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话大冒险
海市崇光路的路灯是全市最早关闭的,晚上这里几乎无人造访,博物馆、图书馆等各类文化建筑都在这里长生不灭。
就是在这样一条蕴含着深厚文化底蕴的老街,最角落竟无声息地开张了一家名sunset的酒吧。
内部装潢以店名为灵感,昏黄是主调,复古的木椅凳和木制吊灯,以及在吧台后摆列有序一整墙壁的酒,初来乍到时会以为误入了图书馆。
与酒吧固有的奢靡风格不同,因此备受女性的欢迎。
何思淇四人围坐在靠窗的圆桌,桌上的蓝色玫瑰散发出的媚气张扬,卷挟着空气中的木质香,沁入肺腑,酒还未酌人先醉。
桌上已经空了半瓶的樱桃啤酒全是何思淇一人所作,而她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抚上瓶身的手被水汽染湿,透红的指尖濡染了凉意。
“别喝了。”陈桉眼眸里藏着情愫,眉心微微皱动,伏上她的手有些用力,就连这双常年冰冷的手都显得温热。
此刻她已带了些醉意,那个刚进酒馆气傲心高的人脸上已漫延着火烧云,艳红嘴唇漫上水光,冷眼瞥向陈桉,微微启唇:“那你喝。”
目光略过她的唇,陈桉感觉到嗓子眼里火辣辣的痒意,不顾她嘴唇在瓶口的沾离,二话不说接过酒瓶扫数灌下。
对面的二人的目光游荡,一时之间不知该看向谁。
佟芸拿起酒瓶闭着一只眼朝里看,一滴不剩,她端详了一会,眼光一亮。
“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都玩过吧?”
“瓶口转到谁谁就指定一人完成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说着佟芸就把酒瓶横放在桌面,指尖一转,瓶口略过每个人的脸,最后与陆子轩失之交臂,正对佟芸。
“不愧是我!”佟芸举起双臂欢呼,她眯眼试探每个人的表情,指尖指向正发愣的人,“思淇姐,你上一次心动是什么时候。”
第一个问题就这么触及隐私,陈桉背靠在木椅上,手指在戒指上不停摩挲,垂眸揣摩着迟迟没有应答的那位。
“每一刻。”她的语气很是坚定,轻哼一声,声音清越,掌心伏在酒瓶上一转,“心不动就躺土里了。”
“算你厉害。”佟芸小抿一口杯中的酒。
瓶口正对陆子轩。
陆子轩一脸意料之外的表情,有些慌乱,顺意指向旁边的佟芸,思虑着开口,问出了他能想到的最有尺度的问题,“你前任和你分手的原因。”
“异地,这问题也太简单了。”
又一轮,瓶口受到大力,绕着桌子转了三圈,偏向了快要脱离于游戏之外的陈桉。
他倒是异常冷静,依然倚靠着椅背,眼光紧随着何思淇,看不出什么情绪,“择偶标准。”
来自对面二人忘记掩饰的欢呼尖叫声刺着何思淇的耳朵。
“长期稳定的感情。”
和问问题前一样,陈桉的脸上还是没什么情绪表露,仰头喝下了面前的一整杯,很显然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何思淇让整场气氛更热了些,话题也更上一个层面,大家都不再藏着掖着,把此生能想出最犀利的问题问了个遍。
“这酒瓶对我是不是有意见。”何思淇眉眼深深,脸上浮起一丝不悦。
几轮下来,瓶口都没有宠幸过何思淇,佟芸嘿嘿一笑,对着她说:“思淇姐你的大冒险就是向离你最近的异性提出一个问题。”
她心想这话和点名有什么区别,还卖开关子了。
何思淇撩发间静静看向陈桉,他从刚刚起就有些心不在焉,先问个简单的试试水。
“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出国。”
这句话猝不及防冲击着何思淇,她难以自控,眼里蒙上一层薄雾,或许是借着醉意,就连平常最细小的情绪也被高倍放大。
她常想或许陈桉回国之后他们仅剩的最默契的地方就是都对他的离开闭口不谈,越是想要规避的越是钻着心的疼,两人刻意的逃避让她感觉更无力。
陈桉在她的杯中象征地倒了一口那样少的酒,何思淇不屑地扬起一边嘴角,在他无防备之时整瓶抢过。
倾洒的酒迅速涨满整个杯面而后如决堤的水喷薄而出,她仰脖悉数咽下,清酒顺着嘴边滴落,手背一抹连带着嘴上的鲜红。
何思淇心想,如果他当时没有出国,或许他们真的
之后酒瓶就像是黏上佟芸一样,她逮着陆子轩问,毫不夸张地说她明天就能写一本关于陆子轩的自传书。
而陈桉和何思淇的心思早已不在游戏中,他们视线甚至没有看向酒瓶,只有耳中能依依听到嘈杂声。
佟芸看他们有些走神,掌间在何思淇眼前一晃而过,“听见了吗,思淇姐!”
