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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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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是经历大风大浪的咒术师,生死局面都遇见过许多次了,狗卷棘很快冷静下来。

    他记得白鸟凪对小孩没有任何感觉,对父母这样的存在也有心理阴影。

    所以他针对她的前半段话进行了回答。

    【aaa鲑鱼批发商:我的家族不需要,我没有后代他们应该更开心。而且就算他们有那种想法你也不用在意,凪只要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了。】

    话说凪明明知道他家的情况吧?

    狗卷棘有点困惑。

    白鸟凪看着手机屏幕笑了笑:“这样啊,毕竟棘也说过喜欢的是自由明亮的我。”

    狗卷棘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似的开始盲打,现在的他生怕有一点会让对方不安的地方。

    【aaa鲑鱼批发商:什么样的凪我都喜欢。】

    ——什么样的夏花我都喜欢,夏花就是夏花。

    狗卷棘的话是无声的,但那个人说过无数次的话如叹息般萦绕在耳边。

    对着狗卷棘有些执拗的眼睛,白鸟凪慢吞吞地说:“我本来也没打算听任何人的……虽然也会受影响,但最终还是我自己的想法。”

    “鲑鱼子?”

    “我本来是觉得自己没能力承担起作为父母的责任,但我觉得棘肯定没问题,而且小小版的棘真的很可爱。就是不是和棘一模一样,我们一起组建一个像正常人的家庭也不错。嗯……恋爱有这种幻想是很正常的吧?”

    眼看着狗卷棘又开始冒烟,好不容易褪去颜色的脸又变得越来越红,还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白鸟凪用食指指腹抵住他的嘴唇示意噤声,然后叹气。

    “不过生孩子果然很可怕。虽然我有反转术式,但有个人在自己身体里生长什么的简直就像寄生一样,想想就很恶心。”

    狗卷棘眨了眨眼。

    孩子什么的,在此之前他几乎没想过这个。

    对方看起来不喜欢孩子的样子,他的家族不希望他有后代,他也担心后代遗传了他的术式该怎么办,之前他觉得这算是皆大欢喜。

    他能想象的最美好的未来就是一直和白鸟凪在一起。

    总而言之,他觉得一切都看凪怎么想就行。

    于是狗卷棘毫无意见地点了点头。

    白鸟凪摸了摸他的头,状似愉快地说:“那就由棘来生孩子好了。”

    狗卷棘:“……”

    狗卷棘:“………”

    半晌,他才虚弱地发出声音:“……啊?”

    白鸟凪轻飘飘地微笑着:“那个咒灵的能力真的很方便啊,可以把人变成动物,也能变成小孩子,变个性什么的也是简简单单吧?能遇到它真是太好了,棘不这么觉得吗?”

    狗卷棘:“……”

    好熟悉的话。

    之前是惊讶到眼睛都睁圆了,现在就是震惊到不知道说什么似的表情,只是茫然又呆呆地看着她。

    这样傻乎乎的表情也让白鸟凪觉得非常可爱,她很想笑,但忍住了。

    白鸟凪双手合十:“棘一定可以的,你体术很好,身体也比我强壮,就算你最后学不会反转术式,也有硝子老师。”

    “如果你还害羞的话,我听说乙骨前辈也可以用反转术式治疗别人。你们关系很好吧?乙骨前辈肯定会愿意帮你接生的。”

    狗卷棘:“…………”

    忧太帮……他……接生……

    狗卷棘都不知道白鸟凪是怎么笑眯眯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话的。

    但白鸟凪完全无视了他的沉默,继续说道:“而且这也不算是代|孕,我和棘一起变性的话,生下的完全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很美妙吗?”

    我和凪的孩子……

    我和凪的未来。

    狗卷棘死机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

    头脑风暴下,他下意识摸了摸脸,指尖触碰到光滑的皮肤。

    自从和白鸟凪在一起后,他出门一般只戴口罩,在学校干脆什么都不戴了。

    既是限制,又像是保护壳的厚厚高领消失后,他的表情也变得毫无遮挡。

    “……”

    狗卷棘抿着嘴,眼神游移着,睫毛起落间显出几分挣扎不定。白鸟凪微笑着看他,一点也不催促。

    沉默了半晌,狗卷棘开始打字。

    【aaa鲑鱼批发商:凪来也可以。】

    “……嗯?”

