传出去的。
大四那年,学校的官网上有公布公派留学生的名单,张懋凡赫然在列。正因如此,她一回家,张林那个酒鬼一旦来找她,她就说张懋凡去美国了。
天知道他居然没去。
徐娆解释道:“那学校的那个什么留学名单里不是有你吗?”
“那个是初始名单,我没有去,我室友去了。”
“为什么?”
“因为……”张懋凡突然看向她,徐娆急忙撇开脑袋,“你别说是因为我啊,我可不值得你这样做。我告诉你,就算是因为我,我也不会有任何负罪感的,谁叫你拎不清轻重的。”
张懋凡收回视线,“我当时想了很久,其实我更想去北京的那所学校,在北京比去国外好。”
徐娆小声咕哝道:“那在北京呆得好好的,突然又回来干嘛?”
“我早就想回来了,只不过没找到理由,正好林柯一结婚,我可不得回来一趟。”怕她有压力,张懋凡又特意补充道:“你放心,我没那么无聊,就为了盯着你回来。”
徐娆苦笑两声,“你最好是真的没那么无聊。”
想着他国庆回来,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徐娆突然记起林柯一开婚姻介绍所的二姨在婚礼那天对她的话。
林柯一的二姨说在婚礼现场新结识了一个客户,与自己一般年纪。人在北京,博士毕业,学医。
而且……说喜欢的女孩是她这种。
徐娆盯向张懋凡,纠结没两秒,就问:“你跟林柯一家二姨是不是有联系啊?”
张懋凡没有打算隐藏,直言道:“她二姨开了一家婚姻介绍所,林柯一结婚那天,把我当做资源介绍给他二姨了。”
事后,他就对林柯一的二姨说自己喜欢的女生类型与在婚礼上唱祝歌的女生那种风格一样。
如果可以,最好就是她。
果然是他!
徐娆努努嘴,思考再三,无所谓的叹了叹气,“我这人呢,已经封心好久了,现在是目空一切,什么情情爱爱都不想提。你如果对我有心,还是趁早收心吧!”
说完,徐娆都想打死自己。
这到底是在乱说什么东西,跟个神经自恋狂一样。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有点神经,但是忠言逆耳,你懂的吧?”徐娆脸上的表情在自我怀疑与肯定之间,前一秒还很坚定,后一秒又在后悔自己说的什么鬼东西。
直接一句你我之间无可能,一句话就over的事,硬要扯一些乱七八糟的。
“我知道。”张懋凡应了声,徐娆的半口气还没咽下去,他又道:“但是我收不了心。”
语气稀松平常,神情一本正经。
“……”
“心收不了就给比干装上去。”徐娆盯着他的脸愣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
妈的,更想打死自己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懋凡直接笑出声来,“我们俩的心脏匹配不了,他装不下。”
徐娆绷不住,跟着他一块笑出来。
真的是神经病!
省内的高铁线路几乎是穿山而过。
徐娆盯着窗外一晃而过的蓝天山野,随后在心里随着黑暗的隧道默数,等待光亮的来临。
不超过十五秒,高铁就要进入一条隧道,在隧道里的行驶时长最多二十秒,最少三四秒。
张懋凡看她的视线一直定向窗外,打断她的沉思,“怎么,又在思考以铁轨作为参照物,你是运动还是静止吗?”
“这个问题早在车开的那一刻我就想过了。”怕张懋凡又来打搅自己,徐娆给左耳带上蓝牙耳机。
车上的网不行,她只能放歌听。
张懋凡盯着她的耳机看了几秒,“你的耳机是不是戴反了?”
