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我不介意你做那些,肆无忌惮是亲密的证明。
——信任你是我自己的选择,真错了要承担后果也是我自己来,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喜欢自由明亮的凪,所以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不用在意我。
狗卷棘曾经说过的话,准确地说是曾经打过的字自然地浮现在脑海里。
白鸟凪沉默了几秒,慢吞吞地回答:“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难以理解的笨蛋。
这样炽热单纯的心意,原本觉得心动到无法拒绝。
但现在会让她想起不美好的事情。
虎杖悠仁:“哦哦哦!那事情解决了吗?”
“没有。”
“怎么会——?!”
“但我决定按悠仁说的做。”白鸟凪看起来轻松了不少,“不然,我不就是自己讨厌的那种笨蛋了吗?”
她才不要为了别人压抑自己。
虎杖悠仁欢呼:“好耶!”
“不过我原本也没有太压抑自己。”白鸟凪挠了挠脸,“我还是顺着心意做了不少事的。”
虎杖悠仁语气欢快:“那接下来就更没有负担地去做吧,不要因它们感到压力,狗卷前辈也没什么意见的样子……等等!”
白鸟凪:“?”
“学姐你昨天说的那个……难道你?不,对不起!这不是我该问的,我先走了!!!”
“……你是笨蛋吗?”
“我?”虎杖悠仁顿住,犹犹豫豫地指了指自己,“……不是吧?”
白鸟凪叹了口气:“那时候是一时冲动,我脑子也不太清醒,也很庆幸五条老师阻止了我。不然可能会造成不好的后果……”
她昨天一直不太清醒,应该吓到那家伙了。
虽然他偷偷溜走,早上又忐忑不安的样子也很可爱。
“谢啦,悠仁。”白鸟凪摆了摆手,“我去找棘。”
毕竟五条老师说了奇怪的话。
“加油,学姐!”虎杖悠仁活力四射地为她助威,“你一定没问题的!毕竟你可是我们这届的纯爱战神!一定不会输给乙骨前辈!”
白鸟凪:“……”
面对狗卷棘的询问,原本懒洋洋躺在摇椅上的五条悟坐直了身子,看起来很严肃。
狗卷棘在他的沉默中慢慢忐忑起来,然后听到他说:“奇怪的事?好多啊,棘你想知道哪个?”
狗卷棘也严肃地绷着脸:“蛋黄酱。”
全部。
“我想想啊。”五条悟摸着下巴状似在认真思考,“比如说,凪酱用超可怕的表情要求把帮你清理的工作交给她的时候,我把掉地上的那个木乃伊塞到她手上,结果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呢。”
狗卷棘:“……”
他想到了什么。
“竟然是凪酱对你的告白耶,还是傲娇版。”五条悟声音甜腻得像他爱吃的喜久福,“不过,棘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我昨天刚给你,你就装上了,属实有些……嗯,总之大家都惊呆了。”
狗卷棘:“……”
因为凪看起来很喜欢那个吉祥物,所以他就趁大家讨论战术拆开木乃伊装进去了。
容器无所谓,重要的是音频,他其实经常换。
而且那个是虎杖悠仁给的。
五条悟:“不过多亏了那个,凪酱的眼神一下子就清澈了不少,我差点以为她想刀的不是那个咒灵,而是你呢,超可怕。”
狗卷棘:“……木鱼花?”
“其余的好像就没什么了。”
狗卷棘抗议:“鲣鱼干!”
你刚刚还说有很多的。
“要说的话,凪酱本来就很奇怪吧?用普通的思维去思考她的事反而会陷入误区。”
五条悟指了下挂在狗卷棘肩膀上的黎明:“比如说这个。”
原本如同挂件一样一动不动的黎明突然被cue,抬头无辜地看了眼五条悟,又不感兴趣地趴下。
狗卷棘:“鲑鱼子?”
五条悟的声音清澈又磁性十足,说话时不急不缓,大提琴般的音色撩拨着耳鼓,落在心上。
“棘也知道凪酱不是式神使吧?那你觉得她召唤的这些都是什么?”
狗卷棘秒答:“宝可梦。”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棘,宝可梦是不存在的。”
“鲣鱼干。”
五条悟:“……算了,你玩去吧。”
落日染红了半边天,金光醉入浮云,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变换着色彩,草地上几株不起眼的野花也被晚霞的余晖衬印的绯红。
狗卷棘慢吞吞地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思索着五条悟的话。
“棘!”