    【aaa鲑鱼批发商:那个咒灵的能力理论上是可以做到治疗的吧?】

    通过改变灵魂来改变肉|体。

    虽然白鸟凪只试过把改造人变回人类以及各种变形,但理论上治疗应该比那些都要简单。

    这下换成白鸟凪发出疑惑的声音了:“……啊?”

    半晌,她确认道:“你的意思是,你愿意给我生孩子,还要我来接生是吗?”

    说完她也觉得无比荒谬,即使这个话题是她提出来的。

    但她的本意并不是让狗卷棘同意。

    但狗卷棘点了下头。

    【aaa鲑鱼批发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需要忧太。】

    凪她身体不太好。

    要有一个人比较辛苦的话,确实是他比较合适。

    世界上那么多妈妈,大多数都不如他身体素质好。

    她们能生,为什么他不能呢?

    虽然有点怪,但是接受了之后感觉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种赚了的感觉。

    凪的话,如果真心想要孩子,一定是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才做出的决定。

    如果是真心的话……

    “我不要。”白鸟凪恢复了微笑,狗卷棘实在不喜欢她这个表情,“血肉模糊的,会影响我们的感情吧。”

    面对这样的人渣发言,狗卷棘摸了摸鼻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鲑鱼。”

    白鸟凪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你不要什么都同意啊。”

    【aaa鲑鱼批发商:反正凪也不是真心在问吧。】

    “欸……”白鸟凪发出无意义的感叹,“那你是真心在考虑吗?”

    “鲑鱼。”

    这里有个无论什么都全肯定的白痴。

    白鸟凪看着对方的眼睛。

    剔透明亮的葡萄紫,在阳光下荡漾着浅金色的流光,像是透明包装下的水果糖,自顾自沁着甜。

    傻乎乎的,让他做什么都会同意的眼神。

    “……别人会把你当疯子的哦。”

    【aaa鲑鱼批发商:这是我和凪的事情吧,和别人无关。】

    ——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们只要有彼此就够了。

    为什么棘总是说和那个混蛋类似的话,人类的语言果然是有局限性的吗?

    “如果我是真心的,那棘想要什么样的孩子呢?”

    狗卷棘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aaa鲑鱼批发商:只要不遗传我的术式,健健康康的就好。】

    这是什么笨蛋一样的发言。

    这家伙真的在认真地考虑这件事。

    甚至已经考虑好了。

    只是在小巷子里帮了对方一下,甚至对方自己也能解决,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白鸟凪过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有点低,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这明明是过分的,不正确的事。

    为什么总是在忍让,总是在接受……

    但这不是他的错。

    在认识她之前,这个人就是这样。

    被伤害了也只会调整自己。

    被怀疑、被疏远的一切负面情感都顶多成为“关系好转”的开心描述中轻描淡写的前提。

    更多的是提也不提。

    比如他和野蔷薇的那件事在日记里只有“和后辈一起抓了诅咒师,关系变好”之类的描述。

    但野蔷薇跟白鸟凪提起的时候就是后悔、愧疚、感激之类的情感。

    “啊啊啊我竟然觉得狗卷前辈脑子有毛病我真该死啊”之类的。

    虽然后来又变成“那家伙又给我的饮料添加奇怪的味道他该死”之类的。

    狗卷棘是在日记里也尽量避免宣泄负面情绪的类型。

    白鸟凪有些恍惚了。

    她分不清像白鸟春树一样只在乎爱人、其他人死活不论的家伙更讨厌,还是这种习惯性为他人退让的类型更让她难以接受。

    白鸟夏花一开始也会忐忑不安,她是在白鸟春树的包容和安慰下一步步走到那种地步的。

    比起痴狂的妈妈,她更厌恶在幕后纵容且推动着这一切的爸爸。

    或许是她想太多了。

    如果是她想太多就好了。

    如果她不会想这么多就好了。

    每一次,每一次,看到狗卷棘为了别人受伤还一点都不在意,她就会生气,越来越不爽。

    哪怕这个别人是她自己。

    该怎么形容那样的负面情绪呢?