“什么?”
“嘿嘿你去把陈老师的领带解开再系上。”
还真不愧是她能想出来的大冒险,何思淇没有应答也没有动作,此刻陈桉却比她更加忐忑,那感觉好像揪心扒肝。
“快点快点,做不到惩罚可是两杯。”
“好。”紧接着何思淇连带着陈桉的酒杯一并,倒满了两杯酒,她故意拿起来在他的眼前一顿,似笑非笑中咽下第一杯。
陈桉的手握着拳更紧了些,在她喝到第二杯时,拽着她依附到了自己身边,带着那双手伸向自己的领带。
何思淇指尖蜷缩着,在他的带领下把领口搞得狼藉,离脖子最近的那颗扣子在凌乱中敞开,即便这样何思淇也不愿完成那个大冒险。
“我替你喝。”他垂下的眼眸遮盖些伤感,手握起另一杯酒杯咽下,因为喝的有些急躁轻咳了几声。
在那杯酒下肚之后,何思淇彻底败给了酒精,意识也随着眼前的昏花而茫然,之后的每一轮都模糊着没什么印象。
她靠向椅背,点点睡意中她感觉到眼角的湿润,在一声轻叹中睡去。
佟芸和陆子轩玩得尽兴,看到对面两人都已有些乏力,招呼着散场。
陈桉的乏力并不源自于酒水,而是他从未像这般感知到两人之间的距离,“长期”和“稳定”在他的脑海中不断萦绕。
或许早在回国后的第一天起两人就已相隔了五年的距离。
他没有叫醒何思淇,在佟芸和陆子轩的协助下背着她,肩头的沉重让他仅有的醉意也随晚风消散。
本来已经打到了出租车,可何思淇手勾着他的脖颈更紧了些,本就敞开的领口被她又揉出了细碎的褶皱,司机师傅都有些不耐烦,无果只能让他离开了。
“我再跟你讲一遍思淇姐家的地址,在……”
“不用,忘了自己家都忘不了这个。”
佟芸大概不知道,陈桉闭着眼都能画出那个公寓的构造,毕竟何思淇极其念旧,就连住所也常年不换。
“那我就走了啊,你们路上小心点。”
“好。”
道别之后,陈桉背着何思淇走在这条他曾经走过无数遍的街道,四周昏黑一片,就连崇光路的路灯也都灭了,好在他的视力很好,摸黑也能看得清楚。
“不能喝还要逞强。”陈桉微侧着头同她说话,耳边的呼吸声让他更加肆行无忌,把平时不敢说的话尽数吐露。
“夜盲还要摸黑回家。”
“明明就心软好欺负。”陈桉一顿,喃喃低语:“还一副很要强的样子。”
“当然这个不算缺点。”
自顾自地说了一路,偶尔马路上有车辆驶过,他也背身不让夜灯刺来的强光照射到她。
越是细说,陈桉心里越是没底气,归根结底,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出国,或许
公寓楼前,更大的考验来临,之前的遥远路途比起眼前的五层楼又算得了什么。
他一步一个脚印,连着爬两个还怕动作幅度太大弄醒了何思淇,嘴里不自觉数着阶梯数,爬到顶时却发现半路就数忘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把何思淇房门的备用钥匙,这钥匙是何思淇刚租上这个房子时就交付到他手里的。
因为她说钥匙丢了第一个会想要找的人就是陈桉,想到这里陈桉还有些意外,自己离开的五年间她一次都没有弄丢过钥匙。
当时他怀有私心地没归还那串钥匙,还幻想着何思淇能因为一把钥匙就飞出国找他,当然陈桉很清楚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陈桉坐在沙发上后,松开了支撑着她的手,好让她仰靠着沙发。
他不常出汗,可这一路下来,身上如火烧般难耐,他褪去了西装上衣,整齐叠放在洗衣机上,他对这些清洗不太了解,通常拿去专门的干洗店里。
陈桉身材偏瘦但天生的肩宽窄腰,在卫生间的冷灯照射下,腹肌像是精细雕刻出来的好看,紧实没有丝毫余赘,再往下就能够看到那直冲向隐秘深处的人鱼线。
他袒露着上半身才感觉到丝丝凉意,想起自己要干什么,他走向何思淇平日不用的那个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一张毛毯。
用毛毯把何思淇浑身裹了个妥实才好放心休息,他也同样仰靠在沙发上,微醺之后泛起的睡意侵蚀他的意识。