徐娆没理他,左耳的耳机这次回来就弄丢了。怕张懋凡吵,这才将右耳的耳机带在左耳上。
耳廓被别人触碰,下一秒耳内的音乐消失。
张懋凡兀自将耳机戴上。
【wherever you go
i hope you would know
i will be standing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whatever you choose
just give me a clue
as long as you can see me waiting for you
i""ve been falling in love with the sunshine】
耳内的英文歌曲旋律播放至高潮,徐娆定定看他悠心地品鉴自己喜欢的歌曲。
“这首歌歌名是‘waiting for you’吗?”张懋凡饶有兴致地问。
“嗯。”徐娆现在看他就像是在看傻子,“所以,你是在跟我玩偶像剧里男女主一人一只耳机听音乐的桥段吗?”
张懋凡依旧荡漾在音乐的世界里。
“好,那你多听听!”徐娆无奈地闭了嘴,反正也是为了隔绝他的声音。让他听歌也好,省得时不时来与自己交谈一声。
张懋凡听到下一首歌,这首歌是古风类型的,又说:“你的喜好果然还跟以前一样多样化。”
徐娆无语中。
总是在瞌睡来的时候来打断自己。
一直待他渐渐睡过去,自己才能睡着。
高铁驶出隧道,刺目的白光扫在眼周,张懋凡被刺得睁开眼,视线右转至旁人身上。
阳光穿过放在窗边的茶饮,茶饮轻轻振动,光影打在小桌板上,随着茶饮的抖动欢快跳跃。
她的头偏向窗边,夹在耳后的头发几乎全部散开,垂落在脸上。
画面并不唯美,张懋凡起身,他只能透过头发间隙察到她皱起来得眉头。他将遮光板下拉到一半,徐娆身上的光芒转瞬即逝。
或许是因为旁人的关系,徐娆的脑内突然闪过与他相识的场景。
……
升初三的那个暑假,父亲离世,母亲举家搬回即节。
幸得好友相助,母亲得以搬到一家距离医院近的居民楼。在这里可以照顾生病的外公,工作通勤距离也短。
房东是林柯一的母亲,也是母亲的初中同学兼好朋友,所以房租价格实惠便宜。
家里的东西很多都被母亲在广东的时候烧了。
搬到出租屋的那天,母亲与好友在房间里聊天。
徐娆自觉退出去,给自己进货。
她去了距离居民楼最近的一条街。
历经岁月沧桑的各类旧货铺在太阳底下此起彼伏地排列,每走不久,就能看见理发店必备的旋转圆柱彩灯在一根被贴满广告宣传单的电线杆后面闪烁。
这里的人很喜欢吃米粉,一条半长街道就有不下七家米粉店。街边各类被炸得红彤彤的土豆块混杂着米粉店的葱香,香味漂满一条街。
徐娆在小超市里买了一提可乐和几袋薯片出来,又去买了一碗麻辣土豆,端着土豆块入了巷子。
巷子里没有店面,来往的人很少,徐娆一边吃一边走,自以为周围的路径皆存在脑子里。
路过一个岔口,她不经意间撇头,恰好看见岔口下方的过道内蹲了一个人。那人正在往石墙的洞里急冲冲地放什么东西,一抹亮眼的红色在男生一身黑的着装下尤其惹眼。
这是碰着小偷藏赃款了?
徐娆踮着脚,蹑手蹑脚地往后退,她只想当一个没有出现在岔口的路人,什么也没看见。
可是手里的土豆香味出卖了她,她还没退半步,正在搬石头堵洞口的男生闻见香味,立马抬头。
徐娆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暴露在男生的一双长眸之下,依旧慢吞吞地往后退。
“你看见什么了?”
男生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喘着气问。
“没……没有看见。”徐娆不敢正眼看男生,只是盯着墙角摇头。
“那你退什么?”
“……”
“好吧,我看见……看见你在偷拿小学生的卡片。”她胡说一气,反正总比说是偷钱好。
好在之前路过,无意中看见几个小孩拿着一盒子卡片藏在这里。
另一条巷子里噼里啪啦地传出一阵脚步声,眼下又不能换个地方藏钱,张懋凡几步迈到徐娆跟前,压低声音警告道:“待会若是有人问,别说你在这里见过我。”
徐娆后知后觉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