    浓稠沉重的,令她无法理解,厌烦到不想忍受的情感。

    为什么看到重伤昏迷的恋人,她想的是与其让这家伙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死掉,不如让她自己来动手。

    为什么看到狗卷棘的日记,她想的是如果没有走进那个小巷就好了。

    为什么她不能像以前一样轻松自在地活着,要为一个人思考那些她根本搞不明白的问题。

    她讨厌国语。

    这种不像数学一样有明确步骤和答案的学科为什么要存在。

    感情这种会受他人影响,又能从他人身上参考,却独一无二的东西为什么会存在。

    全都是这个让她变得奇怪的家伙的错。

    不对……棘……

    狗卷前辈……是温柔的好人,和爸爸完全不一样。

    全都是会产生这些奇怪想法的她的错。

    对不起,她是这样奇怪的人。

    可她就是这样奇怪的人,她有什么办法,她已经很努力了。

    一点一点改变自己,想要像正常人一样相处,想要给对方普通的爱。

    结果有些东西网上给不出答案,她也没办法问现实里的人。

    最后把自己搞得一团糟。

    要是那天没有走进那个小巷就好了。

    如果没有来东京就好了。

    好想摆烂,好想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或者把他变成完全可控的存在。

    那个咒灵的能力也太方便了吧?存在着就是对人性的引诱。

    这个人不懂得什么是拒绝的情况下,万一她有一天忍不住了该怎么办呢?

    直接提或许会被拒绝,但一点一滴地侵染,像是此时挂着他肩膀上的黎明,这家伙明明有所察觉却没提出任何意见。

    像之前她干了这么多过分的事,只要温柔地撒娇这个人立刻就一副“原谅你了”的样子。

    说真的,只要真诚地注视对方就会被原谅这种事简直像魔法一样。

    这一点也让她想起那对夫妻。

    被他们生下来这件事本身就是诅咒吧?

    死了这么多年都没让她想起多少次,她一恋爱就不要脸地冒出来阴魂不散。

    重新投胎算了。

    不只是她,棘自己也很有问题吧?

    加茂宪纪那家伙在交流会上支支吾吾的,可疑到她都想上前给他一下子了,这家伙也没有继续追问。

    白痴。

    笨蛋。

    傻瓜。

    不知道为了自己生气的家伙。

    幼儿园小孩都会因为没被满足需求而气得哇哇大哭,这种事还需要别人教吗?

    也讨厌五条老师。

    只是把话说一半,就把棘赶走了,就因为她在听吗?

    好好担起保护学生隐私的责任啊。

    知道她下不了决心就直接拆穿她啊。

    白鸟凪的面颊有点苍白,灰蓝色的眼眸一点点暗下去,凝结着深色的阴郁。

    好想炸了全世界。

    狗卷棘意识到他接下来的回答很重要,但他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鸟凪所表达的全部都在避重就轻。

    “不治疗你的原因是我在等你真正濒死好下定决心亲手干掉你”、“监听你的脉搏也不是完全在关心哦”这种事就算是她也说不出口。

    不管怎么样对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她一点也不想被讨厌。

    难以真正交流这一点很像狗卷棘最开始认识的白鸟凪,但又很不一样。

    他努力想解决问题,对方却拒绝配合。

    说不焦躁肯定是假的。

    但如果是最开始认识的凪,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心情里还和他面对面。

    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那过程中的一切喜悦和苦闷都是应该的。

    如果不是他,对方一定还是那个自由又洒脱的人,而不是强迫自己在这里搞一些麻烦至极又不熟悉的情感问题。

    为此,狗卷棘对这段感情抱有着强烈的责任感。

    【aaa鲑鱼批发商:对不起,我又让你伤心了。】

    ——夏花是没有错的,都是让你伤心的家伙不好。

    【aaa鲑鱼批发商:但凪明明很难过却已经没说要和我分手,我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很多事情都无所谓了。】