白鸟凪轻快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狗卷棘一抬头就看到白鸟凪以一种绝对会摔在地上的姿势从树上掉了下来。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想伸手接住,但白鸟凪落下的姿势实在让人难以着手,于是他只好拉了一把让自己垫在下面。
称得上是一瞬间天旋地转,高专的校服本就是特殊材质,适合剧烈运动,加上白鸟凪眼疾手快护住了他的后脑勺,所以没什么痛感。
因为是自己跳下来的,所以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狗卷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白鸟凪单手撑在他脸边的地上:“棘,我之前忘记说了!”
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遮去了落日的余晖,又像蛛网织就的笼子将他的视线牢牢锁住。
这两天总是显出几分晦暗的眼瞳终于云开雾散般明亮起来,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你今天超级帅气!”
视野重新变得明亮,白鸟凪稍微直起身。
夸完之后,她自己又困扰起来:“啊这个算是制服诱惑吗?我以前都没在意过。”
“……木鱼花。”
“多亏了五条老师!听说他把盒子里的纸条全换成体育运动了,如果是往年一样的单人赛一定很没意思。”
明明之前还说一定要在单人赛上狠狠教训京都校的。
狗卷棘躺在地上,伸手帮她把阻挡视线的长发挽在耳后,整个人都很茫然:“鲑鱼子?”
怎么突然就好了?
“悠仁说……嗯……”觉得实在难以总结,白鸟凪干脆只说自己的结论,“总之呢,我觉得让我不开心的东西还是甩掉比较好。”
“……”
“对不起啊,棘,我吓到你了吧?”
狗卷棘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抿着嘴,向来温和的少年难得看起来有点阴郁,但更多的是破碎的美感。
白鸟凪目光柔和:“怎么了吗?”
狗卷棘犹豫了一下,胳膊肘撑在地上,凑过去轻轻亲了亲她的嘴角,然后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白鸟凪一动不动,没有迎合也没有拒绝,灰蓝色的眼瞳定定看了他几秒,才缓缓笑起来。
她按着他的肩膀,温柔地在眼睛落下一个吻:“棘真可爱。”
清浅的呼气伴随着略带笑意的言语落在脸上,痒痒的。
狗卷棘抬头想亲过去的同时,白鸟凪低头不轻不重地咬在他脸颊上,然后站了起来拍了拍长袜上的灰尘。
原本紧贴着的温度突然离开,狗卷棘有些怅然若失,但白鸟凪很快朝他伸手,眼神温和而明亮,像积了一汪阳光在眼底。
“棘,饿了吗?一起去吃饭吧。”
“……鲑鱼。”
月影遍地,树影婆娑,泼墨般的夜色洗掉了白日的喧闹,房间里都静悄悄的。
狗卷棘倚坐在床上,低着头用手机备忘录写日记。
虽然说正经人谁写日记,但对很少有机会尽情表达想法的狗卷棘来说,这算是一种安静的、不会伤害别人、也不用压抑自己的宣泄渠道,也是对自己内心想法的梳理。
而且他觉得,生活中每一种情感,无论喜怒哀乐,都有被记录下来的价值。
将鲜活的经历或是情感化作文字,日后打开就像是按下时光机的按钮,回到了被记录的时刻。
【凪似乎没有在闹别扭了,但我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我们两个的事情】
狗卷棘犹豫了一下,把这句话删掉。
他看了眼挂他肩膀上安静如玩具蛇的黎明,豆豆眼黑漆漆的,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
但从平日的行动来看,这孩子有自己的情绪和思考。
狗卷棘深吸一口气,视线重新落在屏幕上,又缓缓吐出,心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烦躁,如灰色的云,带着厚重的水汽蒙在胸口。
他干脆把刚刚写的字全删掉了,然后开始漫无目的地浏览以前的日记。
时针转着圈,一秒一顿一响,滴滴答答,有种冷酷的亘古感,仿佛到人类灭亡也能坚持这样不变而富有规律的节奏。
时针从九缓缓指向十,狗卷棘心绪逐渐被过往的经历牵引,像乘风而起的纸鸢,重新变得明朗。
他打开之前被删干净的笔记。
【凪能想通是件好事,最后依旧什么都不知道这一点让我很在意……但我早晚会知道的】
黎明垂着脑袋,好像睡着了。蛇没有眼睑,总是睁着眼睛,但不管怎么样,狗卷棘现在都觉得天没睡。
他把黎明的脑袋提起来,严肃道:“黎明,叫爸爸。”
这孩子是由他取的名字,四舍五入他们就是一家三口。
但黎明没有说话的功能,甚至没有外耳,根本不知道狗卷棘在说什么,只是顺势缠在他手腕上,迅速地吐了几下信子,探知周围的信息。
过了几秒,狗卷棘觉得自己这样好傻,看了眼时间,打算去洗澡。
犹豫了一下,他把黎明扯下来放在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