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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入硝子得到了两个球。
一只绿色的,一只棕色的。
家入硝子垂眸看了这两个球几秒,问道:“这是什么?”
现在学生出任务带的伴手礼都这么神金了吗?
家入硝子觉得五条悟带的学生在生活上也有向他学习的趋势。
“九相图。”白鸟凪说。
“果然是被偷去受肉了啊。”家入硝子漫不经心地抛了几下绿色的球,“白鸟同学,你能把他们变回去吗?”
“当然可以。”
白鸟凪毫无意见地把坏相和血涂变回原样。
也不是完全的原样。
长相还是那个长相,只不过行为举止相当古怪,看起来呆呆傻傻,还眼斜嘴歪地流口水。
家入硝子:“……什么情况?”
“九相图本就是没有被生下来的胎儿,没办法像对那个眯眯眼一样把他们变小来避免他们使用术式。”白鸟凪语气平淡,“所以我对他们的脑干做了点手脚。”
稍微扭了一下,看起来是有效果的。
家入硝子的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把他们带回高专吗?”
白鸟凪诚实地回答:“五条老师说,回收高专丢失的咒物有奖金。”
“原来如此。”家入硝子应了一声,“关于大脑,你还能做到更精细的操作吗?”
白鸟凪摇头:“做不到。”
把人变傻子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人脑很复杂,灵魂也很复杂,她顶多像捏橡皮泥一样去塑造人的外表,精神方面的细致操作没有范例可以参考,也没有可供她试验的消耗品。
说真的,她也不是很懂为什么把人变成小孩子,性格都会被□□影响,唯独记忆没有消失。
咒术界普遍认为术式是天生的,存在于□□,刻印在脑子里。
按照这个理论,被她变成孩子的人无法使用术式是因为大脑也随之改变。
但白鸟凪只是顺着灵魂的形状进行回溯式的改造,并不清楚大脑具体的变化。
她补充说:“但我可以把他们变好看。”
“……我要他们变好看干什么?”
“看着心情会好。”
家入硝子看着躺在地上阿巴阿巴的两个家伙,视线在血涂头顶的那张小脸上停留几秒,欣然应声:“你说得对。”
颜值是很重要的。
就算是工作,她也更想对着好看的脸工作。
白鸟凪开始捏脸,家入硝子蹲在一旁,时不时提出建议,总是倦怠冷淡的脸难得显出几分兴致勃勃。
主要被改变的是血涂。
这家伙几乎没有人形,白鸟凪觉得实在太辣眼了。
咒灵长着自己只能被咒术师看见,长得像深海的鱼一样千奇百怪,受肉能被看见,怎么还长这么丑?
在家入硝子的建议下,他成了一个绿色头发、脸蛋软萌的小男孩,七八岁的模样。
毕竟在白鸟凪印象里,这家伙智商大概就止步于这个年纪。
同样是干傻事,大多数人对小孩子的宽容度就远高于对成年人。
白鸟凪觉得自己真是太贴心了。
因为没有衣服,家入硝子好心给他套了一个短袖,看起来和之前给虎杖悠仁的差不多,在血涂身上大得像件连衣裙。
血涂依旧在阿巴阿巴,但人模人样的他看起来顺眼多了。
坏相就不一样了,只有身上非人的部分被改变了,比如后背上一直处于流脓状态、不停地散发恶臭的那张脸。
白鸟凪原本想把他变成像血涂那样可爱的模样,但家入硝子制止了她。
“他就不用改了。”
“……硝子老师喜欢这种吗?”
“不,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家入硝子叹了口气,“因为这是这家伙自己的脸,仅此而已。”
说罢,她不轻不重地横了白鸟凪一样,警告她不要多想。
白鸟凪没有接到这个信号,她正低头看着一边阿巴阿巴一边流口水的坏相:“这种靠侵占别人身体活下来的家伙也有人权吗?”
在真正理解“受肉”、“容器”的概念之前,白鸟凪已经和目前咒术界最有名的容器相处过了。
那就是虎杖悠仁。
“在目前的咒术界,是没有的。”家入硝子说,“但被侵占身体的人有。”
咒胎九相图。
150年前加茂宪伦所制造出来的“实验品”,是人类和咒灵混血的死胎,按照出生的顺序不断变弱。
受肉的容器对咒物的耐性越高,越不会被改变相貌。除此之外还和咒物本身的力量有关。
因此,被偷走的三个九相图中最弱的血涂在受肉后依旧残留了容器的样貌。
虽然不知道被当做容器的人是谁,性格如何,叫什么名字……
但死后还一直维持着流着血泪的脸,一定很绝望吧。
人死不能复生,但也不能以这种姿态在被盗用的身体上活下去。
家入硝子站起来:“白鸟同学,能把他们的脑子恢复原样吗?这可是150年来九相图第一次受肉,无论如何都必须好好研究一下。”
家入硝子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上连在内心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工作又增加了,好烦。
偷九相图的家伙能不能自觉点出来受死,都给她增添多少工作了?