    ——即使很痛苦也一直挣扎着活下去的夏花,每次都让我非常心动。

    已经比最开始设想的要好很多了。

    每次感到挫败的时候,只要这样想着就可以稍微振奋起来。

    但这样肯定是不健康的关系。

    肯定是不能长久走下去的关系。

    那双紫罗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鸟凪,在阳光的照射下剔透干净极了,像一面镜子只照进了她一个人。

    【aaa鲑鱼批发商:我不知道凪想要我做什么,需要什么样的理由,我只想你一直看着我,永远和我在一起。】

    【aaa鲑鱼批发商:所以无论凪担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解决,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喜欢。

    好喜欢。

    那双眼睛如此温柔赤诚地注视着她,少年像把一颗真心完完整整地捧到她面前,迫切又期待地告诉她——无论什么样的她都没关系,都是可以被接受的。

    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水里一样安稳。

    明明没有人接近,她的眼睛却回忆起被温柔亲吻的触感。

    女人柔和带着幸福笑意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凪的眼睛是最漂亮的,和爸爸一样……所以要多笑笑哦,因为是这么温柔的色彩。”

    禅院红叶……白鸟夏花……妈妈……

    让那个懦弱的女人鼓起勇气假死逃跑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对不起,我……春树,你觉得我是个坏女人吗……?

    ——怎么会?夏花经历了那么多不幸与痛苦,还能如此坚强地活着,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会反思这一点也温柔可爱到不可思议。

    ——不需要在意他人的看法,我们只要有彼此就够了。

    ——无论夏花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爱着你。

    烦人的声音又一次萦绕在耳边,白鸟凪已经分不清自己有没有受影响了。

    那些熟悉的话语逐渐变得渺远,她只能看到眼前这个人。

    都是她的错。

    白鸟凪凝视着狗卷棘的眼睛,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像葡萄冰饮一样清透的色彩。

    仿佛眼白只是一层有韧性的膜,咬开里面就会爆出酸甜浓稠的果酱。

    因她的沉默,那双眼睛略带不安地眨动,嘴唇也紧张地抿起,带动着白皙的脸颊微微鼓起,像刚出锅的汤圆。

    少年的清秀俊朗偶尔会展现出这样稚嫩青涩的可爱一面,这一点也让她非常心动。

    所以全部都是她的错。

    都是她没办法理解该怎么正确地喜欢一个人,没办法坦率地表达自己的心情,没办法避免那些阴暗的揣测和想法。

    如果换一个人,如果那天的小巷里,换一个温柔又单纯的女孩子和他偶遇的话,一定不会是这种情况吧。

    狗卷棘和那个男人完全不同。

    她也和白鸟夏花不一样。

    他们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相处模式。

    “棘,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白鸟凪温柔地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令人不安的躁动感似乎完全平息了,整个人都像那天晚上一样平和宁静,“我的诉求只有这一点。”

    无视狗卷棘因此变化的眼神,白鸟凪低着头,长而密的眼睫半遮掩着瞳眸,专心致志地用指尖描摹他手掌的现状,沿着指节到指尖,从大拇指到小指,像把玩一个新奇的玩具。

    “像是今天,既然你都知道我可以治疗你,怎么能一点意见都没有呢?你那天可是差点就死了,死掉就会什么都没有了。”

    狗卷棘迟疑着应声:“……鲑鱼。”

    他觉得没那么严重,硝子老师就在学校,那个咒灵也没有杀了他的意思。

    虽然有点危险,但不至于真死了。

    五条老师他们也没说什么。

    不满他的态度,白鸟凪微微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掌心。

    放松状态下掌心传来的酸软刺痛让狗卷棘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胳膊,白鸟凪直接松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着保证道:“我也会努力的。”

    灰蓝色的眼睛如东方未晞时的天空,雾气弥漫而渺远,此时却映着两个小小的他。

    虽然不清楚白鸟凪要努力什么,但在这样的注视下,狗卷棘除了点头以外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那双眼睛因他的反应漾起了些许明亮的光,是和那个轻飘飘的笑容不同的,真心的笑意。

    右眼得到一个轻柔的吻。

    “我喜欢棘的眼睛,一直都注视着我,好喜欢。”

    我也喜欢。

    喜欢可以看到我,如潮汐般波动的凪的眼睛。

    狗卷棘迷迷糊糊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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