“可以。”
“等我给他们上个咒具。”家入硝子说,“毕竟我只是个没有战斗能力的医生。”
人在洗澡的时候是非常脆弱的。
就算是多次经历生死的咒术师也是一样。
因此,一边洗澡一边沉思的狗卷棘听到门锁被钥匙转动的声音时,吓得差点跳起来。
想到除自己以外,有钥匙的只有刚刚自己在想的那个人,狗卷棘立刻失去了人生所有的安全感。
在和对方只隔了一扇门的情况下。
“啊,原来棘你在洗澡吗?”白鸟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隔着水声也能听出她敷衍的演技,“抱歉,我不知道。”
骗人!
狗卷棘想着被他安放在枕头上的黎明,几乎要喊出声。
但现实是他咬着嘴唇,飞速运转的大脑徒劳地思考一个个没用的对策。
白鸟凪敲了敲门,如果这不是浴室的门,如果这里面没有一个慌张到恨不得钻进下水道的人,那她还挺有礼貌的。
“你今天洗得也太久了。”白鸟凪抱怨,“虽然我说让你洗干净点,但也不至于这样水时间吧?”
她现在又毫不掩饰自己知道狗卷棘平时洗澡的时间和今天用的时间了。
狗卷棘:“……”
虽然他确实是一直在淋着水发呆,但他觉得“水时间”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一分钟后,狗卷棘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点,和朦胧的水汽一起从门缝里露出来的那只眼睛不安地眨动着,隐约还能看到他头上顶着白色的毛巾,有未擦干的水珠从发梢落下。
“……鲑鱼子?”
白鸟凪大大方方地站那里被他观察,也大大方方地观察他。
“出来啊,棘。”白鸟凪有些不解,“你又不是没穿衣服。”
狗卷棘:“……”
这个人为什么就是不能体谅他害羞且复杂的心情呢?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呢!
狗卷棘努力稳住脸上的表情,拉开门:“鲑鱼。”
他企图表现出严肃又冷静的样子,但完全失败了。
因为动作匆忙,狗卷棘没能好好擦干头发,脸被热气蒸出几分薄红,顶着毛巾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傻。
因为洗澡时间过长而积攒的水汽一股脑冒出来,带着热度和沐浴露的清爽气息拂过白鸟凪。
白鸟凪目不转睛地盯着狗卷棘,清晰地看到水珠从发梢落下,顺着白皙皮肤一路滑过嘴边的蛇目咒纹,再沿着下颚线蜿蜒直至没入领口。
“擦干身上却不好好擦头发,不就白擦了吗?”
狗卷棘一口气差点没憋住:“……大芥!”
你以为我是因为谁才这么着急的?
“头发一直滴水会感冒的。”
白鸟凪以为他在说“不擦也没关系”,自认为体贴地想拿过他头上的毛巾帮他擦干。
靠近的样子在狗卷棘眼里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被热气蒸出绯色的脸更红了,他下意识后仰,却因为地太滑失去平衡。
白鸟凪抓住他在空中挥舞的手,往自己这边一拉,将洗得香喷喷还冒热气的狗卷棘抱了个满怀。
感受到脸上枕着的柔软,狗卷棘眼睛都要转圈圈了:“金枪鱼蛋黄酱!”
等等等等……!
这个情节他在少女漫画里见过!
但是……身份是不是有点不对?
很快,白鸟凪把他拉起来,打量着他像小番茄一样的脸,语气迟疑:“这就是棘任性的方式吗?”
鉴于自己几个小时前刚说过让对方虽然任性,白鸟凪补充道:“嘛,我是相信棘你很健康,不擦干也不会感冒。但次数多了可能会偏头痛,还是要注意一下比较好。”
狗卷棘:“……木鱼花!”
不,这是意外!
“那我来帮你吹头发吧。”白鸟凪卷了卷鬓边的长发,明亮的眼睛里像藏着星星,“因为以前都是棘帮我吹,我也想试试。”
“鲑、鲑鱼子?”
“是在问来这里的原因吗?”
“鲑鱼!”
“没什么……就是普通地想你了呀。”
“……”
看到狗卷棘像被咒言定住一样在原地呆了几秒,然后开始找手机的样子,白鸟凪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很惊讶,其实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狗卷棘顿住:“……鲑鱼子?”
你想我是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虽然几个小时前才刚见过面,虽然他也觉得这次的凪过于阳光温柔了。
但是这几个小时他都一直想着对方的事情,对方应该也一直想着他才对吧?
一点也不值得惊讶。
白鸟凪:“我跟你说,你不要太惊讶,总之相信我就好。”
狗卷棘点头。
“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在找到你之前,”白鸟凪严肃地说,“我穿越到平行世界了。”
狗卷棘:“……?”
“然后我遇到了平行世界的棘。那家伙……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他算是解开我的心结了吧。”白鸟凪诚恳地说,“抱歉啊,棘,我之前太别扭了。”
狗卷棘:“……”
所以,为什